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曼和她爸一向联系甚少，电话回拨过去的时候，还觉得奇怪，因为心底的烦躁，张口说话的语气不算太好。
“有什么事？”
那头呼吸声有些重，卡着嗓子咳了两声，甚至能听到陌生的器械声音。
她忍不住催促，这回终于严肃起来，“爸？”
“小玉啊，你妈，你妈她晕倒了，我刚把她送到医院。”
这话听得人莫名其妙，郗曼知道妈妈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每半年都去进行一次大体检。这个年纪谁没点小毛病，可是妈妈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就连平时小打小闹的感冒发烧也不多。
电话那头郑重又艰难的说出一句：晕倒了去医院。
认识郗曼的都知道她有多在乎妈妈，说是妈宝女也不为过。如今得到这个消息，她感觉血液倒流，脑子嗡嗡地叫了两声。
滋啦的耳鸣声穿过左耳，串起脑仁里的那根筋，搅了又搅，缠了又缠，编了根麻花后，从右耳拔出去。
“晕倒？为什么晕倒？医生怎么说？”
她问得又急又快，控制不住音量，被明姐拉了一把后，对上明姐的眼睛，总算找回了理智，“爸，医生怎么说？”
郗曼脚步匆匆地往外跑，还没两步就听到她爸有些愧疚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
“哎，医生还没说什么，应该没事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妈无缘无故晕倒了你说应该没事？”她压着怒火往休息室赶，临到无人的地方直接爆发开。
对面的老郗本来还是愧疚的，被女儿这么一冲，脾气也上来了，站在医院楼层的消防通道里不甘示弱：“能有什么事？非要跟我吵架，自己晕倒了！”
“郗国兴！”
“我妈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狠话放完，电话一挂，郗曼才虚脱的扶着墙往休息室去。
工作室的人都等困了，想着明姐刚来，宴会也不会这么快结束，个个昏昏欲睡。
“小慧姐。”
歪靠在沙发上的小慧猛地睁眼，看到郗曼哭得不顾形象，心头跳了又跳。“怎么了！哎哎，怎么了这是。”
一行人都清醒了，以为郗曼被人欺负，如临大敌地聚过来。
“我要，要回家。”郗曼握着小慧的手好歹冷静下来，可是眼泪顺着柔白的脸啪啪往下掉，“回x市的机票看一下，如果没有让司机现在送我回去。”
郗曼控制不住地抖，她爸说的话，她是半点不信，于是又打电话给好友，厉雅那边没接，应该是有事。
她不知道找谁了，身上越发抖得厉害。
小慧姐立刻让其他人收拾东西，给郗曼穿上外套，带她往外车库赶。
等给人套上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这么大的西服，哪儿来的？“曼曼，这衣服…”
郗曼被风刮得脸疼，脸上的泪痕半干未干，才想起来衣服的主人，忙不迭掏出手机。
……
周昱颉在郗家住了将近五年，他对郗曼的父母很感恩，但是这个恩，更多的是偏向郗曼的妈妈。
电梯还没上来，周昱颉盯着逐渐攀升的数字，把手机捏得紧，安抚道：“别哭，先去机场vip室等我，其他的我来办。”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透过话筒直达郗曼的心脏，一直在嗓子眼狂跳的心，仿佛瞬间就被压回了她的胸腔。
小慧姐也不知所措，划拉着手机急得要死，“现在红眼航班都没了！元旦假期从哪儿买机票，哎哟！”
她扶着郗曼上了后座，站在车旁哀嚎。
司机已经接到了通知，握着方向盘道：“小慧姐，我年纪大了开不了太久夜车，这去一趟要七八个小时，现在放假路上还堵，要不再找个老手来跟着？”
“小慧姐，先去机场。”郗曼坐在车上，脸色惨白。
车库本来就昏暗，小慧看到坐在车里的人妆容糊成一片，刚才猛地瞅过去心里也惊，“曼曼你别太急了，现在去机场肯定不行，我们找个人一起上高速，明天一大早就能到。”
“有飞机的，信我，先去机场。”车里还有司机，她不想多说。
郗曼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很尴尬，她甚至想到了能不能去机场找别人高价买断。
可是小慧姐说最后一班还有二十分钟起飞，去机场就要将近一小时，而最早的是明天早上九点，根本无从下手。
男人信誓旦旦的话在耳边响起，郗曼愣愣地盯着通话记录。其实，从他到她家住下，再到后面一起上学，甚至在他离开的前一天，周昱颉都是对自己有求必应。
妈妈总在旁边笑盈盈地说，别把她惯坏了，长大了出入社会要吃亏的。
郗曼闭了闭眼，她已经想不到周昱颉当时说了什么，甚至是什么表情也不记得。
反倒是清楚记得妈妈把自己搂住，声音是温柔也是宠溺。“吃亏了别哭着回来找妈妈。”
妈妈…
一行人快到机场的时候，郗曼才调整好情绪，脸上糊掉的妆容也被小慧姐擦了个干净。
没有眼部清洁的缘故，眼尾还残留了一点眼线的痕迹，不过墨镜戴上根本看不出什么。
