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低头皱眉看着身上这件谢幼灵临时找钟点工阿姨借来的初中部校服外套，拉链拉到一半的领口处露出里面的黑色长袖。

谢幼灵套着工作衬衫站在他旁边，大摇大摆地随着人流进门，贱兮兮道：“穿两件不热吗？一件外套而已那么嫌弃你是洁癖处女座吗？”

周六是初三毕业生补课，借来的衣服是初二学生的，袖口上有明显的颜色区分，赵寻用两根手指捏着袖口提上去：“如果我没有亲眼看到他前一秒把鼻涕擦在袖子上后一秒脱下来给你我应该不会那么嫌弃。”

“那也没办法嘛，胖儿鼻炎又比较严重，都飞流直下三千尺了那种情况下拿纸肯定来不及了......”谢幼灵刚想搭下赵寻肩膀的手在半空中收了回来：“你那么高除了胖儿的又穿不了别人的。”

赵寻只要看到袖子上那块半干不干的水迹就开始起鸡皮疙瘩，一脸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一会儿有魂就捉捉完立刻就走。”

“好嘞好嘞。”谢幼灵知道赵寻是为他才卧薪尝胆立刻拿出18年没摆过几次场的掐媚脸：“立刻就走，绝不让您多穿一秒。”

刘珊和王鑫伟的办公室其实就隔了一道门，谢幼灵熟门熟路推门进去，对着手机上昨晚拷打小黑要来的照片认出了正笑着和另一位老师聊天的刘珊。

刘珊真人比照片上还年轻漂亮点，一头卷发，指甲保养的能反光，人很白嫩，穿了条藕粉色的长裙。

赵寻偏过头小声道：“有吗？”

谢幼灵摇摇头：“没有。去问问她靳乐的事。”

话音刚落刘珊就闻声抬起头看着赵寻：“同学记得以后进来喊报告，来找谁呀。”

“不好意思老师，我是靳乐的邻居，她好像有个东西落在学校里了。”赵寻淡淡道：“她父母不方便回来，拜托我来拿回去。”

提到靳乐刘珊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抿了抿嘴：“她的遗物不是之前就拿走了吗？警察也来过了，还有什么东西。”

赵寻随口胡诌：“一个发夹。”

“这种小东西恐怕找不到了。”刘珊叹口气：“很重要吗？”

赵寻点点头：“挺重要的，阿姨说是靳乐的第一份生日礼物，能让我去班上问问吗刘老师，可能会有同学捡到。”

谢幼灵正拿着那一小块灵魂找信号一样到处转悠，闻言回过头盯着刘珊。

市一中从初中到高中都管得严不允许串班，但赵寻那张脸皮真不是随便长的，和通行证一样小事上求起人来没有失手的时候。刘珊皱了皱眉：“那最好快点别给督学看见，但班上都打扫过好几次卫生了估计你也找不到。”

谢幼灵走过来拍拍赵寻的肩，赵寻点点头示意知道，问道：“王老师今天在吗？”

“她今天不在，靳乐的事把她吓得不敢带毕业生了，现在去教低年级了。”

赵寻垂着眼想了想：“老师认识李伟老师吗？”

刘珊低着头翻作业本嗯了声：“认识，怎么了？”

“李伟老师知道靳乐吗？”

刘珊伸向笔筒的手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知道吧，李老师和王老师是夫妻，出了这个事怎么会不认识，问这个干什么？”

“他见过靳乐吗？”

刘珊警惕地抬头看着赵寻：“同学，你哪个班的？”

赵寻没接话：“靳叔叔和靳阿姨拜托我来问问的。”

刘珊瞥了他一眼：“没有，李伟是高中部的老师没来过这里，这事都了了找他干什么？。”

“没什么，谢谢老师，打扰了。”赵寻看了眼谢幼灵让他出来，自己转身出了门。

谢幼灵眨了眨眼追上他：“出来干什么？还没问完呢，你看她说得不清不楚的。”

“她不会和我们多说的，不能问她，去靳乐的班上问。”

“她都不知道学生怎么能知道。”

“李伟是王鑫伟的丈夫又是高中部的老师，和这个事根本没有关系，靳乐的遗书上有线索的只有一句‘我受不了了，再见’，其他全是对奶奶抚养她的感谢和抱歉，我们没道理多问，况且学生不见得就知道的比她少，你不是函数做不出来八卦比谁都知道的多吗？。”

谢幼灵讪讪道：“那都是谁和谁谈恋爱了，比如班花和1班的那个，你和隔壁班的那谁......”

