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赵卿之的耍赖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平时工作日不好去打扰秦昭作息，只要周五晚上回来了，睡前就抱着枕头去秦昭房门口撒娇，搞得秦昭每次时钟快指到十一点的时候就条件反射地等待起来，再过几分钟，必然会响起敲门声。

她俩几乎都快形影不离了。每天雷打不动地送上学接放学，放学后偶尔还有小礼物。秦昭只要是跟赵卿之在一块，话也多起来，赵卿之对游戏的理解很独到，常常有一些不一样的打法思路，秦昭一聊到这个更是停不下来，两个人经常在训练室里单练，连给秦昭请陪练的钱都省了。

赵卿之白天上课，晚上回来还要洗手作羹汤，杨沫常常看不下去想让她去休息，但看见对方脸上满足喜悦的笑容，又觉得家门不幸。

秦昭是真把赵卿之当妹妹看了，赵卿之却未必全把对方当姐姐看——毕竟杨沫还没见过哪个当妹妹的非要变着花样给姐姐做好吃的，还把胡萝卜切成心形的！

赛前的承影生活气氛一片祥和，直到这天傍晚，杨沫大手一挥，说要请大家下馆子。

大家坐车到了目的地才惊了，这家馆子号称片区里的丽花皇宫，里面一片菜叶子都是两位数起步，大家也只在第一次夺冠的时候来过一次。糖杏迅速拍了拍杨沫的肩膀：“咱们基地终于要倒闭了吗？可是这断头饭也有点过于奢侈了。”

杨沫停好车，哼哼道：“你可擎好吧，以后这种饭局可多了去了。”

几个队员欢呼一声，车刚停稳就扒开车门冲进去了，赵卿之跟在秦昭身后小声问：“杨沫姐怎么了？”

秦昭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噢，可能是之前那个转俱乐部的事有着落了吧。管她呢，这里的冰激凌好吃，待会带你去尝尝。”

赵卿之皱眉道：“你来月经了不能吃。”

秦昭不赞同：“不疼就能吃。”

“不行。”赵卿之把脸一板，居然有几分长辈的样子：“不疼也不能吃，过两天再说。”

秦昭眯着眼跟她对视了片刻，“要你管”三个字在喉咙里滚来滚去，到底没舍得说出来，无奈地垂了垂眼皮，掐着赵卿之圆滚滚的脸颊肉：“听你的，行了吧？”

赵卿之这才笑了，捏了捏秦昭的手指：“咱们还可以喝汤啊，我刚跟网上的老师学了怎么炖乌鸡，等回头……”

杨沫在她俩面前打了个响亮的响指：“喂喂，都到这来了，现成的就在眼前，还想着做饭呢？”她拉开座椅，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菜单：“说好了啊，今天除了某个未成年，其它人都得给我喝点。”

未成年不甘示弱：“我也能喝，我喝过啤酒的。”

秦昭把眼一眯，赵卿之立刻改口：“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喝奶。”

糖杏夸张地噫了一声：“我说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粘乎了，恶不恶心？”

秦昭微笑道：“比起今天救人震慑的兵王，当然清爽得多。”

糖杏老脸一红：“我那是意外，何况我要是不失误，哪有震慑给你打？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好了好了，”杨沫起身打断道：“今天把大家带出来吃饭，还是有个事要说。昨天去总部开了会，上头已经正式把承影俱乐部的第五人格分部转到我名下了，所以从此以后，我就是各位的新老板。”

大家互相对视几眼，糖杏率先恭喜道：“呦，我说今天怎么跟中了彩票似的，杨老板，瞒得这么严实？”

杨沫摆摆手：“洒洒水啦，咱们以后也算独立出来不用看总部眼色行事了，不过先说好，直播喷人还是不行的，人家平台会来找我，别给我惹麻烦！”

糖杏举手：“我举报，昨天Artist直播喷了一个大粉整整五分钟！”

赵卿之不干了：“那是那个粉丝太过分了好不好，连我姐跟谁练都要管，一会嫌这个陪练不行一会嫌那个陪练不行，当粉丝还是当妈？对别人的训练占有欲也太大了。”

糖杏立刻道：“好哇，上楼写作业偷偷玩手机被我逮住了吧，那个点你怎么知道你姐直播间的事的！”

“我……”赵卿之噎了一下：“我搜题来着，广告跳转了怎么了！”

糖杏：“你的意思是说你搜题的时候不小心跳转到了直播平台，不小心找到了你姐的直播间，然后不小心点进去看了起来还在里面刷了飞艇？”

赵卿之惊了：“你怎么知道我刷飞艇了？”

糖杏呵呵道：“诈你的，现在知道了。”

