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

花知雪一身朱红色裙装,换了样式。裙上有纱,腰间有细细的链条,并非北国皇宫的宫装,而是带着南域异域风情的南靖装束,精巧别致,与她的气质很相配,却与端正肃穆的北淮皇宫显得格格不入,她像一个外来者,本就不属于这里。

紫玉被宋时婉带的小太监赶到远处,她孤零零一个人跪在那,乌发如漆,肌肤几近透明的秞白让人感觉她好像随时会消散在这世间一般。

她心下一坠,仍旧勉力挂着温和的微笑,福礼道:“令宜公主。”

日头高照,宋时婉身后跟着七八个侍女太监,撑着伞,摇着团扇。她居高临下地站在花知雪面前,排场十足。

宋时婉最讨厌她这副脆弱可怜的嘴脸,有一个宋初砚,一个宋曦和,在身份、才学上压过她一头,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嫡长女,自己的皇兄皇姊,自己算得了什么?她不但说不得,见面还要恭恭敬敬。

还有那个齐王、三公主,后妃所生的野种,她只敢偶尔为难,不敢张扬,毕竟父皇最厌恶不懂规矩,不友爱手足的儿女。

后来,又来了个花知雪,一个质子,生得漂亮又娇弱,无论什么样的宴会上,目光皆是投向她的,凭什么?徒惹人厌烦!

明明她才是正宫嫡子的长女,为何所有的人都好似遗忘了她?她恨所有抢走了属于她的目光的人!

少女跪在那里,垂下眼,浓密的睫羽仿若振翅欲飞的蝶翅,投下一片浓密的阴影,连眼尾下方的泪痣都跟着低落了下来。

宋时婉丝毫不理会她的模样,高傲地站着,翘着纤纤十指,欣赏着指甲上艳丽的丹蔻,百无聊赖地拉着尾音:“南靖公主为何跪在这啊?”

花知雪脸色白了白。

几年来,每当宋时宜要对她发难时,都会阴阳怪气地问上一句,南靖公主要去哪?南靖公主最近怎么样?南靖公主为何跪在这?跪了几日了?累不累啊?

宋时婉自然并非真的要听到一个答案,花知雪不回答也无妨。她勾起一抹笑,“南靖公主平日的日子过得太舒服,怕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加重了语气,

“你一个南靖的弃子。在南靖,你那无用的亲生父皇都只把你当个物什儿,更何况来到北淮呢?”

花知雪只是白着脸色,跪得挺直,不说话。

可花知雪的沉默令她更加气愤。

宋时婉眼神嘲弄,带了戏谑地轻笑一声,声音慵懒尖刻,“你是不是在我们北淮体面的日子过得久了,就不知道质子本该的生活是什么样了?”

宋时婉站起身来,抱着双臂,睥睨傲视着她,上下打量她纤细的身姿和身姿凹凸有致的异域风情,就算跪在那,也不减半分美貌,甚至娇弱得让人更加怜悯。

“啧,真漂亮。漂亮得都快让人忘记了,你是一个质子。”

“你只是跪一跪而已,何必摆出这副委屈的样子。你知道别的质子是怎么样过的吗?古籍里总写的清楚明白,你看过吗?无论男女,送到国力更强的敌国,质子的命运就是被凌辱,被虐打,被耍弄。公主,就更惨些,尤其是像你这样长得漂亮的,她们会穿着暴露的衣衫彻夜不停地跳舞——谁喜欢,就可以当个物件儿赏给谁。”

“历史上楚国的贞荣公主,容貌想必如你一般动人,敌国大军兵临城下,楚国国君用公主换得平安。贞荣公主被送往齐国作质,衣不蔽体,昼夜不停地旋转舞蹈,供敌国国君、皇子和天子近臣取乐,谁想看,便可以看,谁想摸,便可以摸,谁想凌辱作乐一番,便可以上去凌辱作乐一番。”

宋时婉勾起嘴角笑,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弯腰看着花知雪,“你猜怎么着?”

