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仙子的百花酿余味悠长,林慢的整个梦境都如同飘在云端。只是温暖缱绻的梦里总是有一些不和谐的片段——打打杀杀阴谋诡计,也不知是从哪来的。林慢皱着眉头一巴掌拍过去,然后被突如其来的钝痛给刺激醒了。
“啊——痛痛痛!”他抱着手龇牙咧嘴了一会儿,左右一看,发现自己又回到杏花园中,楚无庸躺在地上,脸上还挂着梦幻的笑容。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林慢站起来,邬兰陵正蹲在地上跟杏儿说话,看到他便笑了:“你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杏花纷纷飘落,春风暖软熏人,杏花园中一切如梦如幻,林慢茫然地问:“刚才是在做梦,还是我现在在做梦?”
杏花小手捂着嘴笑,“大哥哥你可威武啦!”
林慢这才想起来自己醉倒前化为白虎大闹了一通,不由地脸一红,急急问道:“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那倒没有,不过确实把满山仙娥给吓跑了!”邬兰陵笑道:“往日人们说猛虎嗅蔷薇,今儿我看算见了,分明是辣手摧花……”
杏儿跟他两个眨眨眼笑作一团,像分享什么小秘密似的。
“大哥哥,牡丹姐姐说了,叫我以后再不能带人进来,特别是你!”
“……”林慢汗颜。
“杏儿,哥哥们要走了。”
“那,那你以后还来么?”杏儿依依不舍地拉着邬兰陵的袖子。
邬兰陵摆出个无奈的表情:“牡丹姐姐不是说了吗,不能再让凡人进来。”
杏儿很是失落:“可是我不想让你走……”
邬兰陵摸摸她的头,哄道:“哥哥以后会常来,到时候我就在门外吹笛子,你听到笛音就是哥哥来看你了,好不好?”
杏儿眼睛一亮:“好呀好呀!等我长大了,我就可以出来找哥哥了!”
“好,哥哥等你长大。”
“等我长大了哥哥来娶我好不好?”杏儿期待地看着他。
邬兰陵语塞了,林慢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果然是姐妹呀!
邬兰陵耐心解释:“……哥哥不能娶你,等你长大哥哥就是白胡子老翁了,到时候杏儿会遇到更好的少年郎。”
林慢摇头晃脑:“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不嘛,我就要嫁给你,不要别人!你答应我嘛!答应我嘛!”小姑娘任性起来,任谁也哄不住。
邬兰陵没办法,只好说:“好,哥哥答应你,不娶别人,就等你长大好不好?”
“拉钩钩!”杏儿兴奋地笑起来。
“好,拉钩钩。”
出了杏花园,邬兰陵把楚无庸拍醒,楚无庸沉着脸一言不发。
林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事儿吧?”
“放肆!”楚无庸大喝一声。
小黑和宁封闻声而来,“你们去哪儿了,怎么一转头就不见了?”
林慢摇头:“没什么,误入仙境而已……”
小黑指着楚无庸,“他这表情不像是误入仙境,倒像去了趟地府,一脸漆黑好似中邪。”
楚无庸竖眉冷面,双拳紧握,目光在林慢,小黑和宁封身上一一扫过,咬牙低哼:“妖怪!”
“表哥,你说什么?”邬兰陵离他最近,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快走!”楚无庸拉着邬兰陵急急离开,邬兰陵不明所以,只好道:“那我和表哥先回去了,下午大哥就进城了,宁封,咱们宫宴上见。”
“好,你们先去吧。”宁封看着他们的背影,转头问林慢:“我怎么觉得楚无庸好像很讨厌我们?”
林慢也觉得奇怪,“活像变了个人似的!”
宁封摇摇头:“怪不得兰陵说他这表哥奇怪,简直莫名其妙。”
“得了,别想了,我们下山吃点儿东西吧,饿死我了!”
“来的路上你不一直在吃吗?”
小黑不满道:“绿豆糕一股豆子味,红糖团子甜得掉牙,糯米鸡更是徒有其名,根本没有鸡!”
“糯米鸡里本来就没有鸡啊!”
“那为什么要叫糯米鸡呢,这不是骗人吗?”
林慢大吼:“谁说糯米鸡里一定要有鸡!?鱼香肉丝里也没有鱼呀!还有,我再说一遍,红烧狮子头用不着狮子!也没有人会吃松鼠!!!”
小黑噘嘴:“没有就没有,凶什么凶!”
见他消停了,林慢长舒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宁封看完了戏,笑道:“小黑……挺会挑刺的哈!”
“那可不,他最爱吃鱼!”
宁封哈哈大笑:“行,咱们去吃松鼠鳜鱼!”
大军进城时正是午后,从城门到皇城的那条长安街平时容得下八驾马车并行,现在都挤得水泄不通,两边的客栈茶楼更是坐满了官家小姐。阳光不浓不淡,风也正好,一吹便是满城的脂粉和鲜花的香气。
林慢趴在栏杆上往下看,见下面都是女儿家,便道:“京都大气,姑娘们也都大方!”
小□□:“食色性也,男女都一样。”
“不知道邬将军长什么样?”
林慢忽然看见对面茶楼坐着一个人,赶紧拉宁封来看:“她是不是你表妹,公主殿下?”
