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宛如轻纱一般覆盖住了他们,雪还在慢慢地下,却如江南细雨那般温柔,轻轻地拂过大地,润泽万物。
大抵已是日暮之时,天际呈现一种灰败的淡蓝色。
“天地为庐,细雪为盖,仪姑娘,我们不光同生共死,还同床共枕了……”
陆吟寒的声音从雪里传出来,低低的却洋溢着愉悦,半晌后他将头从雪里探出,快乐地笑起来,摸索了片刻后,他拂开了覆在司马仪头上的雪,捧起她的脸,亲昵地贴上去蹭了蹭。
司马仪骤然清醒,猛地睁开眼推开了他,“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放开你的脏手!不要对我动手动脚!”
她面带不悦地拨开了堆在身上的雪,站直了身子。
入眼之处,仍然是一片白茫茫,然而已经平静了许多。
方才那么严重的雪崩,他们居然活了下来。
雪原是最坚固的一层幻境,怎么会突然坍塌?要么是他们破了这层幻境,要么是……
她很快推翻了第一个猜测,分明进入了第九层幻境,为何还会退回第八层?还是说,她压根就没有走出不醒之梦,她还在梦中!
司马仪神色瞬息万变,她蓦然回头,对着陆吟寒说:“不对!我们想错了!”
此话一出,她忽然意识到,若是在梦中,那眼前这人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陆吟寒。
陆吟寒果然不解地望着她:“什么?我什么也没想啊……”
司马仪懒得再去和他解释。
雪原之上,山崩地裂,飞雪连天,除了他们被埋的那个地方,几乎没有其他的下脚之地了。
司马仪试着运转灵力,果不其然,在刹那间她便轻巧地飞身掠起,然而在初入幻境时他们的修为便已被封印住,所以一切都说得通了。
这就是一场梦。
她从半空中俯瞰下方,很快在不远处窥见了神花的影子。她忙飞身掠去。
陆吟寒虽不理解,见状也紧随其后。
神花的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周遭的景色也逐渐变得明朗起来,这是被神花的光芒反射出来的光明世界。
雪却渐渐大起来,这里的空间近乎扭曲,汹涌的寒意又从身下涌起,几乎要将人吞噬。
司马仪脚尖轻轻一落,在脚下土地消失的那一瞬间落了一个结界,将这一片区域锁住。
陆吟寒恰在此时也入了结界,他看着司马仪,问道:“好奇怪,我们竟然能使用灵力了?”
“因为这是一场梦。在梦境里,意随心动,万物皆是虚无。”
司马仪弯下腰,专注地盯着这一朵闪着幽幽光芒的神花,原来它并不是彩色的,只是在日光的折射下有了斑斓的色彩。
司马仪抬起手来落到神花上方,有一些犹疑,难道这神花也是幻象吗?
她又抬眸望向陆吟寒,眼里深藏着戒备和怀疑。
陆吟寒被她的眼神刺痛,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又涌上心头,他不在乎地笑了笑,走到她身侧,也弯下身子专心地去观察那神花。
“这就是能消弭苦忧的玉蓉神花吗?传闻中好像还没有人见过它呢!”陆吟寒看着这花,惊奇地感叹。
也许不是没人见过,只是见过的人都永远地留在了梦中。
司马仪想到这一层,不由得轻叹口气。
陆吟寒继续问:“那我们怎么出去?不是说找到神花就找到出口了吗?”
司马仪不悦地回答:“你在问我吗?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我怎么会知道?”
陆吟寒不理她话里的讥嘲,好奇地伸出一指戳了戳这神花,开始探索,花瓣在他手下簌簌颤抖起来,仿佛无声的笑。
他觉得有趣,拉过司马仪的手,让她的指尖也落到花蕊之上,她的手指纤细雪白,将神花的光芒尽敛,于是莹莹的美丽的光点就在她指尖流淌,似流动的月华。
陆吟寒兀自感叹:“其实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就你我二人,自在又惬意。如果真的出不去,我也不会感到有多遗憾的。”
司马仪没有说话,安静地望着那片灰败的天,眼中映出雪的光芒。
陆吟寒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柔柔的,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和惯常的莽撞冲动又是判若两人。
他的声音轻缓温和,一字一字地随着风声传入耳中:“要是只有我们两人就好了。”
听到这样的话已经不是头一遭了。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她永远留在梦里。
司马仪审慎地打量着面前的人,一时间,心头生出些莫名的隐秘的恐惧,竟然不知接下来的话会将故事导向怎样的结局。
不知是不是幻觉,她觉得此刻的陆吟寒和记忆里的阿鹤身影重叠了。
她眼里的光复杂地明灭着,两人的身影被笼罩在薄淡的天光之下。
被阵法控制住的此地安然无恙,而阵法之外,是汹涌的雪在沸腾着,带着毁灭一切的悍然无匹的气势——肉眼可见,是一片苍凉的白,天宇失色,碎雪如银河天流,漫天倾泻,将万物衬得雪亮又黯淡,一切都是那么的空洞悲凉,毫无意义。
或许他们才是世界的闯入者。
这天地本就这样日月颠倒,光影斑驳,没有丝毫秩序可言。混乱才是真谛,没有什么是永远不败的,亦没有什么能永存于世。
司马仪收回视线,眼神复凝落到陆吟寒面上,一直冷漠的眼里终于腾起了一丝类人的情绪。
雪的清光在她眼中错乱,带着些许悲哀,那神色叫陆吟寒不忍再看,他好似知道了司马仪接下来要说的话,于是出声打断,语气中竟带了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恳求:“仪姑娘,我没有在说笑。我是真的很喜欢这里,至少,没有人打扰。”
“一起死在这里的话,我们的灵魂,真的会紧紧依偎着,永远永远,永远不分离吧……多好啊……”
他的声音犹如梦呓般,锵然一声将司马仪最后的顾虑击碎。
她收回抚花的手,掌心按在了柳叶刀的刀把上,微微仰头看向陆吟寒,冷淡地微笑着:“你是谁?”
