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女倚靠在肩上。

身体相靠处传来均匀的呼吸，浮笙微微侧头，许是吞食妖魂太过于消耗心力，红莲花妖又在他肩头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指尖挑起她的一缕乌发，幽香入鼻，是她身上独有的芙蕖清香，乌发缠绕着指尖，原想的是浅尝辄止，却不想握住了竟欲罢不能，他忍不住放在鼻间深嗅。

贪嗔痴三毒，他终是沉沦了。

浮笙抱起她，轻轻把她放在床上之后，他侧身躺在了她身旁，痴痴地看着她沉睡中的侧颜。

蓦地，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红衣少女美丽的眉心，继而下滑至鼻尖，嘴唇，最终逗留在她莹白如玉的喉间。

佛语常云：色相皆空，身心皆幻。他本以为自己心如磐石，却不想，轮转三途，依旧走不出这红尘的劫难。

待到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欺身压住红衣少女，身体被禁锢住的少女眉心轻蹙，睡梦中叮咛了一声，似乎是想醒过来。

浮笙念起了“沉眠咒”，渐渐地，少女的眉心舒展开，又酣甜地睡了过去。

浮笙俯下头，薄唇贴上她红唇的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似有一滴甘露没入静湖，在他体内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欲.念皆恶，他却摈弃了佛心，甘愿沉沦其中。

菡萏的芬芳萦绕在鼻间，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不再满足于双唇的相贴，他开始轻啄她的脸庞，一路往下，清清浅浅地亲吻着她的身体。

直到停留在她身上禁忌的部位时，他才猛然睁大双眼，醒神一般地支撑起身体往后退去。

胸口的衣襟敞开，他大口喘着粗气，扭过头看向了禅房的镜子，镜中倒映出的白衣少年衣衫凌乱，面色潮红，眼中还残留着未冷却的欲.念。

浮笙穿好了衣服，稍稍平息了起伏的气息，翻身下床走出了门外。

夜晚是妖魔出没的高峰时段，然而它们不敢在南菩寺附近出没，而是喜欢聚集在山脚下的丛林中。

在吃不到童男童女的时候，妖怪喜欢吞并比自己弱小的妖物。

一只成精的白虎剿了兔子精的老巢，虎类本就攻势迅猛，加上他的修为比兔子们要高，很快，他就撕碎了一窝兔子精的皮囊，打算连妖带魂一起吞入腹中。

突然，横空飞来一根锡杖，狠狠地敲击在他的肚子上。

白虎妖被击得摔出了数十杖，它还未爬起身，只见一串念珠浮在它面前，周边响起了一阵诡谲的咒语，很快，它就感觉到了撕筋拆骨之痛。

白衣少年的身影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他的声音很好听，念出的咒语却无比阴毒，极其残酷地抽出了白虎妖的妖魂。

片刻之后，白虎妖的身躯血肉模糊，没有了丝毫生气，浮笙将妖魂收入了袖中，扬长而去。

回到南菩寺之后，他迈步走向了东斋院，去东斋院必须穿过南菩寺东侧的小佛堂。

途经之时，他微微侧过头，佛堂内的墙壁上画了许多尊佛像，满天神佛面容祥和，凌驾于祥云之上，眉眼低垂地俯视着他，似乎是在凝望他堕落的灵魂。

浮笙收回目光，神色淡然地穿过了佛堂。

回到禅房中，床上的少女还在沉睡，在他离去的这段时间，她翻了个身，背身面对着床榻内侧。

浮笙爬进内榻，自她身边躺下，与她面对面，感受着少女的呼吸铺洒在他脸上，他唇角上扬，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有违天道又如何，只要能让她不再受到任何伤害，天道，违便违吧......

＊

通白薇凭空添了一千年的道行，她腾空而飞的速度更快了，并且她发现自己动动小手指，就可以击碎一块大石头。

妖力变强了是很好，但是想到喝下那碗药时的滋味，通白薇还是觉得浑身发颤。

她正深陷那日灌入汤药的恐怖回忆中，突然看到浮笙迈步进了禅房。

浮笙今日穿着一袭白衣，他甚少穿雪色衣衫，每次一穿，通白薇都忍不住感叹姿容胜雪。

然而今日，通白薇却无心欣赏，她瞳仁紧缩，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端着的药汤，这回是一碗银白色的汤药。

通白薇脸上惊恐的面容放大，她连忙后退了几步，贴到了墙面上。

浮笙端着药碗，顿了顿，还是走到她身旁，轻声哄道：“莫怕，这碗汤药中也有不少道行，喝了对你有益。”

“我、我、我不喝，大师，我不要道行了......我怕，求求你，我不要喝！”通白薇连连躲退，她再也不想尝试那种噬骨脱筋的感觉了。

浮笙耐心道：“你法力如此低，不增加道行，日后遇到强大的妖物，一定会被当作补药吃掉的。”