保姆车直奔地下停车场，郗曼没等车停稳就拉开车门，脚下的高跟鞋差点没把她崴摔倒，可是车里的备用鞋被小慧姐拿在宴会的休息室，想的是她回了休息室就给她换上。
小慧姐在后面跟着，一边跑一边找证件，幸好证件夹都随身携带，她长呼一口气，“曼啊，慢点！别摔了。”
机场人来人往，这跨年夜出行的不在少数，郗曼造型没换，卡了个墨镜在脸上，身上也只是套了个不合身的男款西装。
就算纯黑的西装够低调，也让路人侧目。
“这谁啊，好漂亮…”
“妈耶，明星吗？现在来赶航班？”
“进vip通道了，肯定是…”
手机上是航空公司发来的短信，郗曼看到短信的一瞬间，才感觉脚下生疼。
vip接待人员的眼睛瞪得多大，小声道：“郗小姐，劳烦出示证件，我这边帮您办理流程。”
郗曼已经无力再说话，身旁的小慧姐接过单张机票愣了一下，“谢谢，只有一张吗？”
“啊是的，您这边好像没有购票记录。”工作人员八卦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不过好在小慧姐也是能跟着进去，贵宾室人不算多，零零散散坐在沙发上。
郗曼坐在角落，整个人彻底松下来。
“曼曼，我搜的没航班啊，这是什么情况？”小慧姐也是一脸懵，把证件夹塞进小手包里给她放好，“哎，你先回去，明天我就坐飞机找你。”
“不用，没问题我就打电话给你。”郗曼摘下墨镜，难受的支着额头。
小慧姐叹了一口气，还说什么呢，面前一个阴影盖下来。她抬头，两个大男人毫不避讳地站在面前，她如临大敌地坐直，“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吗？”
郗曼听到抬头，看到换了身衣服的周昱颉，把手里的墨镜捏出嘎吱声，“谢了。”
“拿双一次性拖鞋过来。”周昱颉侧过脸朝身旁的助理吩咐道。
小慧姐听出两人认识，被这男人的气场吓到，也不敢再坐着，拎着自己的包站到一旁。
可接下来，这个陌生男人直接半蹲下来去摸她家曼的脚？！
“哎…？”小慧姐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他说。
“阿姨那边没事，我已经派人去医院了。”
“是血压冲上来导致的晕厥，现在一切稳定，在安排全身检查。”
郗曼低着头有些愣神地看自己的高跟鞋被脱下来，听到他这么说，心头的千斤重算是减掉大半，毕竟记忆里周昱颉做事一向靠谱，也从来不会骗她。
于是她脸色都好了不少，又低声谢了一句。
她是好了，小慧姐不好了。
贵宾室的沙发虽然有隔断，但是有心人伸头来看肯定也能看到，她只能站过去挡着两人，见去拿一次性拖鞋的男人回来，她想伸手接过来，被狠狠无视。
老天爷！谁来救救她，谁救救她！
好在郗曼也意识到这样不好，收了收自己的腿想挣脱开，却没成功，“松手。”
男人像是没听到，颇有技巧地拿捏住她的脚心，使了些巧劲给她解乏，“你现在也可以不用回去，明天有什么情况我再跟你说。”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郗曼确实喜欢把脚塞到他的怀里，可现在能一样吗？
左右两边的目光让她坐如针毡，当着外人的面，郗曼也不好骂他，强撑着道：“我还是回去一趟比较放心。”
更何况，她要回去搞清楚因为什么吵架，能让她妈气成这样。
郗曼忍着没动，被套上拖鞋后才挪回自己的脚，看他还蹲着，有些嘴硬地嫌弃：“你不去洗手？”
一旁的小慧姐抿着嘴憋笑，转头看到这位献殷勤者的助理一脸震惊，她忍笑忍得鼻孔都微张着。
待两人走了，郗曼才踢踢脚，耳根处的羞涩藏都藏不住，被小慧姐看个清清楚楚。
“曼啊，这位是谁？”不是她小慧八卦，是她家艺人向来男色不沾，就算有人追也是拒之千里。
郗曼不好说得太清楚，想了一下两人的关系，沉默了一会解释道：“我们两家认识，他小时候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
“他应该算是我的哥哥？”
小慧姐根本不信，那个男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能半跪下来给郗曼换鞋揉脚，什么哥哥妹妹能做到这种地步。
而洗完手回来的周昱颉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变都没变，只是脚步一顿，又往前走。
他身后的助理震惊地盯着坐在沙发上的女明星，心底的呐喊恨不得响彻天际：他们周总忙了一晚上，就换来哥哥两个字？！
“走吧，登机了。”
郗曼抬头看他，视线虚浮又尴尬，“你…也去？”
“嗯。”
直到坐上飞机，郗曼才后知后觉地想，这将近两个小时，要怎么过。
看着身旁存在感过强的男人，这比上次送她回家还难熬，继续装睡会不会太刻意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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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换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