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讨厌你?”虞春生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
许棠眠走到病床边坐下,徐徐道:“我好吃懒做又爱耍脾气,还不心疼粮食,总和你吵,现在还霸占了你的房子。”
她停了下来,静静等待着虞春生的反驳,可半晌也没听到他说话。
许棠眠以为他睡着了,扭头看去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见她扭头看他嘴角还动了一下,像是在憋笑。
“怎么不说话?”许棠眠觉得尴尬,给自己留了个台阶暗示着他:“该你说点什么了。”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虞春生笑着逗她。
“你!”许棠眠一听这话就来气,但看到他还打着绷带的胳膊,想到这伤是为了救她而来的,便发不出脾气了。
她只能将要说的话都咽进肚里,闷闷地说:“算了,你都受伤了我不爱跟你计较,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我…”虞春生欲言又止。
“怎么了?”许棠眠又走来关切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虞春生摇了摇头,想起些什么就又问她:“你今天到底是要干什么的?”
许棠眠面上一红,半晌才犹豫着道:“请你回去。”
“什么?”虞春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认真的?”
听他这意思倒是不情愿。许棠眠原本扭捏的心思忽然消散,又恢复平日的牙尖嘴利,抱胸说道:“是啊认真的,家里缺个做饭的呢。”
她故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刻薄地说:“不过你现在受伤了又做不了饭,回不回去都一样。”
虞春生笑了,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他伸出右手朝她挥了挥,淡然说道:“右手没事,你把菜都准备好,我来炒还是没问题的。”
许棠眠却又十分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倒是会挑活,最轻松的事让你干了,那还不如我自己全承包了,一条龙服务呢。”
“那你承包去吧。”虞春生淡定地下了床走到窗边,见外面天色已暗又转身和她说着:“赶紧回家吧,你是骑车来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许棠眠一拍大腿:“坏了,李老师还在供销社等我呢!”
她急急忙忙就要往外冲,还没出去便听到李玉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
李玉桃拎着果篮笑呵呵进了病房,将果篮一放便开始调侃虞春生:“我可听说了,供销社里出了个会俄语的大英雄,一个飞扑救了迷糊的女同志,真是能文能武啊。”
虞春生笑着摆了摆手,“你说得也太夸张了。”
李玉桃也没和他多废话,转身对着许棠眠说:“许老师你把我急坏了,你是我带来的我可有义务把你带回去。我拦了个的士在楼下等着,你现在和我回去吗?”
许棠眠立即看向虞春生,“一起?”
——
坐着李老师的顺风车,许棠眠夫妻双双把家还。因为虞春生要起码一个月不会去上班,社里领导就安排了两个人把他的车骑回来。
除了那位借宿的同事,单位里没人知道两人已经分居了几天,虞春生的被子还在那位同事的家。
快要入冬了,家里一时半会找不到多余的被褥,反正两人之前躺在一块也没出啥事,许棠眠自作主张翻出了虞春生的军大衣,铺成了枕头放在她的枕头旁。
面对虞春生复杂的眼神,许棠眠开门见山说道:“我只是看在你为我受伤的份上才这样,要不是家里没被了,你还得回你那破板床睡。”
虞春生抿唇一笑没说什么。
两人共宿一个被窝,虽说许棠眠已经十分谨慎,可难免还是有碰到对方的时候。翻来覆去扭了几次以后,身旁的虞春生突然开口:
“你实在不乐意明天我就回去,但今天晚上就委屈你一下成吗?别动了,再这么折腾下去我要感冒了。”
许棠眠翻过身面对着他,“你一个大男人说感冒就感冒,那么虚?”
黑夜中看不见彼此的神情,虞春生翘着嘴角道:“我是病患呢,抵抗力弱,你这么动来动去凉气全跑进来了。”
许棠眠懒得听他废话,干脆掀了被子直起身看了一眼,确定不会碰到他左臂后又躺了回去,伸腿横亘在他腿上,盖上被子,胳膊攀在了他胸口。
一气呵成。
“满意吗?”她的声音在虞春生胸腔上低低震着,“你不就想这样?”
虞春生轻轻挪动了一下双腿确保她不会压到某个东西,又抬手在她头顶发丝间拨弄了一下,叹着气道:“你真是不解风情。”
许棠眠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也这么朝她看来,两人谁也没躲。
许棠眠心上一动,低下头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只一瞬便迅速离开,贴在他唇边说着:“这么说你不喜欢这样?”
头上忽然传来一道力度压着她吻了下去,许棠眠没拒绝,捧着他的脸啃了一会等到喘不上气了便没再继续。
不欲与他多纠缠下去,她浅尝辄止了一番便缩回了脑袋,虞春生也并未勉强。
黑夜将所有感觉都无限放大,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许棠眠将腿收了回来倚在他身侧老实躺下,闭着眼同他闲聊着:“你是本地人,对这里的情况应该很熟。我要拿介绍信,你说给校长送什么礼好?”
