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六，秦昭真的走了，连招呼都没打，赵卿之甚至没察觉到她起了床，等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基地里已经没人了。
她觉得郁闷，想拿手机给秦昭发消息，又怕对方在准备比赛打扰了人家。在基地待了一会儿，打算去青训队坐一会。
赵卿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青训队了，平时都是秦昭带着她练，一队的训练室条件也比这边好得多。很久没见紫葵，对方在这段时间里瘦了不少，倒还有心情调戏赵卿之：“A神走的第一天，想她……”
“去你的。”赵卿之给了她一脚，靠在椅背上不想说话。
紫葵打趣道：“不是吧，你姐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你失魂落魄个什么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不要你了。”
一股气憋在赵卿之心里，怎么都舒展不开，但她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好叹气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成年？”
紫葵：“三年后呗。”
赵卿之在椅子上翻来覆去，屁股长钉子一样。
紫葵看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小声道：“有个小道消息，要不要听？”
赵卿之：“什么小道消息？”
紫葵：“俱乐部打算给A神选个替补。”
赵卿之皱着眉转过头来：“为什么？”
Artist是赛区里所有现役监管中唯一一个没有替补的。实在也用不上，她自己尚且年轻，技术制霸到这种程度也仍然有潜力可挖，不知道还要坐稳第一屠皇的椅子多少年。但紫葵既然说是俱乐部的意思，那就不会是王东擅作主张，至少杨沫是知道的。
紫葵耸耸肩：“现在大家基本都是双屠，承影预备一个也很正常。可能是为了预备突发情况吧，万一A神拉肚子上不了，总不见得让教练穿着西装上吧。”
赵卿之试探地问：“在青训队里选？”
紫葵：“青训队里物色着，然后其他队的首发监管在转会期的，再就是屠榜高手。要我说难啊，要是照着A神的标准来找，青训队里哪个能望其项背？别的队的首发监管哪有想来的，给A神打替补约等于半个退役了，什么时候能熬上首发？民间高手又有不适应职业赛场和角色池浅的毛病，总之任重道远，估计得物色一阵子了。”
赵卿之嘴角忽然缓缓上扬：“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紫葵愣了一下，仔细想了想，拍拍赵卿之的肩膀：“你倒是不错，不过你还有整整三年宝宝锁，忘了？”
赵卿之却来劲了：“三年而已，而且我也没别的事可干，给秦昭打替补不是正好？”
紫葵却说：“你跟你姐提过这个想法吗？”
赵卿之：“之前倒是提过打职业的事，不过她态度淡淡的，看不出同不同意。”
紫葵叹了口气：“卿之，据我了解，所有在役的电竞选手都不会劝自己朋友入行的。”
赵卿之：“为什么？”
“电竞就跟爱情一样，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你成绩这么好，未来大好前途，就算想自己创业当老板秦昭都能支持你，但是她真的能同意你休学来打电竞吗？”
赵卿之道：“可是现在不是有很多在大学挂了名然后来打电竞的嘛，等以后退役了还能接着回去上啊。”
紫葵道：“不光是学业，你在青训队也看到青训生是怎么拼的了，更何况秦昭自己尚且要付出那么多的私人时间来训练。体能上的挑战就很大，女选手还有生理上的不方便……照秦昭现在疼你的这个状态，她八成不会想让你走这条路。”
可是不走这条路，以后她成年去上大学，等经济独立了，不需要再住在基地了，岂不是要跟秦昭越走越远了吗？
紫葵补充道：“何况咱们赛事又比不过隔壁，好多选手都是为爱发电的，你要是没有这个热爱……”
赵卿之郁闷死了，小声反驳道：“谁说我没有。”
紫葵叹了口气：“你现在年纪还小，再考虑考虑吧啊。”
紫葵说得很有道理，如果赵卿之自己真的想打电竞，那至少也得是有一份热爱在，如果目的只是为了在秦昭身边待久一点，那这对秦昭来说也是一份压力。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现在还有的是时间。
赵卿之在青训队待到晚上，紫葵上厕所的时候没拿手机，一直有消息进来震个不停，就想顺手帮她把提示音关了，没想到在预览里看见紫葵的银行卡扣费消息，傍晚有一笔三万的支出。
自从上次青训队交入队费，赵卿之就留了个心眼，如果以后还有这样的事让紫葵及时告诉她，等挑个时机去问问杨沫，或者找秦昭帮忙。但前段时间忙着促进跟秦昭的关系，好久没到青训队来了，紫葵也没什么动静，赵卿之以为没再有乱收费的事了。
紫葵上完厕所回来就看赵卿之脸色怪怪的：“干嘛，还郁闷啊？”
赵卿之试探道：“青训队又乱收钱了？”
