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朋友

“不公平?”洛子卿轻轻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近乎通透的弧度。

“冰莹,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公平的。”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像“太阳东升西落”一样自然的事实,没有抱怨,没有愤懑,只有一种深切的认知。

“有人生在偏远农村,整日为一日三餐、学费生活费发愁;有人就像你说的,出生就在罗马,起点可能就是别人一辈子奋斗的终点;有人生来聪明,过目不忘,智商超群;而有人却可能生来就看不见色彩,听不见声音,或者身体残疾,行动困难。”

她列举着这些**裸的现实,语气里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

“比较是永远比较不完的,也是没有意义的。”她将目光重新聚焦在胡冰莹脸上,眼神变得温暖而坚定,“我们所能做的,不是在‘公平’这个问题上内耗和抱怨。而是认清这种不公平的存在,然后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记得多帮帮那些处于弱势的人。”

胡冰莹彻底怔住了。

她平时习惯了镜头前洛子卿作为“温雅”的那种沉重却又坚韧的表演;也看惯了戏外洛子卿和工作人员打成一片、嘻嘻哈哈、充满活力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洛子卿内核里的东西——那种与现实短兵相接后产生的、冷静到近乎锐利的清醒,以及一种深植于心的、近乎朴素的善良。

这一刻,她忽然就明白了。

她明白了为什么洛子卿黑评不断,被各种谣言中伤,却似乎总能一次次爬起来,眼神里的光从未真正熄灭。

她明白了为什么洛子卿身处娱乐圈这个名利场和大染缸,却总能给人一种“独善其身”的干净感。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有爱她的父母作为物质后盾和情感支撑,更是因为她自己就拥有一个强大而清醒的内核。

她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运行中冰冷残酷的一面,却选择了不与之同流合污,而是用一种近乎“清高”的姿态,守护着自己的初心——努力做好自己的工作,并对自己所能触及的世界,报以最大的善意。

这种“清高”,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清醒;这种“清醒”,不是冷漠,而是认清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的英雄主义。

胡冰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经历更多风雨,却显得更加通透坚韧的姐姐,心中最后那点因为出身而产生的微妙优越感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真挚敬佩。

她不再只是敬佩洛子卿的演技,更是敬佩她这个人本身。

“子卿姐,”胡冰莹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我…”

洛子卿看着她了然的神情,又恢复了平时那副轻松的样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就是瞎感慨,你听听就算了,别放在心上。快点吃,饭要凉了!”

洛子卿的话虽然轻松,但刚刚那一刻的交流,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两人的友谊里。

收工后,胡冰莹回到酒店房间,卸下一身疲惫,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与父母的视频电话。

屏幕很快亮起,出现了胡明远和周婧夫妇的脸。两人已经到了花甲之龄,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五十左右的模样。

胡明远气质儒雅沉稳,周婧则温柔知性,眉眼间都洋溢着对女儿的关爱与一种经过岁月沉淀后的从容智慧。

“爸,妈!”胡冰莹笑着打招呼,开始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地分享今天的拍摄趣事,讨论自己某场戏的处理方式,又请教明天一场重头戏的情绪把握。胡明远和周婧耐心听着,不时给出几句精辟的专业指点,气氛温馨又专业。

聊完工作,胡冰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兴奋和感慨:“对了爸妈,今天我和子卿姐——就是演温雅的那个洛子卿,聊了会儿天,说了点心里话…”

她大致复述了关于父母带来的压力以及洛子卿那番“目标是目标,压力是压力”、“羡慕还来不及”的直白言论,尤其是最后关于“世界本不公平,有能力就多帮助他人”的清醒认知。

视频那头,胡明远和周婧交换了一个惊讶又赞赏的眼神。

周婧率先开口,语气温和:“哦?她…能说出这番话,倒是真难得。心思通透,不怨不妒,而且很善良。”

