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然和好了,但是关系突然就变的不尴不尬。徐芜欢不再总是和她黏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钟宴因为这种态度又会控制不住的生气,徐芜欢先是会按住不耐解释哄她,钟宴有时会消气,有时又会不依不饶的生气,然后徐芜欢就不想理她。
两人在往往复复和好生气和好,在这两段相互拉扯,彼此都心疲力尽。
徐芜欢越来越不喜欢她,觉得她实在太烦了,甚至都有点后悔为什么要喜欢她。
原莱最近和程颜闹矛盾了,因此一下课就会来找徐芜欢诉苦,原莱是徐芜欢这个班上玩的好的朋友,自然要为她排忧解难。
于是乎,就造成了这种局面。
每次徐芜欢和钟宴在说话的时候,原莱就会过来寻求安慰,每当这个时候徐芜欢就会立马转向原莱,不管和钟宴说了什么直接不管她。
原莱有时会看到钟宴黑了的脸色,就会不好意思多缠着徐芜欢,说了几句就走了。
徐芜欢自然也注意到了钟宴难过哀沉的脸色,但是很奇怪,徐芜欢心里没有一丝心疼,她反而觉得钟宴这幅表情看着很惹人厌。
可能是最近吵了太多次,硬生生的把徐芜欢的热情给磨没了。
徐芜欢很憎恶吵架,可能是小时候她的家人经常争吵的关系,空旷的别墅都是尖锐恶寒的辱骂争吵,她被锁在黑暗的房里,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顾源明心底的毒恶被尽数勾了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徐驰在发情期发热而死。
在幼时的徐芜欢看来,吵架是一切罪恶的来源,它是恶臭的阴泥,要把所有人溺死在其中。
钟宴踩在她厌恶憎恨的底线上来回折腾,还自以为无辜委屈,却不知徐芜欢睁着冷漠的双眼看着她像小丑一样。
徐芜欢简单的做个样子问她怎么了。
钟宴双眼愤怒而血红,厉声质问:“你刚刚明明是在和我说话,为什么要转头忽略我!!”
徐芜欢不耐的皱了皱眉,语气平缓:“她心情不好,我总得安慰她吧。”
“可你当时是在和我说话,你连招呼都不打直接省略我,我有那么可有可无吗?”钟宴的语气委屈的要命。
徐芜欢觉得她这样太丑陋了,心里很厌倦,语气也不免冲了点“你他妈有完没完!就为了这点屁事要和我争!你有病吧!原莱是我朋友,我安慰她不过分吧? ”
徐芜欢把近日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来,“钟宴,你能不能别那么神经质,收收你的占有欲行不行,你要管我到什么程度?你不如干脆把我锁在你家里!!”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凶狠的对她讲话,钟宴整个人被吓的愣在了原地,眼里都是不可置信和怨恨,脸色苍白,像失去了生机似的,半晌,喃喃道:“……徐芜欢,你是开始……厌烦我了吗?”
徐芜欢被问的一愣,她开始厌烦她了吗?
他们两谈了有两个多月了,最近两人吵的次数太多,她已经快忘了两人实在谈恋爱,她对钟宴的爱意被她疯狂的偏执磨的消之怠尽。
她也找不出那种恋爱的欢喜,因此当钟宴这么问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回答:
是的,我厌倦你了。
但她目前还算是有良心,含糊其辞道:“别多想了。”
她的敷衍太随意,钟宴一看就看出来了,她心里顿时难受的无以复加,她隐隐觉得她可能是被骗了。
钟宴不是傻子,最近徐芜欢的敷衍她都看在眼里,只是自我欺骗似的不相信,她不相信徐芜欢厌倦她了,这太荒谬了,她觉得徐芜欢不是这样的人。
可现在似乎由不得她不相信,她开始恐慌,她是真的很喜欢徐芜欢,她真的放不下她。
两人在孤独的岛里活着,钟宴拼命想去接近徐芜欢这座孤岛,但海风一吹,偏离了位子,徐芜欢也自愿远离她,她兜兜转转永远也到不了。
两人又陷入了死胡同,前方是坚硬的墙壁,四周逼仄压抑,要将两人困死在其中。
