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的确喜欢他

浴室里的水声听得祁绒犯困,裴之澈洗漱完走出浴室,一眼就看见祁绒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困了?”裴之澈眉眼带笑,明知故问道,“困了为什么不先睡?”

“说好了等你,我又不是骗子。”祁绒不再强撑着保持清醒,他慢吞吞地缩进被子里,“你以为谁都像你,骗人都骗不明白。”

“不骗你,我都告诉你。”裴之澈关了床头灯,在他身边躺下,“先抱一下,刚刚说好的,洗完澡之后可以抱。”

祁绒翻了个身,裴之澈的手顺势搂住他的腰,两个人贴得很近,肌肤之间只隔了一层棉被。

裴之澈隐隐约约能闻到一点omega信息素的味道,他低头蹭了蹭祁绒的脖子:“我妈让我今晚别打扰你,我说没关系,我们又被刷在一起了,而且我本来就要来找你。”

“然后呢?”

“她问我们是不是现在还会一起睡。”裴之澈说,“我感觉她欲言又止的,有点奇怪。”

祁绒心底一颤,黑暗中,他倏地睁开眼,困意已然全部消散。

裴之澈不觉得有任何不妥,还在自顾自地发问:“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由于祁绒的父母常年在外地工作,便拜托了裴家多多照顾祁绒,这份照顾理所应当地落在了裴之澈身上。

裴之澈天天把祁绒往裴家拐,因此他们从小到大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睡在一起的。

上高中不久之后,两人先后分化出了等级,同为S级,信息素契合度绝不会太低。

许兰安为此找过裴之澈一次,告诉他等级分化后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了,高契合度的alpha和omega是不可以随随便便睡在一起的。

裴之澈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但对方是祁绒。

他们从小如此,是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这一点怎么可能因为一次分化而改变——

友情才不是如此脆弱的东西。

裴之澈一开始这么跟他亲妈许兰安说的时候,许兰安嗤之以鼻,告诉他分化能改变的事情非常多,alpha和omega之间不可能有纯粹的友谊,更不可能还以朋友之名天天睡在一起。

但后来许兰安就没再反对了。

因为祁绒有一天晚上差点出了事。

那天半夜祁绒被饿醒了,因为不想打扰睡着的做饭阿姨,他半夜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

煮面的时候他发现厨房里有好几个剥好的蛋,也没多想,就顺手给自己加了个蛋。

祁绒先吃完面条,最后吃掉了蛋。吃完后他回房间睡觉,重新躺下还不到五分钟,他就意识到不对劲。

他的嗓子开始水肿、胀痛,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接踵而至的是腹痛、头晕。

一连串的不适袭来,祁绒顿时懵了。

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睡得着,他强撑着朝裴之澈的房间走去。

裴之澈房门没锁,祁绒轻易地打开了门,走到裴之澈床边的时候,嗓子里的不适感加重,呼吸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他需要很用力地喘息才能汲取到氧气。

祁绒慌乱地去抓裴之澈的手,嗓音嘶哑地喊哥哥。

好在裴之澈一叫就醒,一醒来就看见跪趴在他床边的祁绒。他打开床头灯,发现祁绒身上起了红点,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多。

祁绒眼泪汪汪地努力呼吸着,小声地跟他说:“我疼……”

然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裴之澈立刻打了120,在此期间祁绒眼前越来越黑,身上的红点连成片,被接上救护车时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抵达医院后他第一时间被送进了抢救室。

医生说这是过敏性休克,引发了呼吸衰竭,情况严重,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表示会尽力抢救。

裴之澈几乎站不住脚,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他直直地站在抢救室门口,坐都不敢坐。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发觉脸上有点凉,用手去摸,才发现眼泪已经不自主地流下来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裴之澈一直在抢救室门外守着。他无法接受祁绒会离开他的可能性,哪怕只有一点点。

那年他只有十七岁,他太害怕祁绒突然在他的人生中消失了。

时至今日,二十四岁的裴之澈依然会为之惶恐。

“我有时候还是会梦到那天晚上。”裴之澈感到一阵后怕,把祁绒抱得更紧了一些,“我那天晚上应该跟你一起睡的,医生下病危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祁绒伸手摸摸他的头,释放出少量安抚信息素:“我知道,我都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吃错东西了。”他轻声说,“过去这么多年了,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

他也是事后才顿悟,原来他那天晚上吃的是鹌鹑蛋——他的严重过敏源——他一直以来吃的都是鸽子蛋,去壳的鸽子蛋和鹌鹑蛋他一时没有分辨出来。

祁绒很清楚,在父母刚好都不在家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情,裴之澈要一个人处理好这么多突发情况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仿佛能透过时间看到许多年前的抢救室门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孤零零地站在门口等待医生的宣判。

裴之澈没说话,默默释放了一点信息素回应他。

“我没事,我在这里呢。”祁绒关心道,“我该怎么让你开心一点呢?你想跟我牵手吗?”

裴之澈忽然叫他:“绒绒。”

“嗯?”

