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年赶完稿子刚好下班。

办公室瞬间空了大半，大都在楼下饭店吃午饭。

林温年戴上围巾，打车回家。

裴述下班比他早点，早十几分钟到家，在厨房不知道忙什么。

屋里开着空调，林温年脱掉外套，接了杯热水，洛圆圆掐着点来了电话。

“温年，你要不要相亲！”

“我这边有个非常高颜值、高学历且温柔专一的男生，你要不要见见？”音量没关，洛圆圆这两句话从手机里漏出来。

措不及防的，让人不能忽视。

裴述往这边看了眼。

林温年端着杯子往外走，笑着问：“怎么突然要给我介绍。”

“你二十七八了，一次正经恋爱都没谈过，”洛圆圆说：“给你介绍很正常好吗，难不成你想单身一辈子？”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还是不见了吧。”

“为什么，前几年你说忙事业，现在又是什么理由？”洛圆圆问他。

林温年抿了口水，说：“还是事业，没有实现躺平之前暂时不考虑。”

“行行，你不暴富真说不过去，最好的几年全在上班，我都快感动死了……”洛圆圆话锋一转：“对了，裴医生有没有谈恋爱？”

“我们差不多大，裴医生应该也有二十八了吧。”

林温年想了想，似乎没见过裴述和谁走得近，除了宋志远，这个典型只是朋友。

“不清楚，”林温年说。

洛圆圆就在这等着，装模作样道：“不清楚是你没见到过，或者根本没有，这样，我们好歹同学一场，你去问问，我这边刚好有个女孩，今年毕业回国，也是二十六七了没谈过，学历高，而且和裴医生的专业相同，在一起肯定有共同话题。”

林温年听得有点懵，半晌才反应过来。

“你记得和裴医生说啊，如果没有，我这边安排两人见见面，或许就有缘呢。”

“……”

林温年中午没吃多少，大半的时候在走神。

裴述伸手去探他额头，体温正常。

“胃口不好？”裴述问。

林温年回过神，低头吃了几口饭：“想事想得太认真。”

洛圆圆在外面吃饭，回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爱情专家。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是当局者迷，”洛圆圆支着下巴：“而我是旁观者清。”

林温年虽然这么说，还是没吃太多。

走前裴述递给他一份切好的水果：“下午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林温年看着手里的盒子，没说话。

齐航这件事热度居高不下，公司因为一句不小心牵连其中，虽然及时道歉给出解决措施，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扒公司很多年之前的黑历史。

总公司老板被上面骂了一顿，气得脸泛青：“把所有人叫来开会！”

“这件事我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什么不小心、无意的、没注意，搪塞你自己去，别来搪塞我！”

顾晓雪头次见老板发这么脾气，叹为观止，老板在前面骂骂咧咧，她在下面小声嘀咕：“以前甲方坑他的时候，都没这么大脾气，回来还有心思笑，看来这次公司损失挺惨重。”

野牛目视前方，从唇缝里溢出几个字：“估计是了。”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把自己的账号报上来，确保公司能第一时间登上去！”老板说着，停下来喝口茶叶水：“别再搞有的没的，好好想想怎么创新，怎么提高追订率，怎么留住读者，怎么买版权，钱才是首要，没钱你活个屁，行了散会。”

回到座位上，林温年拿出做细纲的本子，打算从头到尾梳理一遍剧情，看看有没有比较大的漏洞，看着看着走了声，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裴述开口。

刚翻了两页，顾晓雪凑过来：“林老师，你现在有时间吗。”

林温年合上本子：“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晓雪拉开抽屉，把昨天到货的漫画摊在林温年手边：“我忘记预售时间了，没抢到签名，这不，想走个后门。”

顾晓雪坚信如果那天晚上没有打王者，以她的实力亲签不在话下。

“我当年一柜子书的签名都是抢来的，我记了一天，没想到晚上给忘了。”顾晓雪笑笑：“所以只能麻烦一下林老师了。”

“没事。”林温年接过来，捏着笔问：“写什么内容？”

顾晓雪早有准备，压低声音念了一大串。

什么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磕的cp是真的、我要当独生女、四条床腿摇断三条……

念完自己先不好意思笑了。

顾晓雪脸颊微红：“我平时不这样，林老师你别害怕。”