徐芜欢晚自习放学以后再也没等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钟宴每天都在压迫自己的神经,她一次又一次的想像两人以后的关系,绞尽脑汁的想着出路。
每一次想象就是一场酷刑,带着尖刺割刮她的脑子,密密麻麻的疼痛传到四肢百骸,她痛苦至极,却无人理解。
反观徐芜欢,每天像个没事人一样平和安然,她好像从胡同里走出来了,把钟宴留在那里自我折磨。
出现隔阂的感情向来脆弱。
寒假来了,两人这种关系维持到了新年也没有缓和。
放假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对于徐芜欢而言乐的自在,但是钟宴依旧每天发密密麻麻的一堆信息给她,从早上到晚上都不停歇的,内容又无聊至极,徐芜欢觉得烦躁。将她设为消息免打扰,一般都很少回。
在多日与钟宴未曾见面中,徐芜欢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淡,几乎一天下来徐芜欢都不会想到这个人。
终于有一天,钟宴发了信息约她出来见面,两人心照不宣的都认为这不是简单的见面,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外面下着大雪,两个在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见面,挂灯绵延了一路,闪闪烁烁的一片绚丽。
徐芜欢见到了钟宴,她瘦了,脸色苍白,眼睛红肿像哭了一样,双目隐隐浮上一层灰霭,复杂难辨。
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有说话,雪落在她们中间,给对方面容添了一幕白雾似的模糊,她们站在雪地里,很近的距离,却又像是隔了万丈深渊。
很可笑,几个月前,两人还是形影不离,现在却是以这种陌生的距离对峙着。
两人相伴,沉默着都没有说话。
钟宴在家里每天都惶惶不可终日,徐芜欢每天不回她信息,她一个人演着独角戏,她不知道徐芜欢到底在想什么?她想干嘛?她还喜欢我吗?
她挣扎在徐芜欢的忽视和自己的多疑里,压的她喘不上气,都快疯了。终于忍不住找她问清楚 。
破碎的感情就像是一座房子,人活在里面,房子破裂的四处漏风,欲有坍塌之险,里面的人却还是徒劳的想修补,实在是愚蠢至极。
“徐芜欢。”钟宴声调很低,带着几分空洞,“我忽然记得你以前说过你不会丢下我的。”
徐芜欢眨了眨眼,平静的哦了一声,“我忘了,我向来不守信用。”
徐芜欢是故意的,她残忍的否决了之前的诺言,就为了陈诉自己心底的罪恶,把她的想法铺在钟宴面前,让她踩碎它,接受它。
钟宴顿时呼吸一滞,鼻尖酸涩,她压抑着自己的哭腔,忍受着极大痛苦把那句话说了出来:“……徐芜欢,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
徐芜欢停住了,看着抬头看着漫天的雪,太冷了啊。
徐芜欢迟迟没有回话,雪夜里寂静的可怕,呼吸声飘在空气里,带着绝望压迫在钟宴的神经。
钟宴心跳的飞快,眼睛都不敢眨,呼吸都慢了好几个度,她非常害怕徐芜欢的答案,怕不是她想要的,怕……
“……嗯。”沉默了许久,徐芜欢终于回答了,说出这句话之后,徐芜欢心里放松了不少。
像是终于摆脱了一个累赘似的。
[我果然是个狠毒罪恶的怪人,我满脸不耐的丢了你,我并无不舍与哀苦。我的心脏是烂的,以至于我将为此承担后来所有的怨恨,悲楚,绝望,冷眼。]
——徐芜欢
短短的一个字将钟宴平静的外表打的支离破碎,化成一把利剑狠狠的刺向她的心口,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止不住了一样,她太难受了。
徐芜欢看到钟宴的眼泪,心里没有一点多余的感觉,可怕的平静漠然。
她有点不解,“钟宴,你哭什么?没必要吧,走出来不就好了。”
这句话点燃了钟宴的火气,她抬起头带着哭腔吼道:“你没有感情自然走的出来!你把我拖入深渊,还要嘲笑我爬不出来!!徐芜欢,你怎么说的出来!!”