若他是幻象,也是由她生出来的幻象,她会希望他作何反应呢?若他是真实的,那么真正的照夜栖会如何回答呢?
这两个答案,司马仪都很想知道。
“我是谁?”陆吟寒面上的笑蓦然僵住,他纳闷地盯着司马仪,忽地展颜,声音又愉悦轻松起来,“仪姑娘,你有心拒绝,也不至于装作不认识我吧。”
她握刀的指节泛白,没有丝毫犹豫,短短一瞬间拔刀出鞘,挥向咫尺距离的陆吟寒,没有半点留情,直往要害而去。
陆吟寒低声惊呼,步步退后,一边躲闪一边求饶:“仪姑娘!仪姑娘,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调戏你了!”
“不!不是调戏,陆某所言都是真情流露,发自肺腑!仪姑娘何必动怒……”
他再没说下去。他再也没办法骗自己说眼前的人想要杀的人是陆吟寒。
因为司马仪在他面前住了手,以一种富含深意的目光望着他,然而杀意怎么也掩饰不住,她就那么看着他,仿佛真的透过皮相看清了内里的真面目。或许不是此刻,或许在初见那一刻,她便同自己一样,认出了对方吧。
司马仪眼中的光芒冷漠雪亮,在微微灰白的穹窿下,身后雪影剧烈变幻,她的话冷淡而漠然:“照夜栖。”
她唤他——“照夜栖”。
“你叫我什么?”陆吟寒愣住,笑意僵在脸上,似乎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司马仪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中没有丝毫情绪,眼神冷彻如冰雪,几乎要将人所有的热情冻住。
话语中的肯定将陆吟寒所有的伪装都撕开,他彻底演不下去,索性站定,迎上她平静的眼神。
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他清瘦的少年身形不复,宛如乘风的飘扬白衣渐渐染色,最终落入了再也无法渲染的墨黑之中。
熟悉的面容,妖艳俊美到异常,眼波同她一般冷郁宁静,甚至带着几分睥睨和运筹帷幄的傲然。
凌寒破雪剑察觉到杀气,在他腰间猛烈地震动着,叫嚣着杀戮与嗜血。
照夜栖的长发已经披散下来,如同流淌的墨那般,扬在这样苍白而空洞的背景中,凄清而美绝。
司马仪却在这一瞬间了悟,眼前人并不是幻象。
那么该如何解释这场梦呢?难道是在窥探他内心之时重新被卷入了他的梦中吗?
既如此,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她早该知道幻境的主人不会那么好心,怎么会主动提出给她什么奖励呢?
司马仪心中的杂念平息下来,眼神重新变得冷冽,话语也冰冷了许多,“你终于不再装了?”
“你也是。”照夜栖同样也是冷冷笑着,目光森冷如刀,好似要划开她这一身虚假的皮囊,去窥见她的真实面目。
祁筠却并不现出自己的真容,她上前一步,将弯刀抵到两人之间,道:“说吧,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照夜栖歪头露出偏执的神情,手掌轻轻将弯刀推开,声音轻轻地飘在空荡的天地里,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阴森:“我为了什么?祁少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忘了一个月前毁了我那么多座城池的事吗?”
