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巧合得令徐成天难以置信。
如果他的猜想全部成真,那么他先是在数百条视频里刷到了唯一的前任,又刚刚好和前任在现实里遇上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的。
徐成天翻开了关注列表,有选择性地在几个视频博主个人主页重复了“取消关注——点击关注”的流程。
门口并没有出现一行人。
同事猜不出徐成天此时的想法,自顾自地说道:“我说那人长得一般是开玩笑,你要是真喜欢他,也别管我怎么说,去追他就是了。”
听到同事的话,徐成天像是真被人塞进了冷饮柜,冻得直打寒颤。直到听见手机提示音响起,他缓过神来,俯下身子并点开了社交软件。
挤到列表最上方的用户名是房东,头像右上角的红点意味着房东给他发了很多条消息。
徐成天在便利店执中班,基本上每天都得从下午四点开始守到凌晨。他回复消息的时间不定,这是认识他的人都清楚的事实。
今天房东似乎特别急,因为徐成天半天没回消息而连着敲了他好几次。
徐成天倏地摆正了站姿,胆战心惊地点开了和房东的聊天页面,没找到“房租”和“卫生”等字样,他缓了口气,从头翻起了聊天记录。
大致意思是有人要跟他合租,只要徐成天同意,那么他居住的那间公寓里的第二间卧室会被租给新来的房客。
徐成天确实跟房东谈过转租出去的想法,但他没想过这事这么快就被房东给办好了。
房东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跟新来的房客商量好了和租房有关的一切事项,甚至提前准备了要跟徐成天嘱咐的事。
不然以徐成天对房东的了解,他应该收到一连串语音而非成段的文字。
至于合租后的待遇——
这个月的房租退一半给他,之后每个月的房租减半、水电均摊。
徐成天彻底动了心。
摸着良心说,他跟谁过不去都不至于跟钱过不去,更别说只需要接纳新室友,徐成天就能省下一半的房租。
“好的,我同意。”徐成天不假思索地回复。
他点开房东发来的红包,看到里面的金额跟说好的一分不差,先是稍稍庆幸,再然后莫名有些心慌,又补充道:“麻烦您跟我讲讲,和我合租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发去这句话,徐成天总算松了口气。
在他的印象里,房东是个见多识广的老太太,她见过的男男女女实在太多,因此看人特别准。
要是房东看出新室友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徐成天可以提前作好心理准备。
但房东对新室友的评价特别简短:
“是个男的。”
徐成天猜测可能新室友很普通,又或者对方惹了房东不快,导致房东并不想过多提及这人。
可他还想找人谈谈新室友,于是趁着闲暇时间,徐成天跟同事攀谈道:“我那来了个新室友,也不知道人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同事捧哏着说,“你那新室友是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
徐成天背靠收银台,摆出了一副得瑟的表情:“说不定还是个帅哥,那我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别吹了,你什么样人我还不明白?”同事冷哼一声,“你别想那么好,说不准你新室友是个彪形大汉,小心别在人面前吃瘪咯。”
徐成天抬手摸了摸后脖颈,觉得同事说的话不无道理。再听见便利店门口传来脚步声,他匆匆摆正站姿,把新室友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23:56。
离下班还有整整四分钟。
徐成天在店内巡视一圈,摆好货架上的商品,抱起一打可乐走回收银台。
“我带回去喝。”
同事扫完商品码,玩笑似地向徐成天说道:“你要不拆开来请我一罐?”
“拿着。”
徐成天取出一罐可乐,递给同事的同时交代了换班的工作,提前离开了便利店。
对街的店铺大多关门了,街上也看不见几个人影。见此情形,徐成天不禁打了个寒颤,迅速拐进了公寓的侧门。
楼梯间的感应灯又出了故障,一闪一灭,没有安宁下来的迹象。徐成天盯着明暗交替的灯光,一路走到三楼,听见楼上有明显的脚步声,小跑至四楼就遇见了人。
有一个人站在灯下打电话,方脸,鼻子高挺,穿着一件灰色编织毛衣,看着很壮实。
称呼为“男的”或者“彪形大汉”都对,徐成天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称呼。
他没过多留意“彪形大汉”,越过对方继续向上走,却发觉刚刚听到的脚步声响在了自己身后。
徐成天往左,那些声音往左。他往右,身后的响动同样向右挪。
而且头顶的声控灯偶尔会忽的暗下来,把徐成天完全罩在黑暗当中。配合上形影不离的脚步声,仿佛将徐成天带进了某款恐怖游戏。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腿在微微发颤,在登上六楼后,眼看头顶的声控灯亮了起来,徐成天终于忍不住回过头来说道:“大哥,要不你先上去?”
好在他身后站着的仍然是那个“彪形大汉”,而不是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不用这样,我就住在七楼,马上就到了。”
等待了一会,确认徐成天没有迈步的意思,“彪形大汉”不得已跨过一侧的空隙,走在了更前边。
徐成天一边跟着“彪形大汉”上楼,一边思索着对方的来历。
他就住在七零一号公寓,但他从来没见过“彪形大汉”。联系上房东说过的话,徐成天不禁怀疑这人就是他的新室友。
坏了,真让同事给说中了。
抱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徐成天静默到了自家门口。他准备掏钥匙开门,目光止不住地往“彪形大汉”身上飘。
他没怎么接触过这类型的人,但看在房租减半的面子上,徐成天总得表现得积极一些。
“你不打算进屋的?”