杨沫拍案而起：“喂，我们今天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你们的新老板正式成为俱乐部的主人，不赶紧排着队来敬酒就算了，扯什么直播啊。还有，赵卿之每天写作业的时候上交手机，不知道未成年不能乱打赏吗！”

赵卿之飞来横祸，立刻道：“姐……”

杨沫：“叫妈也没用，从今晚就开始执行！”

杨沫新官上任三把火，明摆着是要摆摆家长的款儿了。赵卿之每天下午放学回来都赶上大家在训练不好打扰，偶尔秦昭开开直播自己才能看着，现在还要收手机，那岂不是得到晚上吃饭才能跟秦昭打个照面了？

十五岁的赵卿之嫩生生的眼一瞪，毫无威慑力，只好往秦昭旁边一坐，又喊了一声：“姐……”

秦昭听她们吵闹乐得不行，眨着眼偷偷安慰道：“回头给你买个备用机。”

赵卿之一看秦昭笑了，也不想再计较了，盯着秦昭笑得弯弯的眼睛看了又看，乖乖坐在座位上不闹了。

服务员端来醒好的酒，在杨沫的指挥下跳过喝奶的赵卿之，给大家每个人都倒好，碰杯拍照的时候赵卿之装在高脚杯里的旺仔牛奶特别显眼，让赵卿之觉得有点别扭。

她偏头去看秦昭，对方抿了一口没有多喝，光滑的脖颈顺着吞咽的动作动了一下，让赵卿之也下意识跟着咽了口唾沫。

那种感觉实在太怪异了，赵卿之恨不得自己立刻拉长三岁，这样就能拿着带酒精的杯子去跟秦昭碰杯，总比牛奶更合情合景，也更搭配。

对方喝的是酒，自己也应该跟她一样才对。

不过没等她的小心思烧起来，秦昭就剥了个虾递过来，侧头小声道：“杨沫不会真收你手机的，别拉着个脸，人家刚当上老板，威风一下不是很正常？”

虽然不是那个心思，赵卿之还是脸一红，把秦昭剥好的虾递到嘴里，小声回她：“……知道了。”

杨沫喝起酒来一杯接着一杯停不下来，她还有点劝酒的臭毛病，为了让秦昭多喝两口，简直软硬兼施，差点涕泪横流，总之到了最后，大家喝得都不少，一个个上头得不行。

只有糖杏要开车没喝，跟赵卿之一块把大家运回车上，嫌弃道：“我真服了这群人了，怎么不干脆当场划拳啊。”

秦昭还算清醒，就是有点愣愣的，赵卿之怕她头靠着窗子不舒服，就掰到自己肩膀上：“糖杏姐，她们这样晚上行吗？”

糖杏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嗤笑道：“怎么不行？你管好你姐就行，别的不用操心。”

既然她这样说了，赵卿之乐得清闲，反正她本来也只想管秦昭。下了车要揽着，上楼梯要搂着，恨不得蜂蜜水都挨勺喂到嘴里，秦昭沉默了一路，终于在赵卿之准备拿个盆像电视广告里小孩给亲妈洗脚一样给她洗脚的时候拒绝了：“我只是喝了两口酒，不是脑瘫了。”

“噢噢，”赵卿之尴尬地扯着裤缝边：“那你……休息？头疼吗？”

秦昭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喝多了之后的不适感和跟赵卿之相处的怪异感一口气喷走了，拿起睡衣准备去洗漱：“对了，忘了跟你说了。下周秋季赛开赛，我们要打客场去杭州几天，杨沫找了上次那个阿姨来，我跟她叮嘱过了做饭不要放蒜，要是实在不喜欢你就点外卖。晚上睡觉前把基地大门关好，实在害怕就去后面青训队找朋友陪你睡。公交车自己会坐吧？每天上下学发个消息报平安……也没事，最多三天就回来。”

赵卿之越听心里越凉，一口气团在胸口，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打算带我去吗？”

秦昭莫名其妙：“啊？带你去干嘛？”

赵卿之倏地刹住脚步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秦昭关上了浴室门。

她在问什么？自己既不是承影的队员，也不是正儿八经的青训生，人家去打秋季赛，带着自己干什么？

如果她们俩的关系还跟赵卿之刚来的那几天一样，赵卿之觉得自己绝对不会问出这句话的，她来这边住着已经给人家添麻烦了，还大言不惭地要跟着去比赛现场，开什么玩笑。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赵卿之总想要更多，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即使秦昭再怎么对自己好，即使她们多么和谐，即使秦昭如何欣赏她的游戏天赋，她们始终不是并肩的。

始终是秦昭愿意包容才有一切，对方永远走在自己前面，那个赛场是她不熟悉的，不了解的，却是秦昭最重要的。就像秦昭进浴室的那个背影一样，对方随时可以把她留下。

赵卿之最怕被留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