他自然是来找她算账的,然而这场戏演着演着就有点收不了场了,他忽然也有些明了祁筠之前在雁荡之丘的想法。
演戏,当然很有意思。将对方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实是他最擅长的事了。
只可惜,竟然还是被她骗到了……那般拙劣的演技,竟将他骗过。
祁筠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日,万鬼哀嚎的声音犹如梦魇般在耳边响起,心中腾起阵阵寒意,她面色不改,迎上他的目光:“哦?你是来找我算账的?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音刚落,她另一只手拔刀出鞘,速度快如疾风,从照夜栖面上划过,几缕青丝被斩落,落到空茫雪地上。
照夜栖好整以暇地噙着一抹笑,望着她,步步退后。
这般的胸有成竹令祁筠心生恼怒,她一面出招一面出言想要激怒他:“怎么?你没有和我正面交锋的勇气吗?你忘了你死去的族人吗?。”
照夜栖神色一变,终于在崖边站定,飞身躲开那致命一击,他侧身退开,仍不拔剑,衣袖只是轻轻一展,做着抵挡。
他的声音寒冷透骨,含着浓烈的恨:“你以为我不想杀你吗?”
“是吗?那你动手啊。此时你若不杀我,我迟早会杀了你的!”
照夜栖轻声笑起来,“蠢货……你想杀我,可你杀不了我的。”
音落的一刹那,祁筠只觉脑中有无数白光炸开,四肢百骸如同过电般痉挛起来,她痛得跪倒在地,蜷成一团,冷汗涔涔而落。
照夜栖蹲在她眼前,掰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一丝玩味的笑在他眼中绽开,“现在还嘴硬吗?你真以为你是我的对手?”
夜风吹来,雪如波浪般起伏。
他的眼中映出自己痛苦的神色。
原来他果真能控制自己,果真如凤缃所说,大典上的异变是他所为。
祁筠确认后,抬起眼来和他对视,她笑了,“这就是碧魄珠的秘密?你就是这么操纵我的?”
照夜栖没有否认,他轻轻挑眉,笑道:“是啊,所以你赢不了我的。”
祁筠将手覆上照夜栖的手背,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她的声音软了几分,带着三分坚定:“谁说我要和你作对,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哦?什么交易?”他狐疑地看着她,渐渐的,眼中燃起来些兴趣。
“你不是想要复活你的族人吗?而我能去忘川,替你去把他们的魂找回来。我不知你为何要以我的血招魂,但既如此,既然我能诱使他们回魂,那么寻回他们魂魄这件事,也只有我能做。”祁筠说完,便静静瞧着他。
她能去忘川?照夜栖曾经去过一次,极尽艰难,还没走到入口便被瘴雾逼退,而她却许诺替他去那地方,她如何能去?照夜栖知道她有些本事在,加上鹤云台秘宝众多,或许此事真的能成。
思索一会儿后,照夜栖手上松了几分,他开口:“你要什么?”
祁筠松了口气,“你知道我要什么,我需要鹤云金印重塑缚妖塔……”
他厉声打断:“我绝不可能帮你重建鹤云台!你趁早断了这念想!”
祁筠眉头蹙起,向他郑重许诺:“我答应你,鹤云台建成后我不会滥杀无辜。”
照夜栖的眼里满是怀疑,似乎在考量。
让妖帮助她重建缚妖塔,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她凭什么认为她的承诺是可信的。
祁筠却从他闪烁的眼波中知道他已经动摇了,她继续道:“你应当很清楚,鹤云台意味着什么,它不只是对妖族的震慑,也是对仙门百家的牵制。你这妖界之主不好当吧,每月处理的大大小小的麻烦不都是那些个仙门带来的吗?”
“重建鹤云台,对你其实并无损害。况且你不是能通过碧魄珠控制我吗?你若不放心可随时来取我的命。”
照夜栖不知想到什么,缓了神色,将她扶起来。
祁筠面色还有些苍白,她唇畔溢出些笑意,“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再清楚不过了,你运筹帷幄那么多年,不就是想要复活他们吗?我们各取所需,你不亏的。”
“各取所需?我明明可以直接让你去寻,为何要帮你做事?”照夜栖兀的冷笑,声音尖锐起来,“你都说了你的命在我手里,我何必多此一举呢?”
祁筠一颗心又冷下来,她望着他讥讽地说:“你凭什么觉得你能逼我做我不乐意做的事?这交易我若不想做,即便是杀了我,你也不会如愿的!”
照夜栖细细地端详着她,看她神色坚毅,又想到她宁折不屈的为人,念头有些松动,他知道对待祁筠此人,威逼利诱是完全没有效果的,不然早在十几年前他就直接逼迫她了。
他的怀疑打消了些,此事确实如她所说,她若不想,他必然束手无策。
于是只好承诺下来:“好。我答应和你做这个交易。”
祁筠也并不过分意外,她本就是算准了才敢提出这交易。
“那你什么时候去寻?”照夜栖有些心急。
祁筠站直了身子,将他推开几步远,不满地讥笑道:“照夜栖照大人,当务之急应当是如何走出这个幻境,我们如今进入了第九层幻境——不醒之梦中,若是出不去,就只能永远地被困在这里了。你也不想死在这里吧。”
她转身走向神花。
祁筠能确定她入的第一个梦真切地被破解了,第二个梦是当下吗,还是被埋在雪里的那段回忆?
