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阳光穿透云层带来些许生机,早在天还没亮时就有许多铺子点了烛火,房顶冒出缕缕烟气,带着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食物香气。
迟卿摇着折扇慢悠悠走在街上,他寻了两条街了,还是没找到可以吃饭的地方,这个时间点的酒楼都只是开了张并没有准备好饭菜,他昨晚也没吃饭,如今已是饿的两眼昏花。
但气质不能乱。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再找到吃饭的地方正是饥肠辘辘时。
他前脚刚一进去后脚小二就迎过来了。
他正想着今天是吃清蒸鱼呢还是红烧鱼呢,旁边一道油腻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沉思。
迟卿不耐看去,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堵着一位身姿窈窕的绿衣美女调戏。
中年男子用折扇轻挑起女子的下巴,他自认为魅力四射地笑道:“我说美人儿,你要是跟了我,就不必每天上街摆摊儿了。”
绿衣女子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避开了中年男子伸过来摸她脸的手,她不甚在意的笑笑,启唇道:“可是我听说您家最近才死了两个侍妾,腹中孩子也都没了,倒是可怜的很呢。”她用手轻轻推开那柄折扇,温声道:“小女子八字不太硬,怕是还没进您的府中,就西去了。”
中年男子更加**熏心,笑得猥琐,想要伸手抓住女子往怀里带,突然另一柄折扇飞过来打开了他的手腕。
中年男子疼的大叫:“谁啊,没看见本大爷干正事吗!”
绿衣女子回头,正看见迟卿轻轻拍着手,慢悠悠地往两人的方向走去,他道:“如果你口中的‘正事’就是强迫良家女子强行就范的话,那这天下便也没有真正的正事了。”
绿衣女子朝他笑笑,迟卿自然而然地认为她是在感激他,于是他回了个眼神示意她别担心。
他在心里忍不住的唾弃自己,明明都决定好了不掺合这里的事,不给谢大哥惹麻烦,但他可是21世纪大好青年,看到这种事怎么可能忍住不出手嘛?
中年男子猥琐一笑,脸上的横肉都堆砌在一起,眼睛都看不见,他嘴硬道:“我这可不是强迫,分明是她欲拒还迎不知羞耻,我何错之有啊?”
迟卿忍着恶心不屑道:“何错之有?我平常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仗着自己兜里有几个铜子就自我意识过剩的人,人家姑娘从头到脚就连头发丝都在拒绝你,你却说人家是在欲拒还迎?真是分不清你到底眼睛瞎了还是脑子被马桶盖夹了!”
中年男子勃然大怒:“你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从这件客栈滚出去?!”
迟卿捡回折扇,收回怀中,他直直对上中年男子因生气才能露出来的小小眼睛,淡淡道:“信啊,我当然信,我这个人呢最要面子,我最怕别人把我赶出去了,那样也太没面子了。”
中年男子唾沫乱飞,哼笑道:“既然知道怕了,那今儿个就给你赏个脸。”他一掀袍子,露出了绷着裤子的肥硕双腿,他指着自己双腿之间的缝隙哈哈笑道:“你从这儿钻过去,再跪下学三声狗叫,我就原谅你。”
这个时候的酒楼没什么人,只有几个伙计收拾着锅碗瓢盆,在听见了他们的动静后全都不约而同地竖起耳朵心不在焉地做着手中的事。
迟卿懒洋洋的笑,不动声色地将绿衣女子护在身后,他慢慢逼近中年男子,道:“不急,我就是生气,生气别人拂了我面子,我想呢,我都这么生气了你应该也是会因为这种事生气的吧。你刚刚拂了我的面子,我现在很生气,所以我就过来拿你出气了。”
说着他就一拳冲着中年男子的脸打去,直接打的脸上的肥肉抖了三抖。
迟卿甩了甩发麻的手指,暗骂道:“md,居然这么抗揍?吃的东西全转换脂肪了是吧。”
随即一手抓着中年男子的头发将他的头按着往桌子上连连冲撞,不出几下,桌子“哐”的一下就碎了。
此时中年男子已经意识不清,迟卿红了眼,越发兴奋,几个小二拉都拉不住,直到几个壮汉抄着家伙过来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迟卿才猛然回过神。
“再然后,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林梢隐听的连连皱眉,“你是说你在打人时意识消失了对吗?”
迟卿道:“也……不算吧,至少打第一下的时候我是自己愿意的。”
水梧栖满脸敬佩,他重重拍了拍迟卿的肩,给迟卿拍的一个趔趄,他一脸挫败,声音里却满是赞赏,“迟兄弟,我承认你了!”
迟卿:“?”
迟卿:“什么玩意?”
林梢隐也回过神赞赏道:“做的还不错。”
迟卿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骄傲地哼哼两声,张了张嘴准备谦虚两句,却看到了酒楼伙计们原本站的的那片空地上又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青衣,空灵无俗,也拿着把青色折扇,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用手肘捅了捅水梧栖,问:“喂,那是谁啊?”
