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该落到字母M上的手指敲在了N上，沈竹清垂着眼平静地将N删除，然后重新打上M。
牧烆宵三个字落下的那几秒里，两边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到一种近乎诡异的氛围。
旁边的Alpha把纸垫在柜子上，还在专注地写着那张草稿纸上所需的证件号码，像个作业没写完被罚抄的学生。
“取消吧。”
沈竹清收回扫视牧烆宵的那抹余光，盯着发亮的屏幕，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眉心，终于打破了这份寂静。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犹豫，语速都比刚刚快了一些，但他可是之后的那段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督察扼杀在摇篮里。
“我说，”沈竹清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取消。”
电话挂断的瞬间，视线里多出一只手臂，白皙有力，青色的血管攀附其上，手腕上还带着Alpha专用的信息素抑制环。
“啪”的一声，草稿纸被拍到他眼前的桌子上。那只手却没有立刻撤离，手的主人撑着桌沿，忽然低着头弯腰凑过来。
“我写完了，长官。”
下行的动作摇晃起一阵波浪似的微风，沈竹清又闻到了那种清淡的植物香气，以及对方衣服上玫瑰洗衣液的芬芳。
沈竹清拿过那张被拍上来的草稿纸，没有抬起眼皮去看和自己近在咫尺的人，只从嗓子里不咸不淡的发出一个嗯字。
“你可以走了。”
牧烆宵盯着他看了几秒，没有动，嘴角勾出一个不算笑的弧度，像个好奇鬼那样忽然一字一句的发问。
“有件事我很好奇，长官。刚刚你打电话的时候，在拒绝之前，为什么要往我这边看呢？怎么？这通电话还有我的事吗？”
敏锐的洞察力。
沈竹清终于掀起了眼皮，对上牧烆宵毫不避讳的目光。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摩擦交锋，像炸药桶燃烧的引线两端，刺啦汇合的瞬间就爆出一片弥漫的硝烟。
“你想多了。”沈竹清面无表情的开口。
牧烆宵眉梢一扬：“是吗？”
沈竹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垂下眼直接无视他继续去敲键盘录信息了。被无视了的牧烆宵也没再在他这自讨没趣，撑着桌子直起身。
昨天下午在关押室外的走廊擦身而过的场景等比例复刻，牧烆宵依旧是那副不着调的模样，眯着眼睛假笑。
“那下次见啊，沈长官。”
沈竹清没理他，依旧低着头专注的敲着键盘录信息。
牧烆宵也没再说话，转身开门的瞬间脸上的笑意消退下去。门外阳光明媚，Alpha边掏出手机解锁边往电梯口走。
一条消息恰好从手机顶部被弹了下来。
[立方米：今晚老地方聚餐来不来，庆祝你在督察局转正，终于加入了自己梦想中的工作岗位(登基JPG.)]
[Torch：(OK手势)]
·
“来，庆祝宵哥正式加入督察局，干杯。”
“干杯!”
满溢气泡的冰啤罐碰撞到一起，撞出一片闪亮的淋漓，一群人围坐在摆满了各式各样菜式的圆桌边，热闹的氛围和窗外喧闹的夜色融成一片。
话题换了好几轮，不知道谁忽然挑起了和沈竹清有关的话题。
“哎宵哥，那你在督察局还会遇到那个Omega不?你分在哪个组啊？我记得军校培训营那会，他总是针对我们，尤其看不惯宵哥。”
“咱可千万不能放过他啊，不就是比我们大了几届吗？就爱拿腔拿调的，我早看不惯了，学校里关于他和那个Alpha的流言不知道传了多少届了呢。”
等说完，饭桌上其他人都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时候，这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了。
就坐在牧烆宵身侧的芈放不自然的打着哈哈转移话题：“我们待会去玩密室逃脱吧，我听说出了个新本。”
“早见过了，今天早上才见过呢。”靠窗位子上的Alpha短促的哼笑了一声，靠着椅背坐着，无聊似的一下一下捏着手里的啤酒罐，懒散的垂着眼皮，看不出情绪。
“有时候真没必要对他的名字和他的事情这么讳莫如深。”瓶身还冒着水汽的塑料易拉罐在他手里被捏成扭曲的不规则形状，跳跃而出的酒渍溅落在他的手臂上，牧烆宵毫不在意地把易拉罐丢进脚边的垃圾桶。
“搞得我好像很怕他似的。”
说完这句话，不等其他人回应，牧烆宵已经从座位上站起身，拉了拉身上白T恤的衣领。
“有点热，我出去透口气，你们先吃。”
走出包间门的牧烆宵先是去前台结了账，顺便向从他走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双眼放光偷偷瞟他的前台小姑娘那里问到了一包纸巾。
擦了擦脸上的汗，牧烆宵坐在店外面一只落单的休息椅上，从口袋里掏了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出来叼上。
这是条很老的街道，常年车水马龙，各种小吃摊星罗棋布。四月末的夜风走街串巷，道路两旁的梧桐树遮天蔽日，路灯暖黄色的灯光泡开城市的浓稠的夜晚，跟着沿途的斑驳树影一路延伸。
牧烆宵叉着腿大喇喇的做了几分钟，觉得风吹的差不多了，正要站起来回去，一侧身却发现不远处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几乎是在看到的那一瞬间，他就脚比脑子快的蹲了下去，躲到了桌子下，然后和同样趴在另一张桌子下的狗对视。
牧烆宵：“……”
不对啊，他躲什么？
觉得自己被什么脏东西突然上身的牧烆宵又从桌子底下站起来，拍了拍衣角，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沈竹清依然还在那。隔得太远，周围又太喧嚣，牧烆宵只能看见那位Omega长官抱臂靠在墙上，脸色很冷的看着对面站着的Alpha。Alpha脸上却始终带着温润谦和的笑，嘴唇在动，不知道再说什么。
牧烆宵眯了眯眼。
他知道那个Alpha。
沈竹清大学的绯闻对象，就算是他们那一届毕业很多年，关于这俩的绯闻贴也依旧在校园论坛上满天飞。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牧烆宵和沈竹清开局就崩盘的关系，和这个Alpha也有点关系。
那时候负责牧烆宵他们班的培训官并不是沈竹清，是另一个牧烆宵认识的Alpha，后来在开营的前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换了人。
很多人的固性思维里，Alpha比Beta和Omega的能力要强，更适合这份工作。所以听说来替位的是个Omega长官的时候，他们班很多人心里都有股子怨气。
凭什么别人都是Alpha教官带班，到他们这就顶了个O过来?
