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的那两句话在徐成天看来等同于无价之宝。徐成天没办法拿他觉得宝贵的任何一件东西来换，只好慢慢偿还。

陪王立参加铁人三项比赛这事被徐成天提上了日程。他向店长递交了请假申请，隔日便遇上了受店长委托向他委婉地表达关心的姑娘。

“成天哥，你从来没请过那么多天假，这次突然说自己要出去办事，以后我们还能在便利店里见面吗?”

姑娘泪眼汪汪地捧着徐成天的手，她举着的手机屏幕有一竖排聊天记录。

没有店主的同事群内，在便利店里打过工的一帮同事刷起了欢送徐成天的话，就像徐成天真要辞职了一样。

姑娘:“恭喜成天哥逃离苦海!”

同事1:“ 1”

同事2:“ 2”

“我只是请假，不是搬家，有机会还会回来的。”

徐成天安慰了姑娘几句，抬头打量了一圈，没看见有其他人，他压低声音说道:“你帮我把刚才说的话发给店长。”

“好的，成天哥。”姑娘抽了抽鼻涕，把眼泪收了回去，低头用手机码了几行字。

徐成天安排好便利店里的事，出门和等待已久的王立汇合。

“你怎么穿成这样了?”他一出门就被王立的打扮给惊到了。

王立改变了一贯的简约风穿搭，在衬衫外面加了件米黄色的冲锋衣，虽然体现不出身材，但显得整个人很年轻。

那张平日里生人勿近的脸都被这身衣服衬托得白白净净。

“你要的眼镜。”他把手里提着的两副太阳镜递给了徐成天。

徐成天举起蓝绿色那副，帮着王立戴上。

“看着很潮的。”

“是么?”王立微微一笑。

徐成天觉得王立今天的表现有些怪，联系上王立之前的性格一想，男人有了对象后果然不一样了。

——是的，那天晚上过后，他俩成了货真价实的情侣，又或者说，成功复合了。

“健身房的人准备了一辆车。我们需要先去健身房，然后坐车上高速。”

王立提前研究过前往铁人三项赛举办地的办法，他的备忘录里记着详细的步骤。

有他在，徐成天能省不少心。

“我开车送你去健身房?”

“那样电动车要停在楼下好几天，可能会被人偷了。”王立否决了徐成天的提议。

提着行李箱不方便走太远路，徐成天陪王立走到路口，还是决定打一辆出租车。

“帅哥，我很久之前接过你吧?”

被他俩拦下来的司机熟络地打起了招呼。

徐成天茫然地看向王立。

王立脑袋转得快，想起了司机说的是什么。

“是接过好几次。”

“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有一次还接上了你旁边的那个帅哥，你们两个关系看起来依然很好。”司机乐呵呵地说到。

徐成天心直口快道:“是的，我和他关系很好的。”

“你们是朋友吗?”

司机半晌没见后车座的乘客回复，他播放起了车载电台。

徐成天不是很能接受聒噪的广播声，他低头看起了群聊消息。

姑娘把他和王立在便利店门口碰面时的情况录了下来，发到了私人小群内。

姑娘:@全体成员成天哥和帅哥的近距离互动，看得到吗，看得到吗?

群友1:“看到了，好甜!”

群友2:“懂得都懂”

群友2:(截图)

徐成天手速不够快，没在截图被撤回前保存下图片，他只看到头一行写着的“成天哥X帅哥”。

群友2:“发错群了”

群友1:“什么?小群拉我!”

群友3:“小群拉我”

姑娘:“群号:xxxxx”

徐成天按姑娘提供的群号加上了“私私人小群”，一进群就被聊天记录里密密麻麻的文档给看花了眼。

还有这种好东西?

没翻完全部聊天记录，徐成天眼前弹出了被踢出群聊的提示。

群友2:“刚才进来那个是不是成天哥的账号?”

姑娘:“没事，我把他给踢出去了。”

(你已被踢出群聊)

徐成天对着手机屏幕回味了一阵刚才看到的文字，他慢慢挪到了王立身旁，搭住了王立的一只手。

“我俩算是朋友吗?”他对着王立的耳朵轻声问到。

同人文里说，徐成天应该先那样，再这样。

只不过没等他将脑中想到的那些东西实践成现实，徐成天先听到了王立的回应。

“是男朋友。”王立执着地望向窗外。

徐成天抬起头，跟随王立往外边看。

“你在看什么？”

“那边原本是一片工地，半夜的时候能看见停在土坡上的挖掘机，现在盖起了一座学校。还有那边的平房拆了，门口摆摊卖麦芽糖的老婆婆不知道去哪里了......”

