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吧，老大！

巡守尽量让自己忽视她的目光，强作镇定地从储物袋摸出一个小瓷瓶。

拔开瓶塞，顿时一缕薄绿清香逸散而出，凡是嗅到的人皆为之精神一振。

他将瓶口凑到洪浩鼻端，没多久，洪浩紧闭的眼皮就微微抖动了起来。

“冷静！”

洪浩才醒转，眼珠子一翻立马锁定了溪灵九，登时怒上心头，刚要跳起，就被旁边守着的几名巡守联手按住了。

待说明前因后果后，洪浩脸上尴尬之色一闪而逝，清清嗓子背过手道：

“这次确实是我等疏忽了......”

“但这云母髓确实难办......你若是换个东西，司狱司说不定还能尽量满足。”

其他巡守在他身后站成一排，眼珠子胡乱打转，却无人敢正视溪灵九。

“换不了吗？”

她侧身看向竹竿男，眼神中才流露少许探究，还没开口，那人就表情一僵，当即踉跄着扑上前，急道：

“大，大人，就是我，是我！”

“那些功法都是我写了传出去的。”

洪浩狐疑地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抓我，抓我’的竹竿男。

司狱司想要寻这提供功法的人许久了。奈何他如此狡猾，几番搜寻之下皆是一无所获，今日又怎的突然积极自首？

“此人身上确有邪祟气息，先关进去。可另算贡献，但云母髓却不可能。”洪浩挥手道。

竹竿男先是面露喜色喜，紧接着又垮了下来。

他一咬牙道：“大人可有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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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浩面目狰狞地盯着手里的名册，上面满满当当写满了字，几乎要将那纸灼穿两个洞。

名册不但记录着大量转售邪修功法的摊主，还涉及买入功法的修士，甚至具体到姓名，地址，时间。

他们花费半天才揪出的书摊摊主，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除此之外，竹竿男还老实地交出了小鸟尸体以及一袋结晶。

在接过这些事物的时候，洪浩裹着厚茧的大手都忍不住微微有些颤抖。

他难以想象，在秋灯节平和热闹的表象之下，究竟有多少暗流在涌动。

而竹竿男此时反倒比他还镇静，只默默地瞅着眼前四处奔走的巡守。

每个人脸上虽难掩疲态，但更多的是愤慨与激动。

“确证，已收监。”

随着巡守的一声声回报，竹竿男的心也一点点沉入湖底。

甚至，他还告诉了洪浩，像这样操控小鸟的，不止他一个。

他很清楚，把这些说出去，必然会对背后那人产生莫大的影响，那人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但他更清楚，若不交代出一些更有价值的信息，司狱司是决计不会将云母髓给那女修的。

而司狱司顺着书摊摊主的藤也能摸到其它的瓜，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介时，且不说那女修会如何料理他，于司狱司而言，他也只是一颗没有价值的废子，不会受到任何特殊保护。

“......出乎意料。”洪浩深吸口气对溪灵九道：

“你，阁下与云闲小兄弟此番确实帮了，大忙。”

“只是云母髓一事，我尚需回报，待李大人做定夺。”

真不愧是老大，直接把李大人搬出来了，巡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溪灵九的表情，心想。

“李勉？”她记得之前听姜云闲与朱源讨论时提到过这个名字。

“没错，李大人乃当今皇上钦点司狱。”洪浩正色道，语气中透着骄傲。

这么说，云母髓能不能拿到手，还得看李勉的意思。

“李勉人在哪？”她沉默半晌忽然道。

众巡守呼吸皆是一滞，齐刷刷望向洪浩。

旁边仔细听着的朱源也不由得侧目，立马联想到她先前提过的抢劫一说，眼睛登时睁大了不少。

她该不会是想上门直接抢罢？

“你什么意思？”

洪浩被烧得光秃秃的眉骨横起，气息一时又有些不稳。还是多亏了巡守在他身后使劲摇晃那瓷瓶，这才硬生生将火气压了下去。

“洪队长想必又是误会了。”姜云闲上前拱手，平静道：“师姐的意思是，若此事能成，改日定登门道谢。”

溪灵九疑惑看他，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正要开口，却听见他的声音似拂过耳畔：“我知道。”

