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倾吃了些药,又喷了些喷雾剂在脚腕上,当天晚上肿的高高的脚腕在第三天的时候好了不少。
再加上这两天她一直在家画漫画,没出什么门,修养的还可以。
至少没那天那么疼了。
长了记性,关倾今天穿了双平时穿的平底鞋。
收拾好后,她才到小区门口打车准备去场馆。
她的车前两天送去保养了,没想到画展会在这两天定下。昨天她就想去场馆帮忙布置一下,结果在师母看见她那只肿的不成样的脚腕后,她又被撵了回来。
因为脚上的伤,她多少有些行动不便,师母就用她在那里碍事的借口让她回了家。
不知是高峰期还是怎么的,这会的车很难打,关倾在楼下等了好一会都没打到一辆车。
正准备打电话给关鹤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力气不小。反应过来后她只觉得自己被撞的那只手臂短暂性的提不上什么力来。手里还未将电话拨出去的手机也在瞬时飞了出去。
她拧着眉偏过头看了眼撞到自己的人。
对方身形要比她还要娇小些,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黑色的帽檐将她的眼睛遮盖住,往下是黑色口罩。她将自己裹的严实,愣是让人看不见她长什么模样。
一身黑色羽绒服过膝遮住了腿,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对着关倾弯了弯腰,“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本来打不到车就有些着急了,这会又被人突然猛撞了下,心里多少有些生气。
但看在对方努力认错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的。她没打算计较。
把飞出去的手机捡了起来,视线微垂,屏幕碎了一点。
一旁的人见屏幕碎了,语气着急的说:“真的对不起,手机坏了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修的。”
关倾将手机屏幕按开滑动了几下,确认其他功能都可以正常使用后,在看到订单已被司机接收的情况下,她开口:“算了,走路的时候要注意一点。”
着急去场馆,没时间去换手机,破了一角并不影响使用。只能等今天的事情忙完后再去换手机。
“别吧,我还是带你去修一下,挺不好意思的。”女生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准备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手机。
关倾心里对这样的举动有些不舒服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女生伸过来的手。
“不用了,我有事着急走。”目光在女生身上扫了一眼,在和那个女生仰头的对视下。她看见了那张被遮遮掩掩的面容下,正留有一道疤。
疤痕从眼尾蔓延到口罩之下,有些显然、骇人。
似是留意到了她注视的目光,那个女生抬手将头上戴着的帽子往下拉了些,她又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真的不好意思,我车在附近,你去哪?我送你吧?”
注意到对方刻意的动作,关倾原本有些生气的情绪瞬时烟消云散。
倒留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抬手轻揉了下鼻尖,她挪开视线的说:“不用,我打了车。”
“你走吧。”
女生又将帽檐往下拉了拉:“我看车还没来,要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关倾手里破了一角的手机就忽然在手里响了起来。
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一串数字,关倾直接点了接通。
电话那边司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她应了两句后,才对着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生说:“我车来了,不用你修,破了一点而已还能用。”
顿了下,她有些犹豫的说了句:“路上要注意安全。”
…
从关倾家到画展稍微有些距离,需要近20分钟的时间。
以前网络还没那么发达的时候,画展办的很艰难。懂画的会觉得小朋友画的画没什么商业价值大多不愿意购买,但这些年随着互联网发展迅速,多了条有效的宣传途径后,来参加画展的人稍微多了些。
画展九点开始,她到的时候刚好八点多,匆匆下了车直奔场馆内。
场馆一共租用了三天,场内是前两天就布置好的,今天倒也不用很忙,只需要最后检查一下场馆内没什么问题,然后等着画展开始就好了。
和师母碰了面后,他们就各自去了自己所负责的区域,能来帮忙的人不多,但却都在用心负责自己的岗位,大家都想要这场画展能办好。
