关倾原本鼓起的勇气,在顾贺邢两句话间全然决堤。
果然,一时的外向换来了一辈子的内向。
关倾低着头,讪讪地笑着:“顾先生…记性那么好啊…”
她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手,高中的时候,她的确是有那么一段时间跟…尾…不是,跟在顾贺邢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
但天地良心,绝对不是跟踪也不是尾随。
薄唇轻抿了下,她故作冷静、坦荡的抬眸看向顾贺邢。
但越在意什么,做起来的时候越是容易漏洞百出。
太过在意、太过刻意。
“我那不是跟踪。”关倾有些尴尬的笑着,她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攥在了一起。
紧张,一如过年把关鹤的压岁钱全部卷走时,刺激又害怕的心虚感。比喻略有些不正经,但她做的真的是正经事!
正准备和他解释的时候,关倾似是看见了顾贺邢的眉心轻轻跳动了一下,唇角轻勾起一个弧度。不明显,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他的声线依旧冷,但带些戏谑:“保护?”
仿若遇见知音般,关倾连连点着头,她认真的像是将少年时的满腔真诚刨析在了他的面前,“嗯!”
“傅遇清,你还记得吗?他当时看你不顺眼,想欺负你。”关倾轻抿了下唇。解释道:“我没证据,和你说你也不相信我,所以…我就…跟了你几天。”
后来傅遇清的确是带人堵了他,时间隔的有些久远,具体的细节她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但记得清楚的是,在她报完警随手拿着东西冲进巷子里的时候,傅遇清包括和他一起的几个红毛、黄毛都不太体面的躺在了地上。
而本应该被欺负的人,却漫不经心的将地上的背包捡了起来。
再然后…昏暗的小巷里她在和顾贺邢对视一眼后,转头就跑了。
后来第二天回到学校的时候,关倾才知道,她走之后警察就过来了。傅遇清第三天回学校后到处在找报警的人,而当事人之一的顾贺邢因为这件事在家待了一周才重新回到学校
根据她对顾贺邢的观察,只要是他不感兴趣的事情,刨的再细节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顾贺邢短促的冷笑了声,冷然的眸光直落落的扫射过来,“劳关小姐费心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不知怎么的,从顾贺邢的口中说出来,就是有点怪怪的。
关倾有些纠结的捏了捏手,她忽视对方那有些冻人的目光,做了一会心理建设才敢开口:“我听说…听说你最近在准备相亲?”
心里如同万马奔腾而过般混乱,脑海又如同内心般乱糟糟的,直留下有些紧张的呼吸声停在耳畔。
“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手指紧握,澄清的双眸带着些期许的和顾贺邢对视着,心间“砰砰!”的乱跳个不停。
一如回到了那个蝉鸣不止的盛夏,希冀窥见天光的少女心事在那个灼热的盛夏绘制成只言片语。一直到那封信送出去之前,她都是欣喜的。
直到看见自己的真诚被毫不留情的丢入垃圾桶中,那股热血的真诚被彻底泼了一层冰水。
长久的对视,让关倾有些害怕的垂下眼,那年盛夏的冷意似是穿过时空般继续裹挟着她。
耳畔的喧嚣声恍惚间也是安静下来了,她有些退缩的往后小退了一步。心跳乱如错乱的音谱。
越是紧张,关倾的思绪越乱,越乱…灵感就来的越汹涌...?等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嗯,我不太喜欢半途而废的人。”
原本还在打退堂鼓的关倾瞬时抬起了头,她看向顾贺邢的眼眸骤然一亮,突然涌上头的灵感也被她抛之脑后。她有些迫切的想要证明的说道:“我从小到大的座右铭就是坚持。”
“顾先生,我。”关倾顿了下,瞬时又没那么自信的说:“最了解坚持。”
深邃的黑眸带着打量的目光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后,顾贺邢淡声道:“看不出来。”
“???”
