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我同贺封仅以朋友相交时，还真没哄过他。大家相处起来都很愉快，也不拘泥于小节，而且明明是同年生，他非要自诩兄长，在某些小事上对我颇为照拂。于是我就默认了和他相处只要随自己心意行动便是。

可他怎么就哭了呢？

不是见我险些死掉劫后余生的大哭，而是那种，自己都觉得自己哭出来丢人的哭法。

以前也没见他心思细腻成这样啊。

我有点犹豫，带着一丝不确信，凑近端详：“真哭了？”

他别开脸嘴硬道：“没有。”

明明说话还有鼻音，我还能看到睫毛上那点晶莹。

我正欲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就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随后是方景秋的声音：“子晔？”

唉，虽然之前是想找他的，但这也来得太巧了些。贺封肯定是不愿让旁人看见他这副模样，于是我迅速把他推到假山石后方，聊以遮蔽，顾及一下贺小将军的颜面。

只是我才扬起一个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贺封就冲出来，气势汹汹地质问：“他一来你就把我推走？！”

“……”看来是昨日酒还未醒，脑子还不太好使。

就单纯觉得你会怕丢人，怎么搞得我像个负心汉一样。

贺封刚刚拿袖子把自己抹得有些凌乱，眼睛因为流泪而格外湿润，但凡是个眼力好的都能看出他状态有些异常。方景秋自然也看出来了，但很快便掩去了眼底的惊异之色，朝我微微一笑：“既然小将军也在此，那我就先走了。”

方景秋离去后，只见贺封幽幽望着我：“在这儿念念不舍？人都没影了还看什么？”

我受不了了，早上这人明明还好端端的，怎么这会儿跟变了个人似的？

于是我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好像个怨妇。”

他瞪大眼睛望着我，不知道是没理解什么是怨妇，还是没消化我锐评他像怨妇的事实。

感觉这样损他也不太好，毕竟刚刚还哭来着。默默叹了口气以示屈服，我问他：“我觉得你进侯府的状态就不对劲，能说说怎么了吗？”

他别别扭扭半天，挤出来一句：“我觉得你欺负我。”

这算是控诉？

还没等我问怎么个欺负法，他就真控诉起来了：“你就仗着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总想去找别人。”

难得看见贺封有一天也会露出如此受委屈的表情，我真想犯个贱，告诉他景秋可不是别人，严格来说咱们这算三人家庭，迟早你俩得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我仅存的良心和理智告诉我要当个善良的人，我只好试图委婉点：“我还没转过弯来，你得给我点时间……”

这话说了真是还不如不说，他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瞪眼望着我，酸不溜秋地哼唧：“他姓方的一个外人，没认识多久倒是适应良好。”

这才真叫无理取闹。

我和方景秋一开始就是以夫妻相待，那时候我还满心觉得你是我全世界最好的朋友呢！

尽管心里这般吐槽，但我也没想和他吵上一架。若说怨气难道我不大？这小子强搬圣旨来逼婚，从没问过我是不是心甘情愿，他委屈我也委屈，总不能让我俩相对而坐，比谁哭得大声吧。

我寻思就成个亲，也不是渡劫啊，他怎么就忽然幼稚这么多。

心累。

54

回了将军府，左右无人拘束，我也跟他装不下恭顺谦和的模样了，开始找他秋后算账：“你今天怎么回事？”

贺封装傻，这里看看那里转转，明着就是拒绝配合的态度：“什么怎么回事？”

“你过来，我们坐下说。”

说完，我也不等他动作，直接把他拉回椅子上，强迫他与我对视。他倒也顺着我的力道不做挣扎，只是垂眸不看我。

我不爽道：“我发现了，你转弯倒蛮快的，以前从没见你这么使过小性子啊。”

他理直气壮：“那是我忍得好。”

我无语：“那我是不是还该夸夸你？”

贺封顺竿爬得飞快，好像真把这当作了夸奖：“那是，哼哼。”

这可咋整，别是结个婚把脑子结坏了，我担忧地注视着他，一个不注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贺封这回不避开我的视线了，皱着眉看我：“你说谁脑子坏了？”

有点拽，还有点凶凶的，嗯，这次味对了。

我心下大慰，语气温柔道：“也不是，就是感觉你今天格外地……呃，情绪波动有点大。”

他低头揪着我衣服上的带子在手指上绕来绕去：“是有点丢人，我也没想哭，就是觉得，你太偏心他，很不公平。”

我思考了一下这个词：“偏心？”

“你对他好到我嫉妒，”贺封顿了顿，“没见你对谁那么好过。”

我一怔。有吗？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有点。坦诚来讲，方景秋一开始就向我展现了太多脆弱，于是我总觉得他需要被关注和照顾。就像话本上的故事，书生遇上娇弱的小姐，总会多起几分怜惜。更何况后来成了夫妻，我就更觉得要好好对待了。