林温年只是弯起唇角，没说话。

当年谁没有过这样一段时光，心里都清楚。

下午除去理顺细纲和伏笔，林温年还画了一格线稿。

以前期待下班，今天却想时间过得慢点，不想回家。

半个小时前洛圆圆来消息问有没有问裴医生。

林温年借口在上班，晚上回去问。

回完消息，林温年叹口气。

要怎么开这个口。

如果裴述答应了怎么办，对方条件很好，同专业，有话题，在一起最合适不过。

可林温年莫名不想裴述去。

冬天昼短夜长，天已经黑了，路灯散着暖黄的光。

七点半，顾晓雪简直是踩着下班时间冲出了公司大门，下午时不时提起晚上有约会。

“看电影，漆黑的环境里，接个吻牵个手，吃顿饭回家冬天窝在一起睡觉，暖和死了。”顾晓雪差点笑出声：“这个年纪，对什么都没**，就是想家里有个人陪着。”

林温年来的时间不长，不知道顾晓雪有男朋友。

“谈几年了吧。”野牛旁边的男生坐直了身体，一边画稿子一边说：“也在这边发展，人挺好的，对晓雪也好，上次吃饭来接她见过一次。”

高中同学，大学在一个地方，毕业来南华发展，相互照顾。

林温年听完，笑着说：“幸福。”

走到楼下，洛圆圆没得到确切的答案，打电话问：“温年，这事能不能行？”

林温年推脱到现在，根本找不出好理由解释自己的私心，他走在街边，穿梭在人群里，沉默了会儿说：“我刚下班，回去问问。”

“行，这个女孩我保证人好品行佳，裴医生照顾你这么久，真有缘也算报答他了。”

林温年轻轻“嗯”了声，情绪不高。

“就这样，早点给我答复，我也好早点安排。”洛圆圆憋着笑，默默感叹自己演技怎么可以这么好。

林温年又嗯了声：“回去就问。”

挂断电话，洛圆圆随手把手机丢在床上，心说屁的女孩，全是她瞎编的。

林温年装好手机，眉头轻蹙，脑子胡乱地组织着措辞。

不知不觉走到街角。

这一片有几栋死也不拆迁，破旧的居民楼，和周围格格不入，立在市中心，听说闹了很多年没解决。

林温年发现走错了路，停住脚步，转身往回走，转过身的那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几个人一闪而过，像是在躲什么，闪进旁边巷子里。

周围还有人，他们没敢太放肆。

林温年察觉不对劲，什么想法也没有了，盯着人影闪过的方向看了几秒，继续靠近破败的居民楼。

果不其然，那几个人影又出现在余光边缘。

目标似乎是他。

林温年初来乍到，根本不认识几个人，也没结仇，能这么大阵仗来弄他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齐航。

他不惊讶齐航找人来围他，只是没想到齐航今天刚被辞，还有心思来干这些事。

林温年决定赌一把，拨打110，低声快速说明了目前的情况，报了准确地址，然后打开录音笔藏进里衣口袋，拉上拉链。

那几个人胆子不大，跟了一段时间才渐渐暴露，一共五个，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杀马特发型，染了黄毛，束脚裤，非常典型的穿搭，嘴里叼着烟，吊儿郎当地盯着林温年，又走了几步，他手一抬，后面几个人猛地冲过来，把林温年扯进巷子里。

几个人团团围住林温年，黄毛叼着烟姗姗来迟。

“大哥，人逮住了。”

黄毛上前，一抬下巴，示意其他几个让开点。

“林温年？”黄毛问。

其中一个打开手机，调出不知从哪里拍到的照片，怼到林温年脸边对比道：“是他。”

“这能看出什么？闪光灯有没。”黄毛瞥他。

“有、有。”

“打开，让我好好看看抓错人没。”他嗤道。

小弟接到指令，马上把刺眼的灯光对准林温年的脸，刺得他皱起眉，下意识抬手挡住眼睛。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黄毛吐了烟，用脚碾灭，语气狂得不行：“惹到不该惹的人，这就是下场。”

林温年问：“谁？”

黄毛被提前嘱咐过，没回答：“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惹错人了，今天给你长个教训，以后记住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不然下次不只是被打这么简单。”

林温年扫过这群头发高度参差不齐的混混，笑了声，没有任何温度，直截了当道：“谁让你们来的，齐航是吗？”