每次为学校开画展的时候,关倾心里就有些压力,孩子所看到的世界和大人不同,理解不同,所以笔下的画也都各不相同。画技算不上有多优秀,但每一幅都是他们用心创作的。
关倾从这个行业出来,心知什么样的画配上什么样的价格。所以每幅画的价钱都控制在五百以内,不多但却能为那些孩子添两件新衣。
特殊学校里的孩子都是些残疾人士,家境大多不富裕。还有些是被父母抛弃在学校门口的,连家都没有。
一幅五百,两幅五百,学校的伙食就能好一点,他们看的书就能多一些。
起码让他们知道,这个社会并没有在排斥他们,而是接受他们,让他们也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活的肆意。
身体上的残缺并不代表心灵也是残缺的。
九点开馆后,人流量并不少,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自己看画,有专门的人负责巡视,关倾只要站在自己的范围内帮助需要她上前帮忙的人。
一时闲下来了些,她伫立在一幅以蓝色为主调的画前。
在准备画展之前,一堆画里她和师母一人负责一半,挑选出能上画展的画。所以画展上有一部分的画是她未曾见过的。
眼前这幅充满压抑情绪的画,就是她没看到过的。
蓝色的深海看似宁静却又并不宁静。蓝色为主调,画内大部分都是礁石,而深海里的礁石上开着色彩绚丽的珊瑚和飘扬的海草。
色彩鲜明漂亮。难以让人注意的是那只藏在礁石里的小丑鱼。
视线扫过最下角的名字。
——祝今。
关倾记得她,是个患有语言障碍的小姑娘。
她家里有个弟弟,父母在把她送到特殊学校以后,就没再关心她过了。学校放假父母也很少来接,她几乎不怎么回家。
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关倾还是有些愣神。
虽然没学过什么心理学,但有时候画是能折射出人心的。
“你好,我想买那幅画,需要怎么登记?”
一道明亮的女声将她从思绪里拉出来,关倾这才匆匆收回自己的思绪,她礼貌且客气的回答道:“哪一副?我帮您走一下流程。”
女人带着她走到了一幅画前,将流程登记好后,问了现取还是快递,确定好每一步该走的步骤,收完款,关倾才在手里的平板上点着下架的标识。
一个托人做的小程序,这样就能及时看见哪些画被已售了。
正完成一单,不远处匆匆跑过来一个负责巡视的老师,隔着些距离她就小声的喊了声:“倾倾姐!”
她停在关倾面前,喘息了会,语气有些激动但为了保持场馆的安静,她还是压低了声音:“那边…那边有人想出十万买祝今的画。”
关倾将平板按下了熄屏键,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巡视的老师抬手指了下自己刚刚跑过来的路,又重复了一遍:“那边有个先生,想要出十万买祝今的那幅《深海》。”
关倾有些讶然。画展几乎每年都会开一次,很少遇见想要加价的人。
而且还加这么多倍...
那幅画在今天的画里并不算太突出的,但展现的情绪却是独一份的。可再怎么独一份,十万的价也是有些高的。
“我去看看。”应了声,她抱着平板往那幅画的方向走去。
走过白炽灯照亮的走廊,关倾远远的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色及膝风衣的男人站在画前。
往前去是一个圆形的展厅,那边有不少人。可偏偏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站在那恍如一条分割热闹和冷清的分界线。
原本着急往前去的步子在看见那张熟悉的侧脸后,下意识的放缓。
他身后的人群似若消失般,让她的眼中只留下了他一个人的身影,心间猛然跳动了一下随即缓缓落下,几秒后归于宁静。
前几天刚见过的人,即便是一个侧脸,关倾也不会认错。
他漠淡的站在那,身形硕长,走廊的灯光将他整个人都勾勒的清隽冷然,侧面的棱角清晰分明,一头短发干净利落。
还未走到他身侧,他就像是察觉似的偏过了头。
一双深邃又映着灯光闪烁的黑眸直接又了当的与她对视着。
原本宁静下去的心跳再次活热起来。
一下又一下...
关倾将平板往怀里抱了抱,轻抿了下唇,故作轻松的笑着:“顾先生,好巧。”
顾贺邢双手插兜,只是将自己暗晦不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瞬,便重新看向了眼前的画。
将视线转离时,关倾若有似无的听见了一句回答:“不巧。”
听的不太清,关倾有些不太确定,“什么?”
这次顾贺邢没再看向她,而是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画,他轻声的回了句:“是巧。”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关小姐。”
关倾抱紧手里的平板,为了缓和有些冷然的气氛笑着:“是吗?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顾先生。”
“嗯,因为我看起来比较像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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