胡明远也点了点头,眼中带着对优秀后辈的惜才之色:“确实。年纪轻轻,能有这样的见识和胸襟,不容易。不简单呐!看来她能演好温雅,不仅是因为之前她有相似的经历,也是真正理解了生活的重量。”

他顿了顿,看向女儿,语气变得更为关切,“莹莹,这样的朋友值得交。你在剧组,可以多和她相处相处,交流演技也好,聊聊生活也罢,都能学到东西。”

这番叮嘱背后,是为人父母的深深牵挂。

他们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天赋好、家境优渥,难免心高气傲,眼里容不下沙子,虽然因为他们的关系没人敢真正欺负她,但他们总是担心女儿这性子会在复杂的娱乐圈里无形中得罪人,或者交不到真心的朋友。如今难得遇到一个洛子卿,专业能力过硬,性格又好,更重要的是品性端正、内心强大且清醒,他们自然是希望女儿能多和这样的人亲近,潜移默化中学学那份处世的通透和坚韧。

胡冰莹听着父母的话,哪里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她心里暖暖的,又有点不好意思,娇嗔道:“知道啦!你们就别操心啦!不用你们说,我也会和她多相处的!”

她的脸上露出真诚的喜悦和一点点小得意:“我是真的喜欢子卿姐的性格,跟她待在一起特别舒服,不用想那么多!你们就放心吧!”

看着女儿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提到朋友时亮晶晶的眼神,胡明远和周婧欣慰地笑了。他们知道,女儿这次是真的遇到了一个能让她欣赏并愿意深交的朋友,这比拿到一个多好的角色都更让他们感到安心和高兴。

电话又在轻松的家常中聊了一会儿才挂断。胡冰莹放下手机,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开始期待明天在剧组和洛子卿的再次相见。这份难得的友谊,正在悄然改变着她,也成为了她忙碌拍摄生活中一抹温暖亮色。

于是,在胡冰莹的主动以及洛子卿的配合下,二人的关系迅速升温,从略带紧张的竞争对手,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这场友谊不仅仅只维持了一时,而是许多年!

当然,洛子卿也并不是因为胡冰莹背后的父母及其所带的资源才和胡冰莹交心的,而是她认真观察过胡冰莹的为人,发现胡冰莹虽然性格高傲却不刻薄,对待剧组里地位不如她的其他演员以及普通工作人员态度相同,并没有因为其分工不同就区别对待,也不失纯真可爱,心思也挺通透,综合这些因素洛子卿才决定试着和她做朋友。

而胡冰莹在接收到这个讯息后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这才有了最后两人交心的结果。

以至于后来汪秋意识到这事后还挺诧异的,因为洛子卿出道这六年来能算得上好友的圈内人不过一只手之数。

“冰莹是个挺可爱的小姑娘,人也不错,和她待在一起,我都感觉拍这部戏都那么难过了!”洛子卿说的这是大实话,温雅这个角色的戏份沉重,为了拍摄时更顺利,每次她都需要完全沉浸在这个角色中,使得她时常难以出戏。但有了胡冰莹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时,难以出戏这个情况倒是好了许多。就但从这一点上来说,她都挺感谢这个小姑娘的。

“子卿姐,我都24了,可算不得什么小姑娘!”恰好听到这话的胡冰莹不依了。

洛子卿一见到她果然高兴了很多,忙招手:“莹莹快来,我带了小时候爱吃的辣条,你要不要尝尝?”