“是莞月。”宁封道:“要不要我带你们去打个招呼?”
林慢想到那天的事,摇了摇头:“不必了,怪尴尬的。你去就行了,别忘了替我们道谢。”
宁封知道林慢脸皮薄,也不勉强:“也好。”
不一会儿,人群就骚动起来,林慢伸长脖子去看,却没见到大军进城,只一骑白马奔来,马上少年昂扬,俊气非凡,一路飞驰,惊得姑娘们尖叫连连,把手里的鲜花手帕往他身上丢。
“小公子!小公子——”
“探花郎——”
“东风郎!兰陵公子——”
“邬兰陵——”小黑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在女儿家尖细的声音中显得尤为突出。
邬兰陵转头一看,露出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冲他们招了招手。楼上顿时爆发出尖叫,姑娘们吵成一团,都说邬兰陵是冲自己笑。
林慢掏了掏耳朵,“兰陵的魅力好大!”
上来送酒的店小二闻言也笑:“今儿这还差远了呢,前月春闱结束,邬公子一身红衣,打马游街的时候这些姑娘们才疯狂呢,都出动了禁卫军来维持秩序!一个时辰能游完硬是拖了三四个时辰,连琼林宴都耽误了,皇上都等了半天!”
林慢问:“东风郎是什么意思?”
“这是京城姑娘给邬公子的美称,说是什么‘东风一面百花羞’,我也不懂,反正是夸人的!”
“大军进城了!大军进城了!”
欢呼声一阵接一阵,林慢也激动起来,小黑面色一凝,拉拉他的袖子:“有妖!”
“哈?”
小黑拉着他跳下楼:“别看热闹了!有妖怪,跟我来!”
街上人多,各种气味交融,那一丝丝妖气时隐时现,难以捕捉。林慢靠在墙上喘气:“我说小黑,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京城里妖怪多的是,有妖气不奇怪呀。”
“你当我很闲吗?我是闻到叶清嘉的味道了,那股墨臭味我可忘不掉!”小黑恨得牙痒痒。
“第一,你就是很闲。第二,墨那是香不是臭。第三,我怎么没闻到?”林慢凝神静气,细细感受了一番,倒闻到一阵油煎臭豆腐的味道——香臭香臭的。
小黑垂头丧气道:“算了,找不到人,去吃臭豆腐好了。”于是两人找到卖臭豆腐的摊子,吃得满嘴流油。
“都怪你,我都没看见兰陵的大哥长什么样。”
“有啥好看的,还不是**凡胎,哪有臭豆腐好吃!”
两人边吃边走,林慢忽然瞥到一个人影,他下意识跟上去,却被小黑拉住了:“看什么么,赶紧走吧!”
“去哪呀?”
“回去接着看热闹呗!你不想看将军嘛!”
最后到底没看成,人实在太多了,挤都挤不进去,小黑还想使出铁头功钻进去,却被姑娘们打了出来,差点把脸都挠花了。
小黑摸着脸“哎呀哎呀”叫,林慢笑得直不起腰。
折腾了大半天,将领们都进宫受赏去了,人群也散了,华灯初上,又是另一番热闹。
小黑和林慢漫无目的地闲逛,却不巧走到风月街上,小黑站在一家楼前,硬是要进去。
林慢不愿意,小黑把眼一眯,严肃道:“有妖气!”
林慢白眼一翻,知道不如他愿定要闹腾,便跟了进去,选了个包间坐着。
“不是说有妖气吗?妖呐?”
小黑挑着花生米吃,津津有味地看着楼下的表演,道:“你看他们穿得那么少,是不是妖里妖气!我可没说错!”
林慢道:“要是敖雪知道了不定吃几坛子醋!”
“他是呷醋精,早习惯了。”小□□:“每两天他们就回来了,咱们得趁这段时间好好快活快活!”
林慢打了个哈欠,道:“那你好好快活吧!你可真难缠,谁能降得住你呀!”
小黑只当这是夸人的话,无不得意地说:“这都是我爹——呸!哥!我哥!”小黑懊恼地握拳:“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叫错了!都是我哥把我养成这样的。我从小就淘,他根本管不住我,经常漫山遍野地追我。
山上那颗不死木,我们还没搬过来就在那儿了,世世代代被我们挠,从来没挠坏。有一年我我又是火烧又是水淹,差点被我弄死了。我哥他也不教训我,想着把我惯得无法无天以后就不会给敖雪当小媳妇!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在那之前他得先受着。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了,没办法,只好把我托付给祁臻。
我也不怕,照样调皮捣蛋。不过祁臻这人软硬不吃,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也不罚我不立规矩,起先我还当他好脾气,谁知我一犯错他就能指出来,凡事只说三次,三次不听他就禁言,再闹就用赭鞭把我牵着,跟牵狗一样!”
林慢笑道:“这样你就屈服了,难道没有反抗?”
小黑大叫:“有一回他足足绑了我半年呀!半年啊!话都不给说!差点把我逼疯了,只能求饶。这哪是教徒弟,完全是熬鹰!最可怕的是,他真能一直不跟你说话!我的天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定力好得可怕!我就想,怕了怕了,惹不起,还是老实点。况且他教的都很有用,对我也是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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