黄毛原本骂了一句你他妈的，听到这句没声了。

“看来我猜对了，”林温年上前两步，弯唇道：“你和他什么关系，他哥，还是他亲戚？知道他为什么不来让你们来吗，因为被抓你们要负主要责任，他轻飘飘就能脱身，你们不仅要罚款还要拘留，值得吗。”

黄毛有点怂了，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想找来的几个小弟看笑话，啧了声：“你妈的废话这么多，就算是齐航让我来的又怎么样，你还想报警，想得美，你要是敢和警察说，老子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黄毛抬手想把林温年撂在地上，还没碰到胳膊被人一折，一秒不到换了位置，背在后背，剧烈的疼痛席卷上来，黄毛疼得大叫：“我草你大爷……”

时间太短，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干看着咽口水，黄毛扭曲了脸，骂道：“你们几个傻逼吗，还不来帮忙！”

黄毛吼完几人才有了动作，一块扑上来，林温年松手把人往前一推，撞到了正前面两个。

三个人躺在地上，捂着不同的地方哀嚎。

剩余两个抡起拳头砸向林温年，力气大，林温年肩膀挨了一拳，抬腿踹向另个人的肚子，冲击力太大那人后退几步，重重撞在墙上。

他们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

明明被围的是林温年，他却一点也不慌张，甚至有心思告诉他们被抓会怎么样。

黄毛回味过来，扯着嗓子骂了句：“□□的傻逼齐航。”

这人明显会点什么。

他骂完，从身下人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刀，捂着肚子扶墙起身，没有犹豫地向林温年刺去。

“姓名?”

到了晚上，警察局依旧灯火通明，几名警察把刚抓回来的人控制在审讯室里做笔录。

“刘家杰。”

“剩下几个。”

“张鹏，王随……”

警察一脸严肃，记下名字问：“这件事前因后果说清楚。”

另一边。

女警端了杯水来，放在桌子上，另名男警说：“请你详细讲讲事情经过。”

“晚上下班，大约七点五十……”

洛圆圆到的时候，在门口撞见裴述。

“裴医生，你怎么来了，”洛圆圆跑过去。

裴述简单说了过程，洛圆圆担心得不行，听完先跑了进去。

“人没事吧？”洛圆圆进去之后随便找了位警察问刚才打架斗殴的人现在在哪，受害者有没有受伤。

女警安抚道：“人没事，衣服破了，肩膀有点青，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其他没什么大的伤口。”

“什么叫没大的伤口，小伤口也是伤，还有衣服怎么破的？”洛圆圆语气急促地问。

女警：“对面五个带了刀。”

洛圆圆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一群傻逼啊，五个人打一个还带刀，要不要脸！”

林温年交代完所有事情，视频、录音笔以及秦老师那件事，全部上报给警察。

“没问题，我们一定会调查明白。”警察把东西收好，带他出了审讯室：“另一边还在审讯，稍等一下。”

看到人，洛圆圆立马迎上来：“没事吧，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被刀伤到，你快说话。”

林温年拍拍她胳膊：“没事，没受伤。”

他原本还想说点安慰的话，可目光接触到裴述那刻，什么话也没有了。

仿佛回到刚才，在巷子的时候。

面对五个混子，他脑子里却是有裴述。

洛圆圆在身边喋喋不休，最终被林温年一句话低声打断：“圆圆。”他顿了顿才说：“裴医生这事，我帮不了。”

“啊？”洛圆圆满头雾水。

话音刚落，裴述已经离得很近，把搭在胳膊上的衣服披在林温年身上，高大年轻的男人微微低下头，帮他整理好衣襟，垂下手的时候，轻轻碰了下他手背。

冰冷的。

距离太久。

林温年闻到裴述身上有种淡淡的味道，所有涌动的情绪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听见他说：“剩下的我来处理。”

裴述做了简单检查，肩膀的骨头没有受到严重伤害，泛青是因为遭受到重力，皮肤出现淤青。

这边基本没什么事，太晚了，等到另一边的人审完估计会到深夜，洛圆圆火急火燎跑来，这会儿困得不行，就先回去了，走之前千叮万嘱道：“出了结果一定要给我发消息啊。”

两人坐在外面的休息区，耳边是因为琐事闹警察局的哄闹人声，仔细听好像是街坊邻居吵架。

林温年没说话，看着裴述通完电话安静坐在旁边的影子，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裴述能不能永远陪着他。

来晚了，跪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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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