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否还记得这张黑白色的留影呢?”
我将照片朝着她能正常看见的方向在茶几上转置了一面。
曾紫薇拿起相片,用一双不大却有神的杏眼端详半晌后,给出了肯定的回复。
“这是我很久以前的相片,可是为什么会在你们手上呢?。”
“说来话长...我们并不是故意拿到您过去的照片的,不知道您曾经是否认识一个名叫李群的人呢?”
“李群?”
“是的。”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曾紫薇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认识,李群这个名字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样啊...”眼看谈话就要进行不下去,我突然想到也可以从另一方面切入。
“那您还记得以往在您家做事的护工吗?除了这一位阿姨,还有没有其他人呢。”
“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这张照片可能是您家里以前一位护工拿走的。”
“这么说的话,我倒想起来了,”曾紫薇若有所思地端起红茶,“如果你们说的这个护工,或者说所谓的李群这个人吧,是一个年轻女学生的话,也许应该是她?”
“哦?”群青在之前叮嘱过我询问这些事情的时候不要向曾紫薇一家人透露太多关于李群本人的信息,尽量让他们来叙述,所以我还迟疑着需不需要把李群银湖中学学生的身份告诉眼前这位女士。
“可那都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不过这也说得通,照片...嗯,确实是这样呢。”
曾紫薇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她似乎已经拥有了自己对此的判断。
“我记得是**年之前的事,还是在当年夏天刚开始的时候,那个人没有打电话或者是别的联系方式,直接来到我家里敲门了,哦,就和你们今天做的事情差不多。”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没事,我们家很久都没有客人,会有人来,说不上多喜欢,我是不会特别讨厌的。”
“所以,可以告诉我那张照片和你们说的那个李群有什么联系了吗?”曾紫薇停止单方面平静的叙述,对我发问。
“额...”我看向瑶群青,诸如我在学校的图书馆内发现照片到一步步查询到曾紫薇家的地址,这其中的各种关窍是否能够告知眼前的女人,这部分我是拿不定主意的。
群青自然而然地接过我的活:“那个**年之前直接来您家敲门的那个人如果最后在您家成功做了护工的话,可能她的真实名字就叫做李群,因为这照片是从她的遗物里面发现的。”
“遗物?”
“是的,这个名叫李群的人早就已经去世了,她是我们的学姐,我们在整理她以前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张照片,根据照片后面的地址就找到了您这里..”
“哦?原来是这样,如果那个女孩子是叫做李群的话,我还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呢一直以来..”
“怎么说?”
“她说自己叫做冉巧巧,当然啦,八年前我们想要雇一个女护工,也没有完全一定要查到她的身份证明,她初夏时候登门拜访的时候说的可怜兮兮的,说自己家里面父母双亡,现在马上要毕业,但是却没有钱拿来读书了,从杂志上面偶然看见我家登的广告,想要碰碰运气。”
“后来你们家有留用她做护工吗?”
“这个嘛...我和我妈都是心软的人,你看我目前这个状况也知道,我家一直以来生活的都不是很容易,对于这种一样可能很辛苦的人嘛,就会格外关注一些,因为她的样子长得很老实,又说自己的身世那样凄惨,虽然她也说没有医学护理方面的知识,我妈觉得做护理工作最主要还是人细心,她和我妈一起照顾我生活起居的那几天又尽心尽力的,所以我们就让她留下来做事了。”
“那后来她是为什么不做护工的工作了?”
"冉巧巧,也就是你们说的李群,我记得在她工作还没来几天后就请求预支她这个月的工资。"曾紫薇用嫌弃的口吻说,“只是这样还没什么所谓,她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人,又要读书,我们家都知道这些钱对她来讲有多重要...”
“可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不到一周时间,在她领完这个月的工资之后,就没有再过来上班了,她留下来的联系方式也打不通电话,我们单纯认为她是一个骗子,专门骗半月工资的那种,这样的骗术现在也很常见吧,后来就没有再和她有过交集。”
“我明白了。”
“至于她会有我的照片,是她在我家做事的那非常短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一家人的老照片有一部分放在靠墙的柜子里面,但是不巧受潮了,有好多张照片都糊的不能看,那人就说她有修复照片的门路,让我们把照片交给她处理。”
“现在想起来,我们一家人也是太相信别人了才会吃各种哑巴亏,居然那么轻易地就把那些照片交给她了。”
“那后来呢,她是带着你们家糊掉的老照片消失的吗?”