赵寻斜睨他一眼：“谢谢你提醒我学生传的八卦也有不可信的要甄别一下。”

广播里传来下课铃，刚刚还十分安静的走廊一下开始窸窸窣窣传来各个班级下课推拉桌椅和说话的声音，两人走到班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有个女生推开门，厚重的铁门啪一声和谢幼灵迎面打了个招呼差点把他撞瞎。

“同学。”赵寻喊住她。

那个女生看到赵寻愣了一下，虽然赵寻顶着张高中生帅气成熟的脸cospaly初中生，但年龄上的违和掩盖不了五官的优越，女生本来就比男生早熟，天天面对班上一堆外貌上不成熟身高上没拔高的小男生，审美疲劳间忽然看见一个高挑俊秀的帅哥，视觉冲击力实在不小。

“靳乐之前是在这个班吗？”

那女生刚刚还拨了拨额前的刘海和鬓角的两根龙循，听到靳乐两个字的时候就泄了气一样把手放下来：“对呀，你来找她吗？她上周已经......自杀了。”

“我知道，她有东西丢在这里我想拿回去。”

女生疑惑道：“你是她男朋友？”

“不是，邻居。初中生又不能早恋我怎么会是她男朋友。”

那个女生还很稚嫩的脸庞侧过去，过长的刘海遮着眼睛：“靳乐是艺术特长生，长得又漂亮，上学的时候就是有很多男生追她啊。”

赵寻装作好奇哦了一声：“她有谈恋爱吗？”

“没有，谈了我也不知道，她沉沉闷闷的，也不会和我们说。”

“我记得靳乐还挺活泼经常参加活动的。”

那个女生歪着头想了想：“没有啊，活动归活动，她在班上一直都闷闷的，死......自杀前两个月，王老师经常骂她，就更不爱说话了。”

陆陆续续有学生从门里出来，几个学生看到赵寻都开始偷笑，还有的大概以为赵寻是那个女生的男朋友都特意从两人身边走过还大声说着话。

谢幼灵一脸郁闷的靠在墙上揉眉骨，赵寻对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所以你也觉得是王鑫伟害她自杀的。”

“也不能全怪王老师，她那时候成绩确实不太好，说是在忙专业课统考，还有就是学费上的事，她家庭条件一般嘛，大概很多事都积在一起，受不了了吧。”

赵寻透过门看了眼班里：“靳乐有好朋友吗？可以帮我喊一下吗？”

女生忽然嗤笑道：“哪来的好朋友，她和谁都关系一般。”

“那王老师骂她的时候你在场吗......”

“哎呀，宋雯，这是谁呀，小心我告老师你谈恋爱！”一个女生走过来大声嚷嚷着拍了一下宋雯的肩，眼神意味深长地在两人间逡巡了一圈。

宋雯嗔道：“汤莹你别瞎说啊，不是男朋友，是靳乐的邻居。”

汤莹唉了一声，扒着宋雯：“那问我啊，靳乐什么事我不知道。”

靠着墙躺尸的谢幼灵也睁开眼看她，赵寻问道：“你知道王老师到底骂她什么了吗？”

“就是说她学习不认真呗，给班上拖后腿了，说她小小年纪就打扮得骚里骚气的问她想勾引谁，天天和男生鬼混把班里成绩好的几个都带坏了，让她不想学就滚回家，反正说得挺难听的，那天要不是她老公在拦着她她得说得更难听呢。”

赵寻愣了一下：“那天王鑫伟的老公在？你认识李伟？”

汤莹摇摇头：“叫李伟吗？我不知道，她经常来找刘老师说事儿，我是课代表送作业的时候总看到，靳乐有时候因为专业课没办法完成作业和我一起去找老师解释的时候也见过他几次，我们都猜刘老师是他和王老师的小三。”

赵寻本着学生八卦添油加醋三分真七分假的原则，礼貌地信了三分，假笑着打发两个女生走了，转头看向谢幼灵。

谢幼灵后脑靠在走廊的墙上，后脑一阵阵钝痛，上课铃嗡嗡嗡地响起像打在他的脑子里。

一个猜想让他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