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怀瑾,不就是朝凤门的仇老鬼?”陆歌平说道。
“原来是朝凤门!”白朝驹坐不住了,他双拳紧握,脖颈青筋暴起,“朝凤门简直不是人!我一定要把他们灭了!”
“你这小子。”杨守际感慨地看着他,仿佛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你知道朝凤门在哪里?有多少人?不说这些,单一个仇老鬼,我们几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白朝驹只得气愤地坐下来,他心想小老鼠应当还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若是知道自己的师父杀了他家所有人,强行把他带到的朝凤门,恐怕……得疯掉吧。
“所以,他其实姓公冶?”陆歌平问道,“他就是公冶明。”
“不错。”杨守际说道,“那日英雄会,他一上场,我就隐约感觉到是他。他和他爷爷,长得是有几分相像。而且他的枪法,虽然能看出他很久没用枪了,但那个架势,一定是他,我不会认错的。”
说道此处,杨守际长叹一声:“我得知他被仇老鬼带走的时候,已经绝望了,我知道仇老鬼教不出什么好鸟。我本想着替老友清剿门户,毕竟他一生行侠仗义,也不想看到自己后代满手鲜血,沦为他人的傀儡……”
“白小兄弟,多亏了你。”他忽地拍了拍白朝驹的肩膀,“我又考虑再三,觉得他也还是个孩子,得给他机会。他能得你这样一位朋友,真是三生有幸,你一定要好好带着他,不能让他走上歪路。”
“我……”白朝驹欲言又止,绊月楼主越是这样说,他越发觉得内心不安,他可是亲口答应把他送到了魏莲手里。
完蛋了啊,他胡乱抓着头发,觉着自己辜负了楼主的期望。
“你怎么了?”杨守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歌平一脸揶揄地看着白朝驹,说道:“这臭小子肯定藏着什么事,他只跟我说,公冶明要去重明会解蛊,没说其他的,他只定不是一个人去的吧?”
白朝驹畏畏缩缩地答道:“是魏莲带他去的。”
“你!”杨守际大惊,他认得魏莲,那人在英雄会上作恶,害得沧州诸多人中了蝮虫蛊,差点没命,“你怎么不一起跟去!”
“……他不让我过去。”白朝驹老实回答。
杨守际连连摇头:“我还是劝你一句吧,做了决定是远远不够的,你得为实现决定不断努力才行,别让自己后悔!你可是自己说过,他不懂什么助纣为虐的道理,他只想活下去。他若是为了活下去,那魏莲提什么要求,他不是都会去做吗?”
“是我欠考虑了。”白朝驹垂着头,他其实也知道的,他一直在担心,担心小老鼠跟着魏莲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可是,可是他都答应他了,若是突然反悔,岂不是言而无信?
这时,青枫轩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吧。”陆歌平说道。
门推开,是莺儿姑娘,她快步走到陆歌平身边,说道:“郡主,张治在外面,想要见您。”
“让他进来。”陆歌平吩咐道。
张治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他快速行礼,直接了当开口道:“郡主,有个捕快中了蛊毒,病得厉害。他说,是重明会的人干的,不知郡主可有办法救他?”
陆歌平眉头一挑,问道:“是哪个捕快?病况如何?能骑马吗?”
“是个沧州来的捕快,叫王钺。”张治答道,“他练过功夫,现在还勉强能把蛊毒压住,再过些时日就难说了。”
“一定是魏莲干的!”白朝驹说道。
这状况,任谁都猜到是魏莲干的了。
“白小兄弟,这可是上天助你了。”杨守际说道,“你就带着王钺,赶快去重明会取解药,顺便把你的好兄弟带回来吧。”
“那火铳的事……”白朝驹问道。
“这事你不必多心了。”陆歌平说道。
白朝驹忽地想起来什么,说道:“我还想问楼主一事。”
“什么?”杨守际问道。
“楼主一直举办英雄会,该不会就是在等他出现吧?”白朝驹问道。
“呵,你小子,还学会揣摩别人心思了。”杨守际笑道,“尽管我知道很渺茫,但总会觉得,他可能没被仇老鬼带走,没准哪次就出现在英雄会的比武台上。结果,也算灵验了吧。”
“真是太感谢楼主了。”白朝驹低头行礼。
“此次去洪广行省,我为你备个信,引荐给洪广总督潘耀簧大人。若是出了意外,你就去找他,他收了我的信,定会帮你。”陆歌平说道。
“多谢郡主,郡主真是神通广大。这洪广行省离永江行省十万八千里,郡主也有熟识的人。”白朝驹恭维道。
“你少打探我了。”陆歌平笑道,“快去收拾吧,王捕快的病也不好再耽搁了。”
“是。”白朝驹行礼告退。
杨守际微笑送别少年离去的身影,对陆歌平说道:“这少年你是从哪里寻来的?我看他有几分本事,胆识过人,是个难得的人才。”
陆歌平微微一笑,品了口茶,缓声说道:“他可是李默的徒弟。”
杨守际皱起了眉头:“李默的徒弟?我怎不知道他有徒弟?”