“最后,贞荣公主衣衫破烂,活生生在大殿之上被凌—辱—致—死——”

花知雪的脸色一寸比一寸苍白,直到血色尽褪。

骄阳烈日下,听到那四个字,她竟然生生地出了一层冷汗。

宋时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悬在头顶的长剑,仿佛随时会落下,穿透皮肤,穿透五脏六腑,将人从上而下生生撕裂、贯穿。

她知道,也看过那些记载,那些公主悲惨的遭遇。

宋时婉说的是事实。

南靖是战败国,国力一日比一日衰弱。作为战败国质子的公主,质子,只不过是个好听的说法,说给天下人听,其实不过就是献给敌国的……玩物。

只不过,南靖国力尚存,北淮还没有把握吞并,所以,天下人还看着,她还有用。

她原本应该遭受的就是宋时婉所说的这样的待遇,是北淮仁德,始终以礼相待,才让她不至于沦落如此。

她也知道,母亲去世了,亲生父皇都对她弃之如敝履,将她扔在北淮,她永远不会被接回南靖,永远没有回到故土的那一天。

甚至南靖若是灭亡了,她一个生前做了质子的亡国公主,也就不该存活于世了。

南靖国力衰弱的每一日,都是她一息尚存的生命倒计时而已。

她的命不值钱,很贱。

她都知道的。

宋时婉声音染上怒气,“花知雪,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既然被当个物什儿献到北淮来,就像条狗,好好——讨人欢心。”

“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身为质子的人还能过着这样体面尊贵的生活。我这里,五个兄弟姐妹就够我烦的了,你在南靖,三十几个兄弟姐妹,能过得好么?更何况——”,宋时婉满意地看着她僵住的身子,拖长了慵懒的音调,“以你生母低贱的身份,和那样的事情——”

“你还有什么脸面跪在这里求出宫,祭拜你生母,还嫌你生母的身份不够丢人,祸害完南靖,又要来这里祸害北淮吗?”

宋时婉冷嗤一声,拉长了声调,“九公主,如今你还过得好些,不过因为你南靖公主的身份,你猜你背后的南靖还能坚持多久呢?等你成为了亡国公主,你身在北淮,又要遭受什么呢?”

花知雪面白如纸,却很隐忍,除了难堪的脸色,没有让自己有任何的失态。

花知雪的面色不够脆弱,也不够可怜,不过这样的惨白也足够了,她欣赏够了花,挑了一下眉,趾高气扬地抱着臂道:“我们走!”

宋曦和一向冷淡的眼瞳泛起了一丝波动。

她忽然间想起了杜若的那句,谨小慎微,过得不易。

自己笔下的南靖质子五年来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说来,她才是那个始作俑者,这份不易是她用笔加诸于她的。

宋初砚倒是很有兴致,隔着转角,欣赏得津津有味,仿佛看了一场大戏,扬了扬下巴示意,“皇妹觉得如何?”

宋曦和:?

宋初砚微眯着眼,勾起嘴角,露了一抹邪笑出来,“差点忘了,皇妹对这些小打小闹,没什么兴趣。不过,孤倒是觉得,有点意思。犹记得,九公主初到北淮时,还是个瘦弱的孩子。皇妹,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她声音很冷。她也没有真的亲眼见过。

宋初砚瞬间便忘却了方才的事,含着笑意,转头看向宋曦和,意味深长道,“皇妹,你可有发觉,南靖九公主这两年出落得越发明艳动人了?”

宋初砚一个年近而立的男人,眼中别样的意味十分明显。

我何时将你写得如此变态了?

她的文中没有这一段,宋初砚早已娶太子妃、纳妾,花知雪更是没有任何的感情线,宋初砚与花知雪亦是几乎毫无交集的两人。

难道又因为行动的变化,恰巧与太子一同见到这一幕,宋初砚才动了别样心思,偏离了原书的轨道。

宋曦和语气淡淡,转开了话题,“前些日子与父皇闲谈,父皇对皇兄关怀有加。”

宋初砚笑,“哦?父皇说了什么?”他自觉自己是嫡长子,每每出门在外,皇帝没有不挂念的。

“皇兄成亲多年,妻妾不少,至今膝下未有儿女,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宋初砚笑意僵在脸上,脸上被盯的像有火在烧,青一阵白一阵,但宋曦和偏偏又带了皇帝的名头,他什么都不能反驳。

“父皇关怀孤,孤......没什么难言的,或许就是时机未到。”

子嗣对于储君来说是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皇帝也极为看重此事,这两年来,越发催促。若是一个两个妃子姬妾没有身孕,还可以推托是她们不中用,可是每一个都没有动静,便不好解释了。

去年,他有个姬妾有了身孕,没过多久便小产了,此后再没有妻妾有过身孕,可是御医又说没有问题,他心里不能说不急切,因此才一直不断地迎娶侧妃,纳妾。

宋曦和颔首,“萧舟识得不少江湖游医,太子可莫——”

“讳疾忌医。”

关于成婚年纪这点属于私设,后面会说。北淮国力强盛,比较开放一点,女子成婚晚,南靖更封建一些,成婚时间相对早。

(个人实在接受不了十五六,十七八就成亲,就算是古代hhhh)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010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