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叶容这几天给项翊挑了十几套成衣,西装、风衣、大衣,皮衣内搭买了一堆,卡都刷得限额了,又继续用项翊的卡,她说还有两个月就要入秋了,得提前买好,就好像项翊一入秋就会冻死一样。

叶容整理好项翊的衣帽间,缓缓地走出房门,她肚子不太舒服,只能拖着步伐缓缓行走。

她疲倦地躺在灰色的大床上,侧身过去,环抱着自己的小腹,项翊把她常用的吸管杯装满温水,上楼,把水杯塞她手里。

叶容坐起身来,低头喝了半杯水,项翊接过水杯放在床头柜上,顺势将她抱在怀里,他盯着她的脸,疑惑地道:“十一点了,怎么还不卸妆?”

叶容身体短暂地顿住,“现在就去卸掉。”她说着便将手撑在他肩上,作势要起身,却被项翊按住手背,“你确定你可以一个人洗澡吗,你看起来很疲惫,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而且你怎么帮嘛。”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项翊再次问道,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叶容这两天不对劲,她虽然还是很温柔,可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现在不方便呀,下次吧。”叶容晃了晃手上的卫生巾,轻轻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项翊手反撑在身后,微微后仰着头。

刚一进入浴室,叶容便不住地跪了下来,好疼啊,好疼啊,她痛苦地撑着地板,小声地喘气,避免被项翊听见。

她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地卸掉妆容,露出苍白的面颊,她的嘴唇还是非常的红润,这反倒衬得她更加的病态,她张开嘴巴细细地喘着气,好像这样就能让胸腔舒服一些。

后面接连几天叶容都化着同样的妆容,她的表现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正因如此才更加奇怪,怎么会有人连微笑的弧度都完全一致,就像是刻意维持假象。

.

赵盛整理好叶容这几天的行程报告,眼角却不自觉地抽搐起来,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破差事了!

现在是晚上六点半,他本该回到家打开电脑疯狂地打游戏,以此抚慰他的心灵,可是他的老板却让他去调叶容的行程和消费记录,他心想,能出什么大事,你女朋友整天在你身边,她有点什么事难道你会不清楚吗?

然而当他查清了叶容的行程后,心里仿佛涌起了惊涛骇浪,妈的,这事他不敢跟老板说啊!

赵盛走出公司在外面找了家店吃晚饭,思索着今晚几点给项翊汇报,他才能不发火。

“老板,老样子啊。”张跃斌走进店门,对老板吆喝道。

老板应声便去后厨忙了,张跃斌远远地看他表情奇怪,问道:“咋啦,吃到死苍蝇了?”

赵盛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搓着手,露出谄媚的笑容,“哟,好巧。听说你最近在相亲?”

“什么叫最近在相亲,我一直都在相亲好吧。”严谨的张律师纠正他的措辞,同时扶了扶眼镜。

赵盛“啪”的一拍双手,“哎呀简直是太巧了,我一个朋友最近也在相亲,要不我给你俩介绍一下?”

“她是做什么的?”

“也是律师,你说巧不巧。”

“同行啊,”张跃斌思索两秒钟,“挺好,双方互相体谅。”

赵盛用力点头,“是啊是啊!”

张跃斌见他这狗腿状,心中的警铃哗啦啦响起,“不对劲,你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肯定有事!”

赵盛推着他往外走,“咱们去外面说,走走走。”

到了店门外,张跃斌内心的疑惑更重了。

“你说吧,有啥事。”

赵盛嘿嘿笑了两声,屋里哇啦的都说了,张跃斌听完一语不发,转身冲进店里面,拉都拉不住。

赵盛拦住他,控诉道:“帮帮忙啊,你替我给项总汇报,兄弟给你介绍女朋友!”

“项总交代给你的事我怎么去说,你自行解决吧你。”

“靠,帮个忙!就说我生病了,很严重,不行吗?”