关倾看着已经转身离开的人,默了好一会,一时有些不太明了顾贺邢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她和顾贺邢绝对是天生一对,就这一会功夫,关倾只觉得自己牛到爆。她现在只想回家拿起自己的画笔和画板。不需要任何人的催促,她能连续把仅仅才有10话的漫画完结的程度。
收回了想不明白的思绪,她将手机解屏,准备将刚才奔涌而来的灵感记入备忘录中。
正巧看到了特殊学校的校长发来的画展时间。
画画这件事是关倾从小坚持到大的,从起初的热爱到后来的迷茫,再到现在坚定不移。画画几乎贯穿了她的每一片记忆。
教她的老师,是画家出生。地位不凡,画技更是高超。他在世时一直在特殊学校里做公益,后来他因病去世,关倾就接手了他对特殊学校的关照。
也算是以自己所处的行业为之尽些微薄之力。
画展定在后天,确定时间没有任何冲突后,关倾才给校长回了消息。
“倾倾,有没有看好的?你要是有看好的,妈妈好去帮你打听打听啊。”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夏女士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
心思一直在手机上,没有留意到身边有人靠近的关倾直接被吓的花容失色。步子往后踉跄了两步。忘记脚腕上有伤的关倾,直接腿一软差一点摔倒。好在胳膊被人扶住,有了支撑点关倾才没摔在地上。
一晚上连崴两次的脚,怕是晚上回去就要肿起来了。也不知道后天能不能好…
崴了两次,脚腕上的疼痛感不是她想要忽略就能忽略的,关倾疼的皱眉却没忘记偏过头和扶住自己的人道谢。
“谢…”刚说出一个谢字,就在看见顾贺邢那张冷峻的脸后,将后面的话都赫然截在了喉咙中。
顾贺邢轻勾了下唇,借着两人之间较近的距离,低声散漫道:“关小姐,还是那么不长记性。”
闻言,关倾稍怔了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贺邢在将她扶正后,走到桌边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原来是手机落在桌上了…
“谢谢你啊。”夏女士连忙扶住了她,她轻“嘶”了一声后,语气依旧热情笑然:“你叫什么名字啊?新来洛舟的吗?阿姨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在夏女士的声音落下后,只听见他淡淡一句:“顾贺邢。”
原本还热情不已的夏女士顿时就愣住了,她和关倾对视了眼后讪讪地笑着:“哦,我说呢,怎么没见过你。”
夏女士打着马虎眼地笑着。
有些尴尬的气氛在三人之间来回流转着,在一个贸然上前的服务员出现后,气氛终于被打破。
“你好女士,看您脚不太舒服,我们这边有可替换的平底鞋。”
像是在尴尬气氛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夏女士有些着急的和服务员对话着:“谢谢啊,真是麻烦你们了。”
“不用客气,女士,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夏女士和服务员对话的空隙里,关倾看了眼走到一旁和别人搭话的顾贺邢。原本冷然的脸上带着客气又疏远的笑意,酒杯举起轻抿了一口后又放下。
动作矜贵又自然。仿佛只要他愿意,他就能轻车熟路的和所有人保持熟络但却疏远的距离。
肆意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在他稍侧过头看过来的时候,慌忙挪开。
心虚到关倾微微转动了下身,保持一个背对他的姿态。
本来没什么的,但被她这么欲盖弥彰的行为显得,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坏事一样。
“还傻站着干什么?”夏女士拧着眉看着她,发话。
“去那边把鞋换了啊。你说说你,穿不了那么高的跟就穿点低的,左崴一下右崴一下,最后还不是自己受罪吗?”
关倾跟着夏女士到了休息区坐下,弯腰换鞋的工夫,夏女士坐在她边上碎碎念念道:“倾倾,妈妈承认刚刚说你插不上队,是我太装了。”
“你这压根就是门都没有。”
“妈!”关倾猛的坐直了身,她看向夏女士,语气认真:“有你这么打击你闺女的吗?”
“真喜欢他?”夏女士叹了口气,语气难道正经起来:“你刚刚又不是没看见,那疏远样。他要是对你有好感,刚刚也不至于把你扶起来就走。”
“而且...这长相,这家世,你竞争压力很大的呀。”
“就这一会工夫,你看看他边上围的。”
说着,关倾顺着夏女士的视线看了过去,顾贺邢身边的确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人群围了起来。
默了会,她怎么不记得洛舟这么小的地方,有这么多和他适龄的人呀。
夏女士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夏女士温声细语的说:“你要是真喜欢,就努力争气试试?但你要想清楚了,倾倾,你喜欢的人不是一定会喜欢你的。”
关倾撇过头对着夏女士半开玩笑道:“妈,我去偷他身份证,先下手为强怎么样?”
“相亲相不明白,霸道总裁爱上我,我还能不明白吗?”关倾轻揉了下鼻子,怎么说她也是画过两部土味霸总爱上我的画手啊。
夏女士扁了扁嘴点评道:“不怎么样!”
“虽然在催你,但妈妈希望你能找到让你幸福的感情,婚姻和感情都不是只有一方付出就可以的。”
关倾笑着,她拉长了音调的回:“我知道啦。”
“我会看着办的,放心您亲亲亲爱的宝贝闺女,好么?”
夏女士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深深地看了眼她后说:“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关倾点头,她将换下的高跟鞋放在袋子里。旋即有些不自觉的偏过头看了眼正在和服务员搭话的顾贺邢。
然后才老实的跟着夏女士离开了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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