“对极，对极......”朱源干笑着附和。

“阁下就是这个意思，老大定是你理解错了......”其他巡守嘴上劝着，心中却在叫苦，老大你后脖颈分明还疼着，怎么态度还如此拧巴。

“既然如此，”洪浩清咳道：

“我回去同李大人再多言语两句，阁下不如先告知我等家门住址，过几日我再派人......告知结果。”

“可以。”她点头，司狱司能主动把云母髓送来最好，但若李勉不肯松口，她再去司狱司走一趟把东西取来便是。

至于住址。

按照剧本里所描述的，关于聚灵阵的一切，姜康都是不知情的。

因此，不能把姜宅的地址报给洪浩。

不然消息势必传到姜康耳朵里，对主线剧情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闪过了同一个地方。

“清和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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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牌匾上赫然写了琅宣楼三字，但眼前这建筑不管怎么看都不单是一座楼，倒像是官宦人家精心布置的山水园林。

碧翠掩映间是蜿蜒曲折的长廊，置身其中甚至隐约能嗅到萱草独有的淡淡香气，闻久了便觉得身心舒畅，连修为上的瓶颈都松动了不少。

“周家的琅宣楼确实大手笔，连萱草这般奇物都栽种了不少。”朱源边看边感慨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走进来，还得是多亏了洪浩的引荐，不然他恐怕得等到突破金丹时才有资格入内一探究竟。

确实，溪灵九赞同了他这个说法。

剧本里对周家的描述除了财大气粗，其它的并不多，只提到了有个元婴期的修明上人坐镇，所以在津洲城里的地位隐隐与姜家齐平。

只不过周家重商，对政事倒也不怎么关注，这才与姜家和平共处了许多年。

倒是周家的嫡公子周烨惊才绝艳，在后来更是与男主一同拜入天山派，经历了不少风雨，成了关系不错的兄弟。

“前面便是主楼，白先生已经在里面候着了，小女子就送各位客人到这。”温婉的罗裙女子屈膝行礼柔声道。

“怎么是白铭，潘国泉那家伙不在？”洪浩眉心皱道。

“掌柜的今日上午便不在，许是外出了，因而暂由白先生代见各位。”罗裙女子如常道。

几人才跨过狭窄门洞，眼前便豁然开朗。

亭台水榭错落有致，又隐隐呈抱合之势，簇拥着中间精巧玲珑的三层楼阁。

不似绝尘道其他建筑那般煌煌夺目，这楼阁乍一看黛瓦白墙，显得淡素雅致。但若究其细节，却又会发现其在窗棂雕花等装饰上比别者高妙许多，颇为贴合周家一贯不喜张扬的作风。

门口处站着一上唇留着两撇卷翘小胡子的中年人，正笑吟吟拱手道：

“白某等候各位多时了，不知今日大驾是为何物呀？”

“爷知道你们仓库里还留着点降露，别藏着掖着了，赶紧拿出来！”洪浩大剌剌道。

白铭额角青筋突突地跳，面上却还绷着笑道：“洪大人所言白某自然不敢不从，只是这降露本就稀少,又......”

“姓白的，少废话。”洪浩瞪眼道：“这二位可是司狱司的功臣，就按最低价来，别给爷整你那套虚的。”

“爷最烦你们这种商人了，面上皮笑肉不笑的，肚里指定没少装坏水。”

虽知道洪浩话中指的是白铭，但朱源还是没忍住瞄了一眼姜云闲，心中略有腹诽。

而对面的溪灵九察觉到朱源面色有异，顺着他视线看去，却见姜云闲面色如常，只专注地在观察周围的藏品。

莫非在她离开去寻竹竿男的时间里，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毕竟在剧本里，姜云闲是不曾认识朱源这号人的。

而若是因为朱源，对主线产生不良的影响，那她就该考虑要如何处理他了。

视线在两人身上辗转片刻，她眉心微皱，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持观望态度。

朱源却被她盯得心中有些发毛，待终于挨到她移开视线，暗松口气时，却发现姜云闲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已落到他的身上。

朱源莫名心虚地冲他扯了扯嘴角，试图表示友好，而姜云闲则眼角微弯，同样回以一个微笑。

朱源背脊似传来熟悉的凉意，赶紧别过头不再看他。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只隐约觉得，这二人的眼神里都多少带了点不善......