“不,最后修复的照片她倒是拿给我们了,但是你们手上的这张照片我们确实可能忘记拿,保留在她手里吧,是我还能走路时候的样子,原本是一定要保存下来的照片...”
曾紫薇把照片翻来覆去地查看了一阵子,不知她复杂的眼神里折射的是对她还能行走时的怀念,还是别的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感情。
“不过,还真是要谢谢你们,如果不把照片拿给我,我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双腿在以前还可以站起来的事情了。”
“冒昧地问一句,您还记得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摄的么?”
“我记得是在交通巷子那一块地方...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曾紫薇尴尬地笑了笑,“现在我爸妈都不愿意看见我这副样子,慢慢去别的城市生活了。”
“你口中的李群,如果有她以前的照片,我可以帮助辨认出来,她白白拿了我们一个月的工资,可是罪不至死,人已经升天了,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助的地方,可以尽管说。”
“其实,还有一件事很必要让您知道,这个叫李群的人,要是时间都没有算错,大概就是在您家工作的那段时间不久之后就失踪了。”
“失踪是说?”
“她并不是父母双亡,当然这都是建立一个基础上,您说的女看护就是我们说的李群。李群的父母只是欠了很多债,所以没有办法再供她继续读书,他们至少在她来您家做事的时候可能是没有去世的。”
“你说还没有的意思是...”
“是,他们也和这个叫李群的人一起溺死了,只不过李群本人的尸体一直没有被找到,大概是在当年的六月初失踪,而您说女看护在夏初,或许可以和这个时间点对上。”
“没错,正好那一年的五月份末尾和六月初吧...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曾紫薇感慨万分,“这么说起来我家里人还一直错怪了她。”
“那么,你们不辞辛苦跑过来一趟,只是为了还照片给我么。这我是不相信的,肯定和那位失踪女生最后的下落有关吧。”
曾紫薇用手背把她的茶杯轻轻挪开。
“这么说,那个失踪的,叫李群的女孩,一直没有被找到遗体,还是怪渗人的,毕竟她生前在我家房子里工作过几天,我可完全不能当做没听到她的死讯就这么过去,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你们需要什么关于她的描述,我都能尽力满足。”
“请问李群在你家工作的时候,有表现出来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她总是穿着校服,做事比较勤恳,看得出来经济条件不好,连打工时候的路费也不愿意出,宁愿自己借用我家的自行车来往。”
“嗯,这样,是一个踏实本分的人是吧。”
“这点我不敢打包票,人都是很会装样子的,不是说李群故意装作很穷,可是她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说谎自己的父母都去世了,至少是有故意让我和我妈可怜她的企图吧,所以我不觉得她完全是一个老实的孩子。在做事方面,看护工作她也没有做几天,不好评价她做的有多好,但是不差,平常应该总是在家做琐碎的家务,不至于上手完全不会的程度。”
“那您觉得她为什么要保存你的黑白照片呢?”
“我不知道,或许她只是保留了我这张留影的底片,或者是修复了好几张相同的照片,我家的地址本身不是那么好记的,所以她用笔记下来也是蛮可以理解的事情。”
“您还记得她有说是在哪里修复您们的照片的吗?”
曾紫薇摇头疲倦地说道:“她只说她有门路修复这些东西,我们把旧照片给她,她理所当然地办好了事,就把老照片的修复版本都还给我们家了,只要能够修复成功就好,没有问过她可能是在哪个相片馆修复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曾紫薇忽然眼神一亮,“她提到过,除了她的父母以外,她目前还有一个亲戚,而且住在这个亲戚家里,就是她的叔叔,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这个叔叔大概是她重要的亲人之一,或许他会知道她的去向。要是这也是谎话,我就真没什么好说的啦,我知道的东西都说给你们听了。”曾紫薇招呼中年女看护把茶几上的茶具收拾干净,向我们摆摆手,“好了,那么,这张照片可以还给我了么?”
群青平静地答应了曾紫薇:“没错,请拿回去吧,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这张黑白照片留在我们这里几乎没有什么用处,过去这么多年,能够物归原主也算我们没有白跑这一趟。”
曾紫薇带着嘲弄的微笑将留影交给女佣。
“那,我之后还要用药,你们突然来访,这边实在准备不了这么多人的晚餐,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离开吧。”
对方下了逐客令,和刘院长夫人说的一样,曾紫薇一家的确不是十分好相处的那一类人,至少这家人唯一的一个女儿说话带刺,连转圜客套的余地都不留。
“不打扰您了。”我,群青和子琪依次起身冷淡地和这留着麻花辫的女人告别。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