“你在问我?我住在七零二。”“彪形大汉”笑了笑,“你住在七零一是吗?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徐成天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赶忙回道:“我听房东讲有个人要跟我合租,还以为——嗐,是我误会了。”
对面的公寓此前一直空着,也一直对外出租。但徐成天没想到会刚刚好有人在今天搬进七零二号公寓,导致他弄混淆了两件事。
他算是被变化无常的生活给坑了。
目送“彪形大汉”走进七零二号公寓,徐成天放下了那一箱可乐,在自家门前徘徊了许久。
他还不清楚房东口中的那个“男的”,也就是真正的新室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徐成天毫无头绪,在第十次走到家门口时拿出了钥匙。就在用手捏住钥匙的顶端,准备开门的时候,他不知怎么地想起了下午来便利店的“帅哥”。
刚来、说过是跟人合租。
这两条线索意味着“帅哥”也有可能成为他的新室友,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
徐成天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遇见了太多“巧合”。他打算出去散散心,不一会就取下了钥匙,原封不动地揣回了兜里。
袖口的灰随着徐成天的几下拍打而纷纷扬扬。被声音激起的感应灯亮了一会,就随着徐成天走下楼梯而自然熄灭了。
除了家,徐成天还有另外一个去处。出了公寓再右拐,一直向前就能看到街角开着的深夜咖啡馆。
那里的老板娘和他是旧相识。徐成天有时会去咖啡馆坐到凌晨一点左右再回来,毕竟以前他一个人住在七零一号公寓,不怕太晚回去会打扰到别人。
以前。
抬头望去,徐成天能找到整栋公寓楼上有亮着光的几扇窗户,他猜想过几天他住的那间公寓也会亮起灯,埋头走向了路口。
“姐,好久不见。”
推门进去就是被聚光灯下的木制吧台与一排高脚凳,徐成天在正中央给自己找了个位置。
唐姐,也就是咖啡馆的老板娘,听见徐成天喊她,盈盈笑道:“晚上好啊,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照顾我这里的生意了?”
“要一杯卡布奇诺,加包白砂糖。”徐成天环顾四周,见近处只有寥寥几个人,也不隐瞒心里话,“姐,主要是我遇到些事情,想问问你的意见。”
“有事你直接说出来。”
唐姐端着拉花缸打起了奶泡。
徐成天只能听见蒸汽棒吹得整缸奶咕噜作响,他枕着吧台,酝酿起了待会应该表达出来的情绪。
见他久久没有开口,唐姐向徐成天打趣道:“你也不是第一次来跟我倾述烦心事,不用表现得那么沉默。”
被唐姐一催促,徐成天没有过多犹豫,交代起了心里惦记着的事情。
“......姐,你还记得我之前带来过店里的那个男生吗?......”
大多数时候,“前任”只是浮在徐成天思绪里的淡到看不清的一道影子,随时都会被他给忽视掉。
可一旦开始回忆几年前经历的那些事,徐成天发现他实际上记住的东西比预想的多很多。
他俩来过咖啡馆,不止一次。每次来咖啡馆时遇上了什么事,以及那时候前任的长相......徐成天都还记得。
意识到自己浪费了太多时间去陈述已经发生过的事,徐成天草草给单方面的陈述收了尾:“总之,就是这样的。”
“给,你的卡布奇诺。”
等待已久的唐姐端上了咖啡杯。
绵软的奶泡浮在咖啡表面,上面洒了白砂糖和少许咖啡粉。徐成天抿了口咖啡,被苦得干呕几声。
“这味道不太对。”
唐姐给徐成天倒了杯柠檬水,若有所思地说道:“卡布奇诺的配方确实改良过,不过和原来差别不大。我想想,你得有两周没来过我这里了吧?可能是你自己记错咖啡味道了,下次尝尝焦糖玛奇朵怎么样?”
“姐,我以后一定常来你这坐坐。”
徐成天哑然失笑,他记不清上回点卡布奇诺是多久以前了。
邻桌的客人过来结账,无意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唐姐起身去收拾客人走后留下来的空杯子,始终没给徐成天回应。
徐成天只得闷头坐在吧台前,借着柠檬水把他觉得过于苦涩的咖啡喝了大半。
其实他没有每周来咖啡馆的习惯,和唐姐的交情主要源于时间的跨度。大概是七八年前,徐成天意外发现有这么一家店面,此后他不定期会来这里和唐姐聊些生活琐碎。
“我确实记得在几年前,你每次来我这里做客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男生。”
折返回吧台的唐姐边擦拭手中的咖啡杯,边跟徐成天搭起了话。
“你还说过要我当你们感情的见证者,你应该没忘吧?”
徐成天看向了正对吧台的那面墙,上面挂着不少老照片,有跨河的石桥,也有背景不一的单人照或者合照。
他当时拉着前任在照片墙前看了很久,最后得到的结论是有一天得把他俩的照片挂上去。
......但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相框的陈设表现出了一种刻意的不规律,大部分堆在中央,剩余的相框则零零散散地挂在两旁。
徐成天看到了照片墙的边缘,正准备收回目光。
不过在那之前,他先注意到了坐在角落的“帅哥”。
对方的打扮跟出现在便利店时一致,不同的是“帅哥”身上的气质。他孑然一身地坐在双人座的一侧,面前没有咖啡杯或者点心,显得特别孤寂。
尽管附近的光线并不明亮,但徐成天很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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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新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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