她不得其解,转身望向照夜栖的那一瞬间却忽然有些了然,等等……她似乎一直以来都忽略了照夜栖的存在,或许那些梦并不是她一人之梦。
闲云峰上,极北之地的洞穴中,一直有阿鹤的存在,所以入梦的一直是他们二人!
闲云峰的生辰宴是让她觉得温馨美好的回忆,所以那一段梦境由她主导。而洞穴中平平无奇,应当是照夜栖的意识主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那里?
方才被控制的疼痛还隐隐发作,祁筠不自觉抚上心口,将这些年和照夜栖有关的经历又串了一遍,有些了悟。
她自认修为绝顶,即便沦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醉酒后也无人能近身,因此一直疑惑照夜栖是何时下的手,何时将那妖丹植入她体内,唯有那一日,她遭雪妖偷袭晕了过去,昏沉了大半日,醒来时也觉得周身有些异样,那时还以为是伤重,没有料到这一层。
原来是这样啊。祁筠想到,觉得有些讽刺。
当年为了让父亲能同意他们在一起,她去了极北之地,九死一生,却被他趁虚而入,下了能控制她的恶毒的碧魄珠。后来在被困在瘴林中的沼泽之时,她浑身是伤,仍不肯放弃,拼死撑着一口气杀了蛇王取走内丹,却在归途望见鹤云台燃起的熊熊妖火。
烽火燃了大半夜,烧尽了鹿茸山的草木,焚尽了所有年少的绮思。她本想着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却未曾想他给了她毕生的教训。
祁筠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微笑着将那玉蓉神花连根拔起。
幻境想要用永恒的不变的美好留住她,想要用惨痛的不堪的过去困住她,然而这里是幻境,所有的情绪都来源于她的内心,万般皆是虚妄,万般皆如流云易散。
她举起玉蓉神花,又望向照夜栖,唤他过来,指着这花道:“从来就没有什么玉蓉神花。我们自以为寻到了神花,寻到了希望,然而危机潜藏于神花周遭,变幻的风云就在这崖底。是希望,也是绝望。”
照夜栖很快悟到了她的意思,他举目远眺,果然在结界周围,已是风云诡异,危机四伏,而结界的力量正被逐渐削弱。
他清声道:“你的意思是,死即是生?”
“不是我的意思。是幻境主人的意思。”祁筠低笑起来,“你应当也入梦了,它想用什么留住你,你应当很清楚。然而世间没有永恒,只有瞬息万变,一切生机就藏在不断变幻的事物之中。”
她指向结界之外,目光所过之处,是白茫茫的雾气,凝成浩大的极具压迫感的巨网,天地已然为笼,众生仍作茧自缚。
祁筠轻嗤,却不知在笑谁。
她轻轻将手中的神花掷了出去,在出结界的一刹那,脆弱的花便被重重风雪撕成了碎末,了无痕迹。
她望着虚空,夜色映着朦胧的雪光,映着光影万千的世界,甚为清艳,她不知是否有窥见什么,眼中荡漾着清冽的光,许久后,她朗声向天地:
“逆人声,朝天阙,纵道孤者,此心不改,愿为乱云兼碎絮,不作易碎之飞花。”
“且以身为刃,破这无解之局。”
音落,她决绝地飞身而下,身姿如云,犹如流水破竹,没入了那白雪茫茫之中。
照夜栖眉梢微挑,眼中流露出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欣赏,他冷嗤:“真是个疯子。”
说罢他也纵身一跃,一同消失在变幻的风云中。
夜色沉寂,月华如水,周遭终于宁静了下来,不再是一片混沌,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此时有祝颂声沉沉响起,苍凉悲哀——俨然是那幻境主人苍老疲惫的声音。分明是一人之声,却恍若十万人齐诵,十万人齐悲,十万人不舍昼夜地参破这人间至理。
“在无垠的荒原中,在无涯的岁月里”
“当最后一场大火燃起,我们终将重逢,重逢在无人之夜,重逢在死亡的那一刹 ”
诵唱的最后一句,他忽而顿住,以极轻极诡异的声音:“世间千般幻象万般爱恨,莫耽溺,舍凡身,方成大道。”
然而周遭寂静如死,没有人留下,也没有人回应。
一切都遥远得仿若永远也回不去的昨日,永远地逝去了。
写的时候忽然觉得男主很适合蜻蜓点水地吻女主,想到一个词“啄”,于是打算鸟塑男主,但是发现男主本来就是一只鸟,所以男主真的很适合去啄女主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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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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