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儿。”

这天中午江姜收拾东西出门的时候，江奶奶喊住他，“你最近总是住在人家实验站，不会给他们添麻烦吧？”

江姜的脸刷得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不会啊！他们，宿舍很大，我在周哥那儿打地铺呢！挺方便的。”

江奶奶只能点点头，感叹道：“你找的这个工作真不错，待遇好，现在还包食宿了。刚好等过几天你爹娘和你哥哥嫂嫂回来，把你房间腾给勇勇睡。”

勇勇是江哥哥的儿子，今年六岁。他嫂子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二宝，不方便带勇勇睡觉，江姜现在不常在家里住，刚好把他的房间挪出来给勇勇睡。

提到了马上要回家来的爹娘兄嫂，江姜有些心虚，穿好鞋子就小跑着出门去了。

这天晚上周丰年冲完澡出来，看见江姜盘腿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发呆，凑近了看，手机屏幕上播放着一个小男孩儿背古诗的视频，周丰年看出来，这是江姜的侄子勇勇。他瞧了一眼江姜，没想到自己都凑得这么近，江姜还在发愣没发现，于是过去亲了一口江姜的嘴角，这才把人吓得一抖，懵懵地看着他，软绵绵地说：“你洗好啦？”

“怎么了？发呆干什么？”周丰年蹲在沙发边上，伸手抱着江姜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拽了拽。

呼吸洒在江姜白皙的脖子上，激起一片红晕。

江姜轻轻推了周丰年一下，又被周丰年摁着脖子一通亲，直闹得他呼吸都不匀称了。

“别闹。”江姜羞涩地说。

两个人都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前段时间开了荤，现在只要江姜一个眼神，周丰年就觉得自己硬得都疼，他舔着江姜的耳垂，哑着嗓子：“熄灯睡觉？”

江姜在理智消失之前，揪着周丰年的睡衣领子，跟他说：“下个礼拜我爹娘他们就要回来了。”

周丰年说：“你不早告诉我了吗？秋收的时候农忙，你爸妈哥嫂都回来帮忙收稻子清塘。”

“是啊，”江姜扭捏着小声说：“那他们不就都知道我在你这儿住了吗？”

周丰年笑了：“知道就知道呗，处对象不能住一块儿吗？”

“总归，不太好。”江姜还是害臊，又有点胆怯，为难地说：“我，我还没跟我家里人说我跟你处对象呢。”

周丰年愣了一下，“二姐不是知道吗？”

江姜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说：“是我让二姐别跟他们说的——你别生气！”

他伸手抱着周丰年的脖子，就算是周丰年刚心里冒出一团火来，这也被他浇灭了。

“江姜儿，”周丰年坐到沙发上，把他抱在怀里，眉头微微蹙起：“为什么不跟他们说呢？”

自打他们俩那晚闹到一块儿，周丰年听着他送给江姜的小金铃铛“叮叮铃铃”响了一晚上，他一早起床，实在是再也忍不住，立马牵着江姜的手，拍了一张照片发了朋友圈。现在他身边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他交了男朋友。江姜不敢发，他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害羞。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江姜都在他这儿三天两头留宿快两个多月了，江家人几乎都还不知道江姜交了男朋友。

“你是怎么跟奶奶解释的？”

江姜羞愧极了，他抱着周丰年慢吞吞地说：“我说，我在你宿舍打地铺呢。”

周丰年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捏了一把江姜腰间的痒痒肉，惹得江姜一激灵：“你个小没良心的，天天枕着我胳膊睡，还跟奶奶说你打地铺。”

两个人闹了一阵，又亲到一块儿去。周丰年把他打横抱起走进卧室，江姜便以为自己蒙混过关了。

事后他迷迷糊糊躺在周丰年怀里，刚打算睡觉，周丰年突然说话，胸口跟着轻微震动：“下个礼拜我去你家拜访一下吧。”

江姜惊醒一般，扭头看着周丰年，关了灯看不太清，只能借着窗外月色。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就像去二姐家一样吗？”周丰年没什么表情，他心里难免郁闷，他们俩这恋爱谈了有一阵子了，自己却还没个名分，搁谁谁不急。

江姜撒娇道：“哥哥，我还没准备好怎么跟爸妈他们说，先等等好不好？”

周丰年没说话。

江姜凑过去吻他，却罕见地没得到回应。他心里也难受，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好，但是想到他爹娘，他就忍不住胆怯。

