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事了。

才踏出琅宣楼，周围的环境立刻变得嘈杂了起来，与方才园林里的幽静仿佛两个世界。

似是看出了她的好奇，姜云闲解释道：

“整座园林都置于阵法当中，一草一木的布置皆有讲究，阵法运转起来便能隔绝外界种种影响。”

“初入时不觉得如此明显，是因为那条长廊，加上许多人都不知道萱草的香味除了能增进修为还能定神。”

“而其中的各种变化皆是阵法的一部分，包括那扇你当时瞧了许久的雕花木门。”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禁莞尔。

“这阵叫什么名字？”

“不知，我也是第一次见。”他摇头道。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溪灵九细细将他打量一番，想从他的表情里读出答案。

他不自在地避过她的视线道：“看出来的。”

“哦。”

姜云闲在阵法这方面确实见解颇深，她想。

虽然剧本中并没有特别提到过他有这方面的天赋，但若分析一番便不难发现，他对阵法的了解大多来自于生母的传授。

毕竟他的生母虽然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修为尽失沦为普通人，但她那上百年的阅历却没有跟着灵气一起消散。

而这次搜集材料，之所以变得如此波折，除了bug导致的矿洞坍塌，还有便是她之前的失误，因此解决这件事本就是她分内的工作。

但若只有她自己，定然是不能用这么短的时间便将所有材料搜集齐的。

“幸亏有你。”她很是认真的看着他。

姜云闲微愣，哑然失笑后道：

“灵九你莫不是在说胡话，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又何曾为你做过些什么？”

他专注看她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抹淡笑，黑眸仿佛是一池破碎的星泉，又像极了小世界里才能看见的纯净夜空。

明明是如此一双明眸，她看着却似溺进了浓稠得化不开的漩涡，连手脚都被束缚了起来。

姜云闲从出生到死亡，每个细节都如同守则条例一般冷冰冰地展现在她面前。

她知晓姜云闲的一切，可他却对她一无所知，甚至连她的名字也写不对。

即便如此，姜云闲依然愿意相信她，并如此天真地对她心怀感激。

但当那天真的到来时，她知道自己一定，只会地站在他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他咽气。

就算他能侥幸从敌人手里逃脱，她也会拦下他，亲手将剑送入他的胸膛。

那时候，姜云闲还能面对她露出这般笑，说出这样的话吗？

“你不欠我什么。”溪灵九的视线越过他头顶，望向远处，长长的廊道仿佛看不见尽头。

她默然回忆着，在他身边时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如刚洗出的照片，从模糊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

溪灵九开始掰手指数道：“你送我礼物，教我飞镖，给我做吃的......带我去医馆......”

说着，溪灵九忽觉两手一热，低头却见姜云闲将手附在她的上。

他微凉的额头轻轻抵着她手背，柔顺的碎发自缝隙里翘起，痒痒地蹭过两人的肌肤。

“别数了。”他声音微哑道。

溪灵九合上嘴，偏头瞅了他两眼道：“你好像不是很高兴。”

姜云闲沉默着，良久才道：“不，我很高兴。”

又判断错了，她想。

但总归是省下了一个笑话，可以留着下次讲，她接着想。

绝尘道本是阵法开辟的小空间，内部自成体系，与外界截然不同。纵使是到了最炎热难耐的酷暑，此地依然温凉宜人。

但姜云闲手心滚烫，又不知为何久久不肯松开。

以至于将她手捂得暖乎乎，甚至生出些滑腻，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燥热。

她难受地扭了扭手，指尖偷偷从他指缝间挤出，贴上他额角，努力从那层薄薄的肌肤上汲取一丝凉意。

姜云闲有些讶异地抬起头，却见她白皙的双颊染上淡粉，如冬雪覆红梅那般惹喜。

他嘴角忍不住弯起浅浅的弧度，捏着她乱动的手指，凑近了轻呼一口气。

“很热。”她不满道。

姜云闲低笑出声，却不想她蓦地挣开他，两手大胆前伸，竟像膏药一般粘上他侧脸，贴完手心贴手背。

他顿时笑不出了。

虽然他的脸看着没什么肉，实则手感却比溪灵九想象的要软和。

她顺手捏了两把，他便像呆木的瓷娃娃，乖巧地埋着脑袋仍她蹂躏。

只有那对如蝶翅轻颤的睫羽，似在控诉着主人心中的不平静。

直到他的脸颊迅速升温，甚至比她手还烫上几分，溪灵九才略感遗憾的收回手。

“你可凉快些了？”他闷闷道。

“不热了。”她答道。

然而，溪灵九却看见他整个人已如同蒸熟的带壳虾子。

薄如蝉翼的肌肤难掩绯色，而尚显稚嫩的脸颊却还留着几道红痕，莫名有些可怜。

这样看来，能量守恒定律在这个小世界也是适用的。

她把自己身上的热量的传给了他。

所以他才觉得热。

溪灵九犹豫片刻，撩起袖子，直直递到他面前。

他眼里露出错愕，目光怔怔地望住她裸在衣袖外的那截雪白皓腕。

“你不摸摸吗？这样你就能凉快下来了。”他听到她道。

这都是什么逻辑？

姜云闲咬唇，一把将她衣袖扯了下来，遮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周围路过的修士投射而来的好奇视线。

“在外面不能这样。”他眸色沉沉地道。

“这也是规矩吗？”

在基地，穿背心练习格斗也是常有的事，然而在这个小世界却连个胳膊都不能露。

“是。”他生硬地吐出个字。

见溪灵九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他绷得紧紧的下颌才缓和下来。

姜云闲深深吸口气，恢复平静道：“走罢。”

接下来的剧情便是姜云闲离开津洲城，去山外寻得一处隐蔽洞