徐芜欢仍然不解,她是一个共情能力很差的人,她无法理解钟宴的极端情绪,她觉得这很奇怪。
但是钟宴就在她面前哭的那么狼狈,她产生了点良心,自嘲着:“钟宴,其实我可能真的不会爱人,我谎话连篇,毫无廉耻。我信誓旦旦和你保证我不会丢下你,最后还不是心生厌倦与疲乏,你在我面前哭着,我却像个机器人一样毫无波动。”
“我无法理解你深沉的情感,可我觉得我不值得你喜欢,因为蛆虫不值得被爱,你也无需为此不舍,毕竟——”
徐芜欢顿了顿,又道:“我不会爱任何人,纵使连我。我无法给你极致的爱意,我个性冷淡,自我厌弃,实在无法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不如算了。”
长长的一段话,彻彻底底的击碎了钟宴的心脏,她终于相信,徐芜欢不喜欢她了。她也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无情又狠绝的人。
这个人,用一腔情意将钟宴拽入她的陷阱里,在逗弄完了她以后,站在高处嘲笑她的愚蠢,一点留恋也不带就走了,然后就留下她在陷阱里挣扎。
钟宴心里弥漫着浓浓的恨意,她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没等徐芜欢反应用了极大的力气推了她一把。
徐芜欢被狠狠的推到树上,叶子上的积雪簌簌滑落,掉在她的眉眼,脖颈,冰冷的寒意刺骨的钻入骨髓。
钟宴红着眼眶,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痛恨:
“徐芜欢,你记住,你是个人渣。”
“我不会祝福你,我希望你这辈子众叛亲离,我要你这一生爱无所得。”
两人后来没有再联系过,钟宴把她她们两的联系方式都删了,断的干干净净。
徐芜欢当时只是笑了一下,随便她了,她到现在对这份感情依旧淡漠。
钟宴在她人生里,只是一个能看的清脸的过客而已。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开学的时候两人犹如陌生人,没有言语,连目光对视也没有。
钟宴成天表情沉沉,沉默寡言。
徐芜欢没有在意她,开学几天后班主任又分了位置,这次钟宴主动要求去另外一个位子,那里离徐芜欢很远。
班上的人最近也注意到了这两人的异常,都一致认为两人快分了。本来,他们也从没觉得两人能长久的在一起。
钟宴一个beta,太普通了。
徐芜欢和另外一个女生坐了,原莱和程颜坐在她前面,原莱问她俩个人的事。
徐芜欢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分了。
原莱表情看起来也没多大惊讶,倒是程颜问她最近有没有注意到钟宴的异常。
徐芜欢懵了一秒,她离钟宴太远了,的确没有注意。
从程颜口中徐芜欢得知了一些,钟宴最近变的很阴沉,平常一个开朗可爱的人现在每天都冷着脸,看上去死气沉沉的,像掉入了抑郁的漩涡里,听她朋友说,钟宴有时候眼睛红肿的厉害,像大哭了一样。
徐芜欢心里依旧冷淡,只是突然多了一些愧疚,她知道,钟宴这样,或许有她的功劳。
她觉得自己有点罪孽深重,突然就面对不了钟宴了。刚好最近顾源明的公司开在了国外,问徐芜欢和顾长安要不要转去国外读书,顾长安没什么意见。
换作平常,徐芜欢肯定会拒绝,但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钟宴,就接受了。
除了和原莱说了以外,其他的她一个人也没说。
悄悄离开那天,原莱问她要不要去和钟宴告个别。
徐芜欢看了一眼钟宴,眉目如画,她瘦了很多,眉宇有深沉化不去的阴霭。
徐芜欢笑了一下,“不了,就这样吧。”
她想到了什么,对原莱道:“你帮我和她说一句对不起吧,我欠了她一句道歉。”
“以及——”徐芜欢从口袋里拿了一条红绳,上面坠着铃铛,这是班上当时流行的绳子,徐芜欢学了很久才把它学会,一直没来得及送给钟宴,“把这个也给她吧。”
徐芜欢离开了,无声无息的没有留下任何东西,没有道别。班上的人很震惊,钟宴那时只是眼皮子轻颤了下,再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原莱在转达徐芜欢的话时,钟宴表情很淡,她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她拿着那条红绳,眉眼低垂,眼里无悲无喜,像一汪寒潭,她轻轻扯了扯嘴角,眼里一点笑意也无。
而后手一松,绳子掉在了地上,发出铃铛的脆响,钟宴轻抬脚将铃铛踩扁了,变成碎物。
她在试着丢弃徐芜欢这个人,包括她所有的东西。
她想:反正这世界上爱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多的是错过之后失于人群,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实在没什么可悲的。
一个月后,钟宴分化成了S级的alpha,出乎班上所有人的意料。
钟宴在那时候变的情绪内敛,虽然依然爱笑,但笑里永远深不可测。
她变的琢磨不透。
她似乎走出来了,可又没走出来。
[我终究还是被你丢弃了,多可怜,我第一次这么喜欢的人把我丢在泥土里,我溺死在尘埃里,不甘与愤恨破骨而出生长了密密麻麻的棘刺,等待着将你血肉淋漓。
徐芜欢,因为你,我被迫长大,满脸阴鸷的想撕扯你。] ——钟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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