王立详细讲述着他对于这座城市的新发现。

他说的这些情形徐成天记得一些，但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老婆婆早不摆摊了。她儿子有出息以后在市中心买了一套房，把她接过去住了。她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和我们那栋公寓的房东组姐妹团打麻将。”

至于徐成天是怎么知道后续的，得怪房东经常在朋友圈里分享“老年姐妹团”的团建活动。

徐成天时不时刷到那一帮老太太们的合照，久而久之就认识了里面的大部分人。

仔细想想，他在这座城市待了太久，通过稀奇古怪的途经认识的人不少。

“王教练，要是有机会，我俩也搬去市中心住吧?”

王立和徐成天不一样，他有能力说走就走，就像这次决定去比赛，又或者前些年离开故乡在外面当运动员。

徐成天会担忧王立哪天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想和王立再分开几年。

“那间公寓我看着挺好，暂时没必要搬家吧?”王立不解地问。

“不是公寓好不好的问题。”

公寓是徐成天搬出去后的临时住所，跟真正意义属于他俩的家不一样。如果能搬去市中心，建立起一个新家，那么只要有这个家存在，无论王立去哪比赛，他终会找到归宿。

见王立一时间没回应，徐成天也清楚在这件事上他很难劝得动对方，索性改口问道:“这次比赛完，你还会接着参加比赛吗?”

王立犹豫道:“不确定。”

不确定那就是有考虑过再参加。

“以健身房的名义?”徐成天追问。

“不，我可能会辞掉健身房的工作，所以只代表我自己。”王立偏头看向徐成天，他的语气很坚决，“下半年我要参与教练员岗位培训，在那之后得去找地方实训，要是继续发展，说不定我能以教练身份领队去外地比赛。”

“但那样我平时会很忙，也会经常出差，最好不要太早考虑搬家的事。我不一定能排出时间来帮你把公寓里的东西搬到新房子。”

王立说的是“最好不要”，这代表如果徐成天执意要搬家，他不会阻拦。

日光透过窗户洒在徐成天和王立的身上，照得徐成天心头一暖。

“按王教练你说的，我俩暂时不搬家，就住在公寓里。”

徐成天伸手越过王立的后背，搭住右侧肩膀，和王立一并靠在了出租车后座的角落。

抵达健身房楼下，徐成天立刻注意到了由“黄毛”准备的涂装有健身房标志的那辆面包车。

“有人在里面吗?”

他敲了敲前门玻璃，随着车窗被摇下去，和昏昏欲睡的“黄毛”对视了两眼。

“呦，你们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一声。”“黄毛”发出一声惊呼。

“我发过消息给你。”王立不以为然。

“黄毛”拿起丢在一旁的手机，看到自己错过的未读消息，尴尬地推开了前车门。

“我不是说了这次出去要穿健身房的文化衫嘛。幸亏我多准备了两套衣服，等我去后备箱给你们拿。”

眼见“黄毛”走远，王立跨步登上主驾驶座，顺势关上了车门。

“徐成天，上车。”

被点到名的徐成天反应迅速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我俩是要抛下推销的直接走人?”

“对，我和老板商量过不要带上他，这次出差只有我们两个人。”

王立行云流水般的检查完了面包车的驾驶功能，驱车向前方驶去。

“诶，你们两个，回来啊——!”

意识到自己被抛下来的“黄毛”在旁边追着面包车，他等到徐成天摇下窗户，大声呼喊道:“你(脏话)记得提醒王教练给咱们健身房做宣传。”

“会的，会的。”徐成天向“黄毛”作出保证，同时看着被“黄毛”举过头顶的文化衫随风飘扬。

驶离健身房，徐成天彻底见不到“黄毛”了，就戴上王立送他的太阳镜，靠在座位上享受起了从车窗透进来的日光。

他突然想到些事情，赶忙向往王立确认道:“你什么时候拿驾照的?我都不知道你会开车了。”

“有一段时间了，驾驶证在我衣服口袋里。”王立将面包车停到了斑马线前，伸手拍了一下冲锋衣侧边的口袋。

“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自己开车了?”一段时间过后，王立开车开得照样四平八稳，这让徐成天极其诧异，“那么紧急的情况你还记得喊我上车呢?也是你提前想好的?”

王立缓缓说道:“是，我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就我们两个人，我开车带你出去兜风。”

徐成天没被王立说服，他还对王立开车这事耿耿于怀。毕竟他只是开电动车不行，要是想学，说不定是有开面包车的本事的。

“我也想有一天开车带你出去，我俩走到哪算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