“各位请随我来。”白铭只作没听见洪浩的话，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容。

二楼的空间十分宽敞，除回型的楼梯与廊道外，立着一扇扇雕花木门，细致的花纹上华光忽现，流转间似遵循着某种规律。

白铭手持玉简，将之嵌进门上的凹槽。

那雕花竟似藤蔓活了过来那般，根根收缩。一阵窸窸窣窣后，木门上已多出一个近乎九尺高的入口。

幽幽茶香扑鼻，入耳则是杯盏轻触发出的当当脆响。

“诸位远道而来，恕在下未起身相迎。”

“此番特意沏了这茶来赔罪，还请诸位赏几分薄面。”

白衣修士正坐其间，目若朗星，笑意盈盈有如清风拂面。说话间，他手执一盏细嘴茶壶，将剔透的茶水挨个斟入小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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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怎么来了？”白铭面露诧异之色，一时不知到底该走进去，还是在门外守着。

“本是找国泉商量些事。”周烨温和道。

“偶闻司狱司的洪大人要引荐人来琅宣楼，想着也是个稀奇事，便多问了几句。”

“洪大人向来眼光独到，想得他认可实在不是件容易事。”

“不一般，又似是师姐弟。”

他笑道：“现在看来，我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之前南汀山上与二位仓促一别，不巧断了联系，几经打听之下都未能寻得二位。”

“今日能再遇见，实乃大幸啊！”他叹道。

南汀山？

洪浩眼皮微跳。

寻常人可能对内情不大清楚，但他身为巡守队长，自然知道一些那日在南汀山上发生的事。

神秘女修悍然出世，硬抗邪修，并成功从其手里救下一名少年，愣是让这大邪修吃了个瘪。

邪修是什么修为，至少炼神。

那这女修......

洪浩腿肚子里打了个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原来是周家大公子的熟人。”

“那二位便托与公子了，府里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处理，我这就先行离开了。”

“洪大人慢走。”周烨起身拱手道。

洪浩敷衍地一点头，急匆匆便出去了。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朱源，只不过比起洪浩，他心中更多是喜而不是惊。

溪灵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原先他只以为津洲城里能出现个元婴就已经顶天了，却不曾想，她的修为竟还在这之上。

他双拳捏起，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目光灼灼盯向周烨，道：

“周公子，这二位购买降露所需的灵石由我来出！”说着，他摸出一袋灵石便递给周烨。

周烨的视线扫过那袋灵石，在朱源略显急切的脸上停留片刻。却并没有接过，而是道：

“此事不急，诸位不妨先尝尝这蕴灵茶。”

旁边的白铭正欲上前，却被周烨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白铭在琅宣阁做了这么多年，却不曾见过周烨为哪个客人亲自沏过茶，可见他确实十分重视这次的客人。

周烨俯身将茶杯稳稳搁在溪灵九面前，比了个手势道：“请。”

“茶汤清香色泽透亮，入口温润，且茶中蕴含灵气，于修为增长多有裨益，传闻更有驻颜之效，实乃茶中不可多得的极品。”朱源赞叹道。

周烨含笑点头道：“朱道友见多识广，所言分毫不差。”

接着他话锋一转，注视着溪灵九问道：

“阁下觉得如何？”

她瞅了眼白玉杯中陌生的黛青色茶汤，硬着头皮端起抿了口。

茶汤刚入口就化作灵气，但对根本就没有丹田的她来说，这些灵气只等同于无用。

倒是苦涩的气息充斥口腔，久久难以散去，让她不自觉扁了扁嘴。

周烨见她只喝了一小口便将茶杯放下了，眼底泛起抹失望，但他掩饰得极好，很快又挂起笑脸道：

“莫非这茶不合阁下口味？”

“她不喜欢苦的。”姜云闲将几乎是蛮的茶杯搁回桌上，身子后靠至椅背，黑眸微眯，悠悠笑道。

“原来如此，却是在下招待不周了。”周烨面露愧色，招手道：

“去取些果汁点心来。”

白铭应声点头，转身就往门外走。

“不必了。”

溪灵九扭头看他，眼神中满是不解。她虽不喜那苦茶的味道，却对周烨说的果汁点心很是有兴趣。

正要开口抗议，她却忽觉垂在桌底的手被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一时，姜云闲那低低的嗓音便在她脑海里响起：“周家向来不嗜甜，因而做出来的点心之流味道十分寡淡。”