不过这并不是牧烆宵和沈竹清关系碎裂的导火线，因为他并不认为性别可以作为衡量一个人能力价值的标准。
他和沈竹清还没见面就崩盘的关系，破裂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夜晚。
那时候他已经从无数人，包括那个被突然顶替掉的原Alpha教官嘴里听到了太多了关于沈竹清的流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无论说什么的帖子，都一定会提一嘴他是如何的追求者众多。
舔狗多到简直惨绝人寰的程度。
传的最广的就是沈竹清和一个富二代A的绯闻史，据说沈竹清一个O可以突然替位就是因为这个A的关系。
这个说法曾在论坛上一度掀起惊涛骇浪，不过牧烆宵依旧游离于讨论之外，呈现出一种近乎漠不关心的姿态。
直到不记得是哪个晚课结束的夜晚，他单手抱着篮球穿过已经无人的校园林荫道，蹲在自动售卖机前买可乐的时候，看到了传言中的两个当事人站在一起。
隔得太远，时间也流逝的太快，他只能看到他们一起上了车，Alpha体贴的替Omega打开车门并系好安全带，扬长而去。
夏天的风迎面呼啸，副驾驶上的人似乎看了后视镜一眼。
牧烆宵退到自动售卖机旁，不确定沈竹清是否发现自己。
但那应该才是他和沈竹清的初次见面。
躲在售卖机后的牧烆宵稍显急促的微微喘着气，手里未开封的可乐已经冒出水汽，他却依然惊魂未定般的站在原地。
“喂，你在这罚站呐？”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牧烆宵从冗余的思绪抽身，侧头看了一眼。芈放也从里面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半罐没喝完的冰啤，视线顺着他看的地方看过去，不确定的发问。
“你想吃章鱼小丸子……啊?”
刚刚沈竹清和那个A站立过的地方，早已空荡，估计两人又一块走了。梧桐树安静伫立，只有热闹的小吃摊还依旧人来人往，牧烆宵收回目光，语气听不出来什么。
“没，你们吃完了?”
芈放喝了一口冰啤，回他：“大牛他们还在吃，不过估计也快了。”
牧烆宵嚼碎棒棒糖，甜味素在口腔横冲直撞，他的舌尖舔过口腔壁，边走边把垃圾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那你出来干什么？”
“哇，好狠的心，没事就不能出来找你吗？”芈放控诉着，还是拿出手机把一段微信聊天记录怼到他眼前，说话抑扬顿挫的，“不过我还真有事。你来看看，这事真的假的啊？我都没和他们说，这消息多爆炸性啊。”
牧烆宵拿过他的手机，眯着眼睛大致扫了眼上面的聊天记录。
忽然联想到今天上午，在信息室内，沈竹清打过的那通电话。
牧烆宵短促的嗤笑了声，把手机丢还给芈放，简明扼要的吐出两个字。
“假的。”
手忙脚乱接住自己手机的芈放闻言啊了一声：“为什么啊？我看这上面说的挺真的啊，据说纸质报告都有。不是说他有什么腺体上的怪病，无法匹配吗？现在出现转折了，不应该啊。”
“系统只负责匹配，真正成组是需要双方同意的。”
芈放不太了解他们督察局的机制，又追问道：“那你就是不同意喽?”
“嗤。”牧烆宵头也不回，“我又不是他的狗，凭什么和他一个安抚组。”
为什么我一直蹭不上最新更新，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啊！[爆哭]
牧，话说的太早是会被打脸的[摊手]
ps.卿卿和那个男的不存在任何亲密关系，和任何男的都没关系，传言就是传言。他和小牧是锁死的双箭头双洁双初恋，放心[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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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双重否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