然而，这一番劝说丝毫不能动摇通白薇的废材之心，她一向最怕吃苦受疼，眼下更是铁了心不肯张嘴：“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我不喝，我不要喝，大师，求求你，白薇此生就这一个心愿了。”

见她如此抗拒的模样，浮笙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松开了攥住她手腕的手。

下一刻，他突然把药碗递到了唇边，仰头一口气喝下了药汁。

“大师......”通白薇愣住了。

浮笙喝下药汁之后，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手中的药碗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他闷哼一声，用力地捂住了脑袋，美丽的脸血色褪尽。

“大师、大师！！”通白薇也吓坏了，她急忙扑上前，抱住了他。

浮笙靠在她怀中，一边吃痛地捂着脑袋，一边艰难地开口道：“无、无事，不要担心，一会儿就好了。”

话虽如此，他眼神开始变得虚浮，身体像是被人强行拆开，狼狈不堪。

又过去了许久，他还是没恢复，时间比她上次还要长上许多。

大师会死吗？

通白薇被这突然而来的念头吓得不轻，眼眶子红了，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她松开了他，起身想要去求助南菩寺的其他和尚。

哪怕会被当作妖物捉住，她也要去找别人救他。

不料，她刚松开手，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

“你要去哪儿？”身后的少年哑声道，他的手攥得很紧，仿佛一松开就再也握不住她一般。

通白薇扭头望向他，少年一头长发泼墨似的披散在后，他面色苍白，形状好看的薄唇一改平日的浅淡，变得殷红无比，他看起来像一只美丽的艳鬼。

“怎么？我这副模样……让你觉得恶心了？”

通白薇张了张嘴，还未说话，浮笙突然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体之下。

轻柔的声音还没从低哑中缓过来：“既然不愿意喝......那就生生世世都要待在我身旁，我会替你吞下所有的妖魂......替你杀尽所有企图害你的妖物。”

身体还在紧紧地禁锢着她，他漆黑桃花眼一眨不眨，眼底暗藏着欲.望，以及一股令人陌生的执拗。

一僧一妖默然相视，周围仿佛陷入静止，过了一会儿，浮笙体内那股扭曲冲撞的力终于消失了，化为了丝丝缕缕的暖流充斥着他的浑身筋脉。

他还趴在她身上，气息逐渐平稳，眼眸却越发暗沉，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红唇轻抿，弯起了一个的弧度，笑容竟有些妖异。

那日之后，通白薇就发现浮笙会经常外出晚归，回来之时总会带来一些泛着不同幽光的妖魂。

没有一丝犹豫地饮下淬炼妖魂的汤药。

白衣僧人似乎将此事当作了一种修行。

每每饮下，他都会痛苦辗转一番，清冷的眉宇间杂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魔气。

通白薇看得胆颤心惊，这惊心动魄的画面又化为一把钻心的锥子，拧得她心口生疼。

她是妖，并非人类，当初还未化形的时候，不是没看过兽死草枯，万物存亡自有缘法，包括她自己，指不定哪一天就会殒灭，通白薇对生死伤亡一向看得很淡。

但是，看着少年蹙得化不开的眉头，她竟生出了从未有过的焚心断肠之感。

“薇薇、薇薇，你抱抱我，抱抱我......”少年喘着气，瑟缩着身体极力往她身上靠去，嘴里呢喃低语，像极了溺水的人。

“大师，大师，最后一次了好不好？白薇一定努力修行......绝不再让大师操心。”通白薇抱着他，蔌然泪下。

怀中的少年身体顿了顿，伸手环住她的腰身，艰难地挤出了几个音：“我没事，不要担心。”

溺水之人终于上岸，少年的气息恢复了平静，但他仍然不愿起身，闭目倚靠着她，上.瘾了一般嗅着她身上的香气。

＊

中元节之后，转眼间天色入秋，寒潭中的芙蕖经过了一夏，已过了花期，有一些褪下了花瓣，只剩下光秃秃的莲托。

近期浮笙没有再逼通白薇吃斋念佛，她每日可以自由自在地吃喝玩乐，南菩寺许多处地方都有沙弥，唯有寒潭极为幽辟，因此，她通常会跑去寒潭边上玩。

通白薇百无聊赖地在寒潭里摸鱼，捉到了又放走，再接着捉。

从前这些鱼动不动就来啄她的根茎，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她来骚扰它们了。

通白薇正在低头摸鱼，头顶一片阴影消散，有风轻拂而过，潭中水流有轻微波动，似有人在行走。

她微微一愣，接着就听到一声略带甜腻的轻柔男音。

“白薇姐姐。”

一声白薇姐姐把她叫懵了，这个声音很陌生，语气却极其熟悉。

结局没定啦，我就是随口一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5章 菡萏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