“什么礼也别送,认真工作最好。”虞春生一本正经地回答她。
许棠眠:“…算了,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我不是不让你出去。”虞春生耐心解释道:“你已经被校长说了工作态度不端正,当然要好好表现才能争取到他的印象分,送礼是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才做的事。”
“我心术本来也没有很正,孔老师。”许棠眠不耐烦地回道。
“你!”虞春生讶然起身,“你怎么知道…”我姓孔的……
“孔圣人啊。”许棠眠阴阳怪气道:“谁有您三观正啊,礼也不能送,整天闷头干,累死了都得对领导感恩戴德呢。”
虞春生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在冷嘲热讽,心底的那点恐慌和疑虑又放了回去,对她的讽刺也并未在意。
次日一早,赶上周末,许棠眠去了村里小店买了两瓶酒和两盒烟,老板便问她:“这是要送礼啊?”
许棠眠笑了笑没说什么,直接走了。
等她一走,坐在门口的几个妇女开始交头接耳。
“这就是军军妈说的那个老师吧?听说是城里来的,看着就是漂亮。”
“城里来的?那正好可以介绍给小宋啊,他不也是城里来的吗?”
“小宋都多大年纪了?何况还瘸了条腿,根本配不上这姑娘。”
那人撇了撇嘴,“小宋人家一个医生配她这个教师绰绰有余好吧?何况人家小宋在咱们这都干多少年了,人品没得说。这女老师穿得花枝招展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你说的也是。”
“是什么呀大娘?”一位穿着白大褂、一身酒精味的男人一瘸一拐走了过来。
“正说着你呢!”其中一位将他拉了过去,“小宋还不知道吧?咱们村里来了位二十多岁的女老师,城里来的,长得还漂亮!我们都说那女人配不上你。”
宋卫东急忙摆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求饶道:“不不不,我可不敢,您几个人聊天归聊天,可别说我了啊。”
“跟你说正经的呢。”那人一脸恨铁不成钢,“都三十多啦还不娶媳妇?俺家孙子今年才十六呢,就带了个孙媳妇回来,现在肚子都多大了,等着让我抱重孙子呢。”
“诶四倍奶奶,你就那么肯定你家四倍给你生个大胖孙子?”其他人开着玩笑。
老妇一下变了脸色,“肯定是孙子!要是丫头我就掐死她!”
宋卫东正要走进店里,听了这话摇了摇头但也没说什么。
老板笑呵呵从里面的院子里走了出来,“宋医生啊,来买糖?”
宋卫东点点头,“称两斤水果糖吧,最近降温了,感冒咳嗽的孩子特别多。”
老板笑呵呵舀了几勺糖拨弄着秤砣,盘子忽高忽低最后稳稳保持在一个平面。她从一旁拿过一个纸袋,“呼啦”一声将水果糖全倒了进去,“正好两斤。”
宋卫东拿了糖就走,迎面却碰上一个高大正气的男人,是个生面孔,气质不像是本地人。
他一时有些好奇,脚步也放慢了一点,和其他几位大娘、老妇一起,目视着男人的背影。
八卦团又叽叽喳喳起来,其中一位胆大的索性直接吆喝道:“小伙子,你不是咱们村的吧?”
虞春生拿过老板刚递来的墨水和本子,笑吟吟道:“从前不是,现在是啦。”
“可说对象呢?小伙子长得俊哪,大娘给你介绍一个。”
不等虞春生拒绝,老板先一步狂笑起来:“哎呦六婶,你当一辈子媒人了还不过瘾呢?这小伙早就结婚啦。”
六婶懊丧得直拍大腿,“结婚啦?哎呦你说说!可也是哈,小伙子长得那么好看,这小姑娘都挑花了眼吧?”
虞春生摇摇头,笑着道:“我爱人比我好看。”
六婶又不接话了,一下冲过去扯着宋卫东的袖子不撒手,“小宋啊,你看人家这么年轻就结婚了,你还不抓点紧?”
宋卫东一脸无奈:“我不…”
“瞧不上?那女老师可漂亮了,你见了保准喜欢,头先刚走的。”
虞春生听了不对劲,这村里总共几个女老师啊?还得长得漂亮的。他停了下来,想听听她们还会说什么。
老板从店里走出来,“你们说的是哪个女老师啊?”
“就刚刚从你店里出去的,拿着烟酒的。”
虞春生眉头一蹙,一定是许棠眠!她果然还是要去送礼。
“哦哦!”老板一听就笑了,疯狂朝她们挤着眼睛,示意她们往虞春生那看,“那是许老师呀,人家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六婶翻了个白眼,“我看不像,你看她走路那架势,分明就是没被男人*过的。”
“哎呦你这!”老板慌了,赶紧过来作势要捂她的嘴,“叫你乱讲话!在外面哪能这么说!”
六婶不服气,挣脱开来又说:“军军妈你别不服气,我这方面没看走眼过。你是不是要给小宋介绍对象怕我抢先啊?你放心,咱们公平竞争。”
“停停停!”宋卫东无奈起身。“我对结婚不感兴趣,你们就别牵扯其他无辜的人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进来的高大男人,奇怪,怎么觉得他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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