“小心项总用烟灰缸砸死你!”张跃斌整理领带,人模人样地说:“古话说的话,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且安息吧,”他做作地看了眼手表,“那个老板,我的饭打包啊。”

张跃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悲催的赵盛留在原地,他认命地走出店门,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给项翊打了通电话,这种事不能发在聊天软件上,要是被叶容看见老板手机弹出的消息,那他就可以滚蛋了。

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喂。”

“项总,您那边方便说话吗?”赵盛提心吊胆地问道。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的目光扫过浴室门口,站起身往阳台方向走去。

“你说。”项翊将手搭在窗框上,食指规律地敲打着。

“您让我调查叶小姐近几日的行踪已经有结果了,除了上班,叶小姐的生活几乎是两点一线,只是两天前在市立医院做了流产手术……”他说到这就停了下来,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呛咳声!

“咳咳咳咳咳!!——”

“项总,项总!您没事吧,需要我帮您叫救护车吗!”

老天啊,老板你可千万要活下去,你要是没了,我的工作也就黄了!

项翊脑海中一片空白,过去的记忆再次浮现在他的大脑中……报应,这是报应……

他握紧手机,声音简直像从齿缝里蹦出来似的,“你确定信息不存在错误?”

为了自己的饭碗,赵盛斩钉截铁地回答:“确定!”

项翊胸口不停地起伏着,他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电话给挂断了。

浴室里的叶容刚卸完妆,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过比前两个晚上好多了,她感到大腿内侧传来一阵温热,她的腿间留下几道淡淡的血迹,叶容扯过纸巾不停地擦拭,直到失血完全止住。

两天前她做了药流,现在还是有轻微的出血症状,不过医生说这是正常的,过几天就会恢复。

这时候她的小腹又开始疼了,她撑着洗手台,低垂着头,咬紧牙齿,连下颌都变形了,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她才缓过劲来。

热水淋在身上让人很舒服,叶容仰着头,任由水流从头顶流下,将她的全身打湿,她用双手捂住脸,发出极轻的恸哭声,她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小孩,看不出性别,但她依稀记得它的模样很可爱,白白的,软软的,眼睛黑亮……

叶容霍然间从梦中惊醒,然而那时天空都还是黑暗的,叶容尽力平息心跳,躲进项翊的怀中。

滚烫的水流莫名地激发了叶容的回忆,几天前,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四天没有来例假了,她的例假非常紊乱,有时候三个月来五次,有时候一个半月才来一次,三十四天并不算反常,可是她脑海中奇怪地闪过在德国广场,项翊提出看中医时她的反应,那时的干呕到底是对苦药的抵触还是——妊娠反应?

不止如此,她最近睡眠也很差,很难入睡还容易惊醒。

想到这,叶容手抖得不行,她颤巍巍地合上书,却发觉忘了放置书签,“不对不对,现在不是管书签的时候……”

她神经质地自言自语,把书放在了床上,书页完全合拢,很难找到她所阅读的纸页。

她快步冲出家门,连鞋都没换,她在楼下药店买了两只验孕棒,回来的路上收到了项翊的消息。

【翊哥:我今晚会很晚才回去,你先睡,不用等我。】

叶容想回复他,可是手太抖了,没法打字,她试着发语音转文字,可是声音很奇怪,识别不出来,她握紧拳头,尽力平息心情,这才开始回复。

【椰蓉宝贝:我知道了,醒酒汤在冰箱里。】

项翊很快就回复她。

【翊哥:嗯,晚安。】

【椰蓉宝贝:晚安。】

她慌张地走进公寓大楼,等电梯时手依旧神经质地发抖,电梯刚到她就冲了进去,急切地刷门禁按楼层,她回到家直奔卫生间,她按照使用方法,拆开两个包装一起用了。

她不敢盯着试纸的变化,等时间到了她才睁开眼睛,这一刻她屏住呼吸,好像难以承受未知的后果。

两条验孕棒都显示阳性——她怀孕了。

叶容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她扑通一声跪在冰凉的浴室地砖上,和所有这个年纪的人反应一样,她想:我怎么办,这个孩子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告诉项翊,我们该怎样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生命?