“我觉得只是我还把你当朋友……这些事情你以前从不在乎。”

我这是实话，以前和贺封勾肩搭背去青楼，一人搂一个姑娘走，我也不是没对某个姑娘如此关切过，那时候他反应挺正常啊，就暧昧地笑笑，说些打趣的话。

“那不一样，我分得清你认真和不认真的样子。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他忽然起身，顺带拉起我。

然后把我摁在床上。

“你想知道我那些时候都在想什么吗？”贺封跨坐在我身上，利落地给自己在那儿宽衣解带，还颇为流气地吹了声口哨，“想你在隔壁做什么，想得我又硬，又恨不得躺你身下的人是我。”

“早上该做的事情还没做完呢。”他目的性十足地在我身上磨了磨，已经脱离了暗示的范畴，属于性明示了。

关键是我好像真的很吃贺封这一套。

55

我摩挲着贺封的那道伤疤，绕过痕迹低头轻轻撕咬周边，他受不了这个刺激，又克制着不让自己后退，反倒是靠得离我更近了些。

抬头去看，果不其然发现他的双眼已一片迷离。

贺封自幼练武的身体柔韧性极好，我几乎把他掰得笔直，手掌覆在上面可以感受到肌肉细微的颤抖。

“操……”贺封红着眼哑声道。

“怎么说脏话？”我离开被我捉弄的一处，含着笑意看他。

“要坏了……”

“坏了就坏了。”我吻吻他，故意使坏道。

贺封眼睛一眨，眼泪就落了下来：“不行，坏了你就走了。”听上去委屈得很，仿佛我跟他在一起就为了睡他似的。

本来他还能有来有往地跟我飙骚话，结果现在自己丢盔卸甲，整个人乱七八糟，眼神涣散，只顾着自己喘气。

和平日里的模样千差万别。

我看着起劲，故意要把他弄得糟糕，他柔顺着纵容我的胡闹，没做任何抵抗，直到涎水不受控制地顺嘴角流下。

满意地把他作弄得面色通红，我收回手，觉得差不多了，贺封却察觉出我离开的念头，双臂不可撼动般拽着我：“就在里面，不准出去。”

想想还是要顾及他的身体，更何况事后清理也麻烦，但他却坚持。

我低声笑：“是想给我揣个崽吗？”

他不说话，只是伸手想抱住我，于是我俯身吻他，遂了他的意。

事后清理果然麻烦，这种事情总不好假他人之手，只好自己来，本世子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回勤勤恳恳半天可算是沾足了。贺封不领我的情，不自觉地扭动，我此刻非常贤者，警告道：“老实点。”

“那你打重点。”他笑得很欠揍，我愤愤一掌下去。

手感确实没得说。

56

我和贺封厮混了好几天，他没提我回侯府的事，我想上次他因为方景秋情绪异常，于是我也没提。不像之前在京郊庄园般心里时刻绷着根弦，这次两个人相处颇为放松，府上除了必要的下人再无其他，我们几乎在每个角落都荒唐了一场。

在我看来，这几日过得相当愉快，我同贺封合拍，相处也默契熟悉，除了会做些亲密事，其余一切就和没成亲前一样。

所以在收到方景秋问我何时回去的口信后，我虽然略微犹豫，但还是跟贺封说了。

“哈，他一说你就要走。”贺封放下茶盏，“我和你成亲了，又不是偷情，何必心虚？”

“……”这弥漫的酸味。

我顶着他灼灼目光继续讲：“我也不能置景秋于不顾……”

贺封有些嘲讽地说：“无所谓，要回就回吧，反正我永远都是可以被你先丢下的那个。”

我立马否认：“当然不是，你这也想太多了，什么丢不丢的。”

其实有点心虚。

贺封这样一说我才发现，无论我做什么似乎都默认了他会等着我。

“你去吧，免得你说我欺负他。”

本来我就没觉得他哪里欺负了方景秋，忽然来上这么一句，只是搞得我摸不着头脑，反而让我怀疑是不是我在欺负他。

“那我走了？”我试探道。

他没理我，晃荡着杯里的茶水，是平素和我呆在一起惯用的吊儿郎当的语气：“走呗。”

“行，真走了啊。”我起身欲行，下一秒手就被拽住。

就知道。

我侧过身看他：“干嘛呀，又不是不回来，再说你也可以去找我。”

他站起来抱住我，我给予回应。

两人紧紧拥抱半晌，他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对我好点吧子晔。”

又来。我叹气：“我对你已经够意思了吧？”

贺封脸上看不出喜怒，目光沉沉盯着我嘴唇，我刚察觉出一点不对，他便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