“你若是想吃，待会出了绝尘道，我与你去巷口那家？”

溪灵九知道那家，是一对年迈夫妻开的铺子。虽然规模不大，却是专门卖蜜饯的，各式各样的都有，整个城北就他们家种类最全。

每每经过，姜云闲都会排队给她买上一袋，而她也总能很给面子地吃得一个不剩。

“这次还要梅子的。”溪灵九眨眨眼，在脑海里回他。自她上次偶然尝了一个，便迷上了那种酸甜的特别滋味，之后时不时想起，仍会觉得馋。

然而脑海里寂静一片，她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回话，才发现他已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收回了手。

“......”

“周道友有何事相求，不妨直言。”姜云闲语气平淡地道。

“云闲兄果然心思过人。”周烨吐出口气，无奈赞道：

“我这般倒是被云闲兄看笑话了。”他不甚在意地笑笑道：“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二位是为那降露而来罢。”

“这琅宣楼里尚有不少存货，二位需要多少尽管拿去便是。”

扫了眼满脸肉疼的白铭，姜云闲目露沉思，一时不言。

倒是旁边的朱源有些急了。

他警惕地瞟了周烨一眼，心中鄙视原来也个献殷勤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周烨根本就没收灵石的打算，而是和他一样，也想借机卖这师姐弟一个人情，多半也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你想用降露换什么？”溪灵九直接问道，交易并不是件难事，她试过很多次了。

周烨却也是个脸皮厚的，被戳穿也丝毫不显窘迫地道：“家师自前些日子回来后，身体便一直抱恙，连带着性情也变得有些阴晴不定。”

“我担忧家师走火入魔，却恰逢姜城主外出，一时找不到高人相助，这才拖到现今。”说话间，他眉间萦绕淡淡愁绪，不似作假。

“可是修明上人？”姜云闲问。

“正是家师。”

元婴出了问题，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但关乎周家在津洲城的地位，更关乎津洲城对周边区域的影响力。

全津洲城的人都知道，城外北边就有一处恶盗，仗着首领元婴的修为，无恶不作。

此番姜卓离开，他们早已蠢蠢欲动，若不是清楚尚有修明上人坐镇，他们怕是早已抄家伙杀进城内了。

不怪得这么大件事，偌大的城里却没有传出半点风声，看来周家将消息捂得非常严实。

只是周烨宁可相信仅有一面之缘的溪灵九，也不等待姜卓回城，怕是修明上人的情况已经到了十分严峻的地步。

而对溪灵九来说，修明在剧本中出现过不止一次，是相对重要的人物。

但按剧本中所述，修明一直维持着全盛的状态，并在之后与他人的对决中轻松击败对方，得到了一件关键道具。

根本没有走火入魔一说。

这事，透着丝不对劲。

“可以，我去看看。”溪灵九道。

周烨喜道：“阁下大恩！家师五日后出关，那日便麻烦搁下了。”

她略点头，接着掌心干脆地在周烨面前一摊开，十分坦然地盯着他道：

“降露呢？”

周烨怔愣片刻，旋即笑道：“阁下稍等，我这就让白铭去取。”

没多久，白铭便托着一巴掌大的木盘走进来。上有一镂空雕花锦盒，色泽白润，虽看不出其材质，却能明显感受到它散发的寒气。

溪灵九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安静躺着个胖肚瓶，只微微摇晃便能听见里面液体流动的声音。

降露遇热易化，往往需要相当苛刻的手段来保管。而周家为了将它从其他城里转运过来，也着实是费了好一番力气。

取得降露后，几人又多闲聊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临别前，周烨与朱源都留下了各自的传音玉简，以后只要往玉简里注入灵气，即便远隔千里也能给玉简的主人留言了。

虽然比不得其它小世界里的手机，全息投影之类的方便，但也聊胜于无。

“琅宣阁商通各城，阁下与云闲道友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便是无要紧事，也可以来周家坐坐，介时在下定提前备好合二位口味的点心茶水。”周烨送几人至门口，深揖道。

“周道友当真是热情好客啊。”姜云闲似笑非笑地回礼。

周烨倒也没辩解，笑容不变地默认了。

抱歉，久等了。还在码第三更，但是各位小天使先不用等了，可能要比较晚才能码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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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帮忙（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