他思考片刻,突然问郡主:“他年岁几何?”
“今年十八。”陆歌平说道。
“十八?”杨守际难掩激动之情,“难道他就是十年前,李默从宫里带出来的那个孩子?”
陆歌平抿着嘴角,点了点头。
白朝驹见到王钺时,被他青黑的脸色吓了一跳。
虽说王钺本来就黑,但中了蛊毒后,他面色就更加的难看。眼窝黑得像涂了墨似的,松散的眼珠子满是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
白朝驹见他这副模样,不禁说道:“王兄,要不我请郡主备车吧。”
“不必。”王钺说道,他嗓子都哑了,哑得比小老鼠还厉害,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们骑马,走水路到洪广,更快。”
“好。”白朝驹其实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他听王钺的口气,似乎对路线很熟悉,就连声答应,按他所说的来。
俩人骑马带着行囊,走到处州城外的河边,拦了个船家。这水路白朝驹走过几次,是去金乌会的水路。这次他们逆向而行,一路向西,离处州渐行渐远。
他们夜以继日的赶路,约莫行了半个多月,总算到了洪广境内。洪广行省内有个很大的湖,叫碧螺湖。白朝驹从师父的书上看过,碧螺湖往南就是苗疆,重明会就驻扎在碧螺湖南侧的山里。
碧螺湖东侧是长岳府,西侧是武陵府。俩人从东侧来,就先行到长岳。
王钺的模样一天比一天难看,等俩人进长岳城门的时候,连下马都困难了。
白朝驹脸色凝重,他寻思去到重明会还要些时日,而魏莲是重明会的少帮主,他性格诡谲,王钺的蛊毒也是他中的,能不能爽快解毒有待商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看王钺呼吸沉重,走路也越发困难,便说道:“王兄,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在客栈歇着,我去找几个大夫来,看看有什么法子能缓解一下。”
“好。”王钺连连点头,他知道自己几乎要撑不住了,这魏莲下手太狠毒,想要问他拿解药,不使些厉害手段,他肯定不会乖乖交出来。
白朝驹走进医馆,见到里面躺着好些个满身是血的人。这场面要放在几个月前,他定是一阵恶心。可经历了处州三具被切得似金钱肚似的尸体后,他对这场面的抵抗能力加强了很多。
他现在能颇为淡然地走过去,问郎中道:“我有个朋友中了蛊毒,快要死了,您能不能随我过去看看?”
“你看我这儿,到处都是要死的人。”郎中忙得满头是汗,根本抽不开手来。
白朝驹感慨地看着这些受伤的人,他见那些人身上腿上都是被砍的伤口,心头一紧,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受伤的?”
“唉……”郎中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白朝驹见他不愿意多说,就找到个低声哭泣的老夫人,她面前有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小伙子,想必是她的儿子。
“夫人,这是出什么事了?”白朝驹问道。
“孩子不懂事,说了两句紫睛教主的闲话,就变这样了。”老夫人啜泣道。
“当真是活腻了,紫睛教主的闲话也敢说。”后头一个大哥说道,他正揉着脖子,似乎是昨夜睡觉落了枕,来医馆治的,结果遇上一大群伤员,只能排在后头。
“伤你孩儿的人长啥样?”白朝驹问道。
“应当是紫睛教主手下的刀客,拿着柄跟剑似的刀,瘦瘦高高的,蒙着脸,也看不清长啥样。”老夫人说道。
听她说描述,白朝驹心头一紧,克制不住地往小老鼠身上想。他赶忙接着问道:“这紫睛教……和重明会可有关?”
“唉,可不敢乱说啊!”落枕大哥打断他,“你还想不想活命了,想活命就少打听。”
“那县衙呢?县衙不管吗?”
落枕大哥冷笑了两声。
不必多言,县衙已经屈服在紫睛教的淫威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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