紫葵一愣：“没啊，干嘛这么问？”
赵卿之指了指她的手机：“骗我。”
紫葵拿起来一看，才看到预览消息，有点尴尬道：“不是，是我家里人划的，我的卡也绑了他们的账号。”
“是吗，”赵卿之语气很平静：“青训队一个月才三千工资，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一下子划走三万？”
赵卿之有时候在某种感觉方面敏锐度特别惊人，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情感丰富的缘故。她都不用找什么证据，直觉加上对方的反应就把事情原委了解个大概了。
赵卿之有点生气：“不是说让你告诉我吗？”
紫葵有点不自在：“卿之……这些事你别管了。你能帮我一次还能次次都帮我吗？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生存法则，上次你帮我，王经理都明里暗里阴阳了好几次了。他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我们这些人的合同都在他手里，让我们滚蛋也就一句话的事……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也很庆幸能在这里认识你，但是你别再管了好吗？”
青训队找借口收钱的频率没有高到让大家群起反抗的地步，刚开始只收一两千，后来越交越多，很多人也是本着“前面那么多钱都交过了”的想法一次次地凑，温水煮青蛙一样养得王东胃口大到这种地步。本来对青训生接代打的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发不发作全看王东心情，就是因为紫葵跟赵卿之关系好，上次王东才找了借口要罚紫葵的。
赵卿之眯了眯眼睛：“那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紫葵讪讪一笑：“我有朋友帮忙凑了一点，又问家里借了一点，也不多，等我下周代打的单子结了就能还上了。”
赵卿之面色不虞道：“重新说。”
紫葵叹了口气：“其实……王经理……他会借一部分钱给我们，到时候再收点利息。”
赵卿之：“多少利息？”
紫葵不想说，赵卿之起身：“你不说，我自己去问他。”
紫葵赶紧拉住她，用力闭了闭眼，在桌子底下比了个数。
赵卿之简直惊了：“这跟放高利贷有什么区别？！”
紫葵：“你小点声！”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总之你听过就当忘了，好好打你的游戏，别再管了。”
如果紫葵真的不想让她管，就不会说出来了，赵卿之当然明白，但紫葵是她来到这里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至少这些事她不能眼睁睁地看下去。
更何况紫葵真的很有天赋，如果因为这些破事消沉下去，岂不是很可惜吗？
这件事既然要管，那就得管得彻底一点，普通的告状撒娇都不一定能管到根上，至少也得……
赵卿之眉头微蹙坐在椅子上发呆，她面前的窗口正对着别墅后面小区里一片人造小湖，旁边有钓鱼佬在甩钓竿。
紫葵不知道赵卿之怎么想的，不安地看了她的侧脸一会儿，既担心对方真的听劝不管了，又担心她真的管又管不动，更怕赵卿之觉得自己在利用她，一时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手攥得骨节发白。
说到底还是赵卿之命更好一点，不用跟她们这些青训生一样拼死拼活地熬，还能住在一队基地里，有秦昭那样的姐姐，何愁没有前路。恐怕就连想打电竞，也有得是首发让她挑。
自己管她干什么呢，人家用不着别人操心，倒是她自己，王东最近越来越放肆，用各种由头收钱的频率越来越高，一张嘴就是万以上的数目，为了不前功尽弃，好多人只能硬凑了交上钱，再不然就得去王东那里借黑贷，她现在欠下来的利息都快五位数了。
至于一队那几个首发队员，人家光鲜亮丽打得好好的，就更不会管她们青训生的死活了，心情好了叫过去打场训练赛，心情不好还不是看都不看一眼。秦昭的名头叫出去那么好听，什么天才屠皇，奇迹的十八岁，还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青训生对她来说连狗屁都不算。
紫葵嘴唇抿得紧紧的，半晌后轻轻舒了口气，把那点利用赵卿之的不适感硬压下去，指尖微微发抖，被她狠狠掐了一把，端起训练机继续训练。
那些大小姐懂什么天道酬勤，自己救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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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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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