她静静地跪坐在地板上,这个世界该死的安静,她捂住脸,喃喃道:“翊哥,我该怎么办?”

浴室里萦绕着她轻柔的回声,如同孤狼的哀鸣。

那双坚韧的眼眸缓缓合上,接着她睁开眼睛,双眸莫名的像项翊臂膀上的恶狼,叶容将两只验孕棒装进垃圾袋,再次出门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里,她躲进家,迫切地寻找能让她有安全感的地方。

寂静的黑夜吞噬周遭所有的声响,她听见她的心跳急促而无序,她低下头,眼神看上去是那样的懵懂无知,她盯着自己的小腹看了许久,接着颤抖着手想要附上去,可是她不敢——她告诉自己不要害怕,摸一下吧,哪怕就一下……

她将手轻轻地搭在小腹上,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显著的变化,可她却抚摸了很久,很久。

第二天,她向主管请了病假,瞒着项翊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证明她的确怀孕五周了。

医生瞥了眼叶容的病例,才十九岁就怀孕了,不过她这么多年也见得不少,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患者很冷静,她没有紧张得手抖,也不哭,平静地对她说要做流产手术。

医生让她先吃三天的米非司酮,在第四天到医院服用米索前列醇,叶容听她说话,时不时点头,她脸上淡漠得找不到任何的情绪。

医生忍不下心,叮嘱她到时候带个人来陪她,因为流产后身体很虚弱,可能会走不动路,叶容说:“谢谢,不过出于我个人的原因,我并不想让他知道我怀孕的事。”

她脸上依旧流露着淡薄的神情,就好像不会受伤不会难过一样。

服用了米非司酮的叶容反应很大,恶心头晕不想吃饭,脸色也很苍白,她只能用粉底腮红和口红把苍白的脸色盖住,一直到第四天,那天是周末,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出门了,项翊也没有怀疑她。

她服用了米索前列醇,两个多小时后排出了孕囊和胚胎,其实她很害怕,她害怕医院手术室白色的灯光,她讨厌他人怜悯的目光,当胚胎从她身体里脱落时,她想,我再也不配拥有孩子了,当你杀死了一个孩子,你就再没有成为母亲的权利。

可悲的是,她并不讨厌孩子,相反,她很喜欢孩子,她有很强烈的想要组建家庭,孕育孩子的**和想法,可惜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堕胎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这么说的——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其实并不是孩子在错误的时间降临,而是父母出于各种各样的考虑不敢将它来到人世间罢了。明明是自己的原因,却要说是孩子来的时间不对,它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哗哗的水声将她拉回现实,叶容低头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孕五周并不会显怀,这导致她的肚子丝毫没有妊娠过的痕迹,就好像从未孕育过生命一般。

叶容害怕抚摸自己的小腹,她总觉得她的身体缺了一块,永远都无法补全。

叶容换上睡裙,推开浴室门走了出去,项翊不知何时守在了门外,她被他吓了一跳。

“我天,翊哥你干嘛站在这,吓死我了!”

然而项翊并不回答她的话语,他的眼神很悲切,其中不乏心疼和怜悯和成分,她霎时间屏住呼吸。

“出什么事了吗?”她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项翊突然笑了,就像是在嘲笑自己,他抚摸她柔软发烫的面颊,她刚洗完澡,脸还是红扑扑的,看着很可爱,她明明年纪还很小,却拥有强大的勇气,好像一切都无法将她击垮。

他的声音染上悲切,这是极少见的,他平日里习惯了沉默寡言,习惯了勾心斗角,如今却已是大不相同,他简直难以想象叶容这几天到底有多难过,每一个同床共枕的夜晚她又是如何面对他的呢,她恨过他吗,怨过他吗,恨他作为孩子的父亲,居然一无所知。

“可是叶容,你一个人去做流产手术不害怕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婴儿的代词用的是“它”呢?

这是因为不知道性别,而且我觉得胎儿是一半灵魂一半□□的存在,所以综合考虑下来还是用“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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