水梧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那人的瞬间他一个激灵,惹的迟卿惊奇道:“你那么大反应干什么?”
水梧栖平复了心神,呛道:“谁让你突然吓我!”
迟卿心虚道:“好吧好吧,我的错。”
林梢隐本来还在观察着自己大鱼际(大拇指连着手掌的那块肉)上的痣,垂眸若有所思,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声偏头问道:“怎么了?”
迟卿朝林梢隐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往前看,林梢隐疑惑抬头望去,只见一青衣男子立在路上,手里白色折扇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
那男子察觉到他在看自己,将覆于脸上的折扇往下拿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容貌来,然后那人朝林梢隐笑了笑。
那男子长身玉立,微风拂过带起他的衣角,顾盼神飞,举手投足间皆自带几分风气。
迟卿疑惑:“大早上的哪来的风啊?”
水梧栖在心里连连称奇,啧,更装的来了。
林梢隐不解,偏头问迟卿,“他在笑什么?”
迟卿连连摇头,“不知道!总不会是我的旧仇家吧?”
林梢隐皱眉看他,问道:“你不记得?”
迟卿点头如捣蒜,道:“不记得。”他沉思片刻,“不会真的是吧?!不行我得去问问。”
水梧栖听了连连摇头,一个愣神间,林梢隐和迟卿已经走到了那人面前。
青衣男子见两人朝他走过来,笑意更甚了。
迟卿抢先问道:“哥们,你笑什么?总不能是脸抽筋了吧?”
青衣男子神色一僵。
林梢隐心道不好,不动声色地把迟卿往自己身后带。
迟卿这个人哪里都好,为人仗义,嫉恶如仇,但就是有个毛病,有时候说话很是伤人,但他自己太没心没肺了,没什么感觉,曾经还经常气跑实习护士,后来新分配的护士是个说话更伤人的,迟卿还经常和她说个有来有往。
那时候的林梢隐每天双倍头疼。
林梢隐指着自己的脑子,道:“公子见谅,我的弟弟这里……有点不正常。”
迟卿听见了瞬间炸成河豚,但因为说话的人是林梢隐,他又没那么生气了。
男子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便眯了眯眼睛,凑近了看林梢隐,带来一股熟悉的气息。
凑的太近林梢隐甚至都能看清楚他脸上根根分明又浓密的睫毛,那睫毛颤了颤,勾的林梢隐心痒痒的。
好在男子并没有看多久,只是片刻便站直了身子评价道:“不太像。”
声音低回婉转,如林籁泉韵。
林梢隐的心跳如雷,他呼吸急促,掩饰般垂了眼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也错过了男子眼里缱绻的笑意。
几个呼吸间林梢隐便缓了心绪,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他的眼睛,问道:“敢问公子,可是我弟弟做了什么事,惹上了麻烦?”
男子没有说话,叩着折扇的手缓缓摇动,轻风带起他的发丝,配合着他的容貌更有一种凌乱美。
林梢隐心里没底,紧接着又问:“难道是他他揍了你?”
那人道:“非也。”
林梢隐道:“那是他拍碎了你的桌椅?”
那人继续道:“非也。”
林梢隐道:“他摔碎了你的酒?”
那人还是“非也”。
林梢隐彻底没辙了,猜不出,他看着男子的脸,认真的想了想,“总不能是他轻薄了你吧?”
被林梢隐护在背后的迟卿瞪大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的后脑勺,仿佛再说: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那人终于轻笑一声,合了折扇,俯身凑近了林梢隐,用末端挑起他的下巴,轻声道:“非也。但你非要问是谁调戏了谁的话”他俯身于林梢隐鼻尖相抵。
“我倒是……想轻薄于你。”
迟卿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水梧栖见状忙把他拉到一边。
迟卿回过神来,甩开水梧栖的手:“你拉开我干嘛?咱哥都被调戏了!”
水梧栖连忙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哎哟,我的祖宗,你可别说了,那人你哥认识,只是现在生疏了而已!”
他可没说谎,之前林梢隐还是傻子的时候,邬止随天天都要陪林梢隐玩,这可不就是认识?等到林梢隐恢复心智,之前的记忆都没了,自然就是生疏了。
迟卿疑惑道:“真的?可我看那人衣衫破烂气质猥琐行为诡异贼眉鼠眼,这可不就是你口中典型的心怀不轨之徒吗?”
水梧栖:“……”
人生就是一场回旋镖。
再看看邬止随,动作轻佻,神情无辜,对于林梢隐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能动手动脚,言语暧昧。
得,也算大差二不差了。
林梢隐被迫抬头,太阳渐渐变得毒辣,惹的林梢隐只能眯着眼睫遮住眼睛看人。
他张了张口,道“你……”
身后一道熟悉清丽的声音响起。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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