他不敢告诉家里人自己和周丰年在处对象，不是因为周丰年不好，恰恰是因为周丰年实在太好了。之前乡里有农家女嫁了城市郎，表面上大家恭贺捧场，背地里嚼舌根，说什么难听话的都有，觉得那门户卖女儿、见钱眼开。

况且他们乡村不比城市，能接受同性婚姻的还是占少数，多半的长辈是无法认可的——这其中就包括了江家的三位长辈。

所以他迟迟不敢告诉家里人自己和周丰年处对象的事。

要说这些，周丰年也理解，但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江姜到现在都不敢跟他在村里乡里牵手，人稍微多一点就要把他的手松开，有时候还故意跟他装不熟悉。

要不是知道江姜的本性，他都要恍惚间以为自己被江姜玩弄了。

周丰年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回抱住了江姜，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幽幽叹道：“不要让我等太久啊。”

江姜松了口气，紧紧抱着他的哥哥，心里的酸涩藏不住。

要怎么跟父母提起呢？

两个人揣着心事，一个礼拜眨眼过去，江姜的爹娘哥嫂第二天就要到家，前一天周丰年突然被魏教授抓壮丁，带走到B市开论坛。

江姜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周丰年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周丰年的烦躁之情溢于言表。

“要去几天啊？”

周丰年头疼：“挺久的，这是个国际论坛，结束了还有参观交流，一来二去要十几天吧。”

江姜惊讶地“哇”了一声，这也难怪，他和周丰年认识到现在，就算是过年也没见周丰年离开这么久。

“那肯定很辛苦，”江姜心疼地说，跑过去蹲在行李箱边上看周丰年叠衣服，皱着眉头：“你一定要好好注意休息，不要累着自己。”

周丰年正郁闷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公差，让他彻底错过了和江姜父母哥嫂见面的机会，看着一脸心疼的江姜，恶狠狠亲了他一口：“真想把你也装进箱子里带走。”

江姜咯咯地笑，“那你这个行李箱太小了，装不下我。”

“把你变小，然后塞在口袋里，走哪揣哪。”

江姜趴在周丰年背上和他瞎聊：“好啊好啊，把我变成一个小小人，天天跟着你才好呢。”

合上行李箱，周丰年舒了口气，伸手要抓颗葡萄解渴，被江姜拦住。江姜剥了一颗葡萄递到了周丰年嘴边，周丰年就着他的手吃下，烦躁的心情终于被化解一点。

“甜不甜？”江姜笑得眉眼弯弯，本来就漂亮的脸蛋被周丰年养的圆润了一点，周丰年打量着江姜，觉得自己养小孩儿的功夫还是很到家的，江姜跟他谈恋爱几个月，皮肤也白了，肉也长了，小脸蛋不知道是不是被滋润的，红扑扑。

“十几天见不着哥哥，你不想？”周丰年逗他。

江姜说：“当然想啊，想你就给你打语音呗。”

他俩自从住一块儿，已经很久没打语音了，江姜还挺怀念那种周丰年的声音穿过电流到他耳边，陪他入睡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你心里想，我是问你别的地方想不想。”

江姜懵了一下，周丰年看着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脸红，皱着眉头轻轻推了他一下：“你讨厌。”

周丰年哈哈大笑，凑过去搂着他，任凭怎么推搡就是不撒手，大手不规矩地在他身上乱摸，“还没告诉哥哥呢，想不想？嗯？”

江姜被他摁着痒痒肉，只能红着脸点点头，小声说：“嗯——你、你知道不就行了。”

“怎么都弄过这么多回了还这么害羞啊？”周丰年得逞地笑，抓着他又亲又咬。

江姜觉得，自己以前觉得周丰年多稳重多成熟，真是太天真了。周丰年闹他的时候，又放荡又大胆，老是把他弄得脸红心跳的。

“明天你家里人回来，我让人开车去镇上接吧。”晚上临睡前，周丰年说。江姜愣了愣，垂着眸子抱他：“不用太麻烦了。”

“不麻烦，打个招呼的事儿。”周丰年搂着他，轻轻抚摸他的脊背：“实验站有辆小面包，空间大坐得下，省得你还要等三轮儿。”

大巴车最多开到镇上，再往下就不愿意去了。往年秋收的时候家人回来，都是江姜一大早去乡里租辆电三轮，再骑一个多小时到镇上去接。

“乖，听话。”周丰年亲了江姜一下：“我明天走得早，就不喊你了。”

江姜在他怀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