“绒绒。”裴之澈的手碰到他的手,他们自然而然地十指相扣,裴之澈握紧他的手,在他耳畔温声道,“一直陪着我吧。”

祁绒沉默着没回答。

他不明白,为什么裴之澈总是要对他说这种充满歧义的话。往后的人生那么长,他们还会面临许多不可略过的岔路口,如果只是朋友,再亲密也迟早会被现实分流。

可裴之澈似乎永远意识不到这一点,他带着天真的残忍,向祁绒描绘完美到难以抵达的以后。

“裴之澈。”祁绒开口,“一直是多久?”

“一直就是永远。”裴之澈说,“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

“朋友”两个字像细长的针在祁绒心上扎了一下,扎得他眼眶发热。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松开裴之澈的手,翻了个身,不再面对裴之澈。

“怎么了?”掌心还残留着omega身体的余温,裴之澈根本不想放手。

祁绒闭上眼,故作疲乏:“困了,睡觉吧。”

其实他根本睡不着。

祁绒闭着眼睛思考应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给许兰安,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许兰安画一幅画,专业对口,绝对不会出错。当天再买一束花一起送过去,心意也算是到位了。

许兰安的生日随着画作的完成而到来。

当天,裴之澈和祁绒赶着午时回了裴家老宅,大家和睦地共进了午餐。

饭后,许兰安目光含笑地看向祁绒,朝他招了招手:“绒绒,你跟我上楼一趟,陪我聊聊天吧。”

这场谈话在祁绒的意料之中,因此他没有什么过分的反应,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

“我呢?”裴之澈抓住祁绒的一只手。

“又没叫你,你着什么急?”许兰安将裴之澈的一切动作收入眼底,“你陪你爸坐一会儿。”

裴之澈:“我——”

话音忽地止住。

他感受到祁绒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下意识地抬眼,与他无言地对视。

“我很快就回来,等我一会好不好?”

裴之澈听话地点点头,随即目睹祁绒干脆地抽出了被他抓住的手,跟着许兰安上了楼。

“绒绒,小澈好像很听你的话。”许兰安走在祁绒前方约莫一步的地方,“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跟小澈打电话的时候聊了几句……你们现在是不是还会睡在一个房间?”

祁绒也没隐瞒:“大部分时间是的。”

许兰安微微颔首,沉默片刻,淡然地抛出一记惊雷:“绒绒,你喜欢小澈吗?”

祁绒脸上温和的神情差点没绷住:“我……”

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祁绒的脸热得发红,半天都接不出一句后话。

见他答不上来,许兰安宽慰道:“没事,绒绒,阿姨今天不是想来质问你的,你不要紧张。”她慈爱地拍了拍祁绒的肩膀,“你应该知道,alpha和omega分化出等级之后,等级相同的AO靠得太近,信息素是会彼此影响的。”

等级分化大约出现在16岁,也就是高中时期。他们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对方了。

祁绒低下头,心跳愈渐加速。

“如果是情侣之间,这当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还没有确认关系,就保持亲密关系的话,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更吃亏一方肯定是omega。”许兰安在楼梯口的转角处停下,这里恰好能隔绝掉来自一楼的所有视线,“你跟小澈在感情方面或许都太年轻了,我知道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但这不是你一直纵容他靠近你的理由。”

“谢谢阿姨,我都知道的……我的确喜欢他,所以我不擅长拒绝他。”祁绒深吸一口气,他抬起头,用言语剖白自己的情感,“但是我知道裴之澈一直都只把我当成朋友,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跟他退回普通朋友的社交距离。”

许兰安讶然,她没想到祁绒没有丝毫敷衍,而是认认真真地回应了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距离的问题你自己把握就好,我不需要你给我一个交代,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她温柔地拥抱住祁绒,像天下所有母亲拥抱自己的孩子那样:“绒绒,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不要给自己压力,阿姨真的很喜欢你,我觉得小澈也是,说不定我们真的有成为一家人的缘分。”

说罢,她又连忙摇了摇头:“我这话说错了,绒绒,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就是一家人——无论你和小澈有没有可能,这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知道吗?”

“我知道的,谢谢阿姨。”祁绒被她逗笑,乖巧点头,“能不能麻烦您不要告诉裴之澈我们聊了什么?”

“这有什么麻烦的?”许兰安保证道,“我肯定不告诉他。”

下楼梯时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再说话。

显然,裴之澈对二楼谈话的两人一直放心不下,他时不时就要往楼梯口瞥一眼,看见两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时,他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你们聊什么了?”裴之澈一边问着,一边自然地牵上了祁绒的手。

祁绒看着裴之澈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出神片刻,不自然地抽回了手。

手里一空,裴之澈觉察到不对劲,追问他:“怎么了?”

“没事。”

裴之澈不太相信,一直紧紧地跟着他,低声道:“我觉得你不开心。”

“真的没事。”祁绒整理好情绪,笑道,“阿姨说你之前三岁还尿床。”

alpha的脸瞬间红透了:“好了好了别说了……”

“我不说,你还非要问。”祁绒睨他一眼,“老实了没有?”

裴之澈垂下头,配合道:“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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