“辣条?我想吃!”作为一个艺人,身材管理是最基本的要求,胡冰莹自然也不意外,她的经纪人自然也会管控她的饮食,但她又是一个最喜欢垃圾食品的,已经很久没吃过了,现在突然有这样的机会划肯定不会错过。

至于汪秋为何没有管控洛子卿吃辣条,是因为洛子卿自拍摄温雅角色后就胃口不好已经瘦了很多,汪秋也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最近也允许她吃一点儿辣条榨菜开开胃。

跟在胡冰莹身后的助理灿灿连忙制止自家艺人吃辣条的举动:“冰莹,晓华姐说你不能吃辣条!”晓华姐自然是胡冰莹的经纪人罗晓华。

罗晓华是胡明远和周婧夫妻给女儿精挑细选出的经纪人,能力强,人品好,和她合作过的艺人都是好评,同样的,对艺人的管理及其严格,尤其是在饮食这一块儿。而胡冰莹除开专业,其本质上也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儿,对各种零食没有任何抵抗力,因此罗晓华看管的很严。

看着胡冰莹好似没听到自己的话,灿灿又连忙说:“冰莹,下一场就是你的戏了,你现在吃了辣条容易影响拍摄!”

胡冰莹听了这话手才顿住,辣条味道有点儿大,刷牙也不能完全去掉,待会儿熏到了对手演员是不是不太好?

洛子卿看着她一脸纠结的样子,也连忙解围:“莹莹,要不然待会儿收工了再吃,放心,我也不会先吃,都留着,待会儿我俩一起吃!”

胡冰莹这才放下已经撕了一半包装的辣条:“那好吧!”

汪秋见证了这一幕觉得真好笑,拍了拍洛子卿的手臂,主动提出吃辣条的是她,让人忍一忍下班了再吃的也是她。汪秋看向对面还在担心的灿灿,安慰道:

“你放心,我会看着她俩的,不多吃!”

很快来到了《我的联姻对象破产了》短剧拍摄的最后一天,现场在紧张的准备着最后一场戏的拍摄。布景内,灯光、摄影机已就位。苏玲导演拿着剧本,把几位主演召集到中央:

“好,各位老师,这是我们最后一场戏,也是全剧的高光时刻!我们这场戏的核心就八个字:‘用尴尬引爆爽感’。每个人物的状态都要非常精准。”

苏导转向蒋舒淼:

“舒淼,陆青城这个人物,在这一场的状态是‘落魄的贵族天鹅’。天鹅就算上岸了,走路有点晃,但脖子依然是昂着的,姿态依然是优雅的。你的所有尴尬都不是你的本意,是这个世界突然‘故障’了一下,而你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风度去‘修复’它。所以,反应要快,但掩饰要更自然。但那种强撑的体面下面,一定要流露出脆弱和茫然。这是最好笑的,也是最动人的。”

然后她转向林筱筱的饰演者于文静:

“文静,你的角色弧光在这里完全展现。你知道底牌,所以看着表哥跳得越高,你越平静。直到你父母出场,你才亮牌。你的情绪不是扬眉吐气的张扬,而是一种‘好了,游戏可以结束了’的轻松和释然。你看陆青城的眼神,要带着点‘看看这个可爱的倒霉蛋’的宠溺和坚定。”

对着饰演林母的演员:“刘老师,您说话的语气越日常、越像在菜市场讨论白菜价格,反差感就越强!‘拆了八栋楼’这句话,要用说‘晚上吃面条’的语调讲出来,效果直接拉满。”

“记住,我们不是苦情剧,是喜剧!所有的反应都可以稍微夸张一点,但内心的逻辑要真实。好,各位,我们把这场戏炸起来,顺利杀青!”

场记打板声清脆响起:“《我的联姻对象破产了》第48场第1镜,开始!”

包厢内灯光璀璨,宾客三五成群。陆青城独自站在角落,西装依旧笔挺,但细看能发现袖口有轻微磨损。他手中端着一杯橙汁,神情平静,与周遭的浮华格格不入。

反派表哥搂着女伴,趾高气扬地走到陆青城面前,声音故意放大:“哎呀,这不是陆总吗?听说您公司破产,连别墅都抵押了?真是世事无常啊。以前您在这地方开瓶酒都顶我一年工资,现在……还能喝得惯这里的果汁吗?”

陆青城微微一笑,优雅地轻晃杯中果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果汁很好,补充维C,健康。感谢关心。”

他话音刚落,手中高脚杯的杯脚发出轻微“啪嗒”声,突然断裂!杯身掉在地上,果汁溅在他的皮鞋上。

镜头推近,特写出陆青城的面部表情,他眉头极轻微地蹙了一下,瞬间恢复自然。然后他无比自然地将断掉的杯脚轻巧放入侍应生端来的托盘,动作行云流水。

包厢门被推开,林筱筱带着父母进场。林母人未至声先到,那句“还没咱老家村口广场敞亮”的台词带着地气,瞬间打破了之前的压抑氛围。

反派表哥见状,嗤笑着迎上去:“筱筱,你还真把表叔表婶带来了?也好,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你和陆青城的联姻就是个笑话,我们林家可不能跟着他喝西北风!”

林筱筱听着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谁和你林家?林家和你没半毛钱关系。

林父慢悠悠地从环保布袋子里掏出一个文件,一脸懵逼表情:“啥西北风?闺女,这是咱家刚签好的合同,北站附近那几栋楼,拆了。”

闻言,林筱筱笑开了花,挽住了走过来的陆青城的手臂,笑眯眯地对着表哥:“表哥,忘了通知你,我家不需要你们注资了。因为我家,刚拆了八栋楼。青城那点破产的窟窿,我妈说了,就当给未来女婿零花钱填着玩了!”

全场死寂。

反派表哥脸色煞白。

陆青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牵着林筱筱走到林父林母身边,非常自然地接过林母手里的环保袋拎着,然后对反派表哥说:

“看来,我最大的资产,不是曾经的公司,而是我这位……眼光独到的未婚妻,以及她这位拥有战略性不动产储备的母亲。”

他下意识想从西装内袋掏手帕,却带出一叠超市优惠券,以及一张“拼万家百亿补贴”传单飘落在地。

陆青城脸皮一阵抽搐,然后面不改色弯腰捡起,将其中一张递给反派表哥。

“对了,这张‘满100减15’的优惠券快过期了,送给你吧!”

林母越看越满意,一拍大腿,心里很满意:瞧瞧!破产了还这么讲究,优惠券都叠得整整齐齐!这娃心态好,是干大事的!

“闺女,就他了!妈回头再给你俩买栋楼收租,就当妈给的嫁妆!”

陆青城对林母微微鞠躬,保持优雅微笑:“谢谢阿姨。不过,能买临街的吗?我想开个破产再就业俱乐部!”

林筱筱笑出声:“成!你当会长,我当副会长,咱妈当终身荣誉主席!”

最后画面定格:陆青城依旧风度翩翩,一手拎着环保袋,一手挽着林小小,身边是喜笑颜开的“拆迁款”父母,对面是彻底石化的势利眼亲戚。用最尴尬的道具,打出最爽的暴击。

“卡!完美!一条过!”

苏玲导演的声音透过喇叭传出,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和极大的满足感。

瞬间的寂静之后,片场被巨大的欢呼声引爆!

执行导演第一时间抱着两束巨大的鲜花冲上前,一束递给男主蒋舒淼,另一束递给女主林筱筱。

蒋舒淼接过花束,立刻微微躬身说“谢谢”,然后他做了一个非常绅士的举动——将自己花束中最醒目的向日葵抽出来,递给了身旁饰演林母和林父的演员,并真诚地说:“刘老师,章老师,辛苦了!”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嘭”地一声打开了香槟,泡沫喷涌而出,现场气氛瞬间达到**。场务人员迅速给所有人分发着香槟或无酒精起泡酒。

苏玲导演站到一把椅子上,拿起喇叭,声音有些激动:

“我宣布,《我的联姻对象破产了》剧组,正式杀青——!”

“祝我们剧,大爆!”

最后一句,导演几乎是和所有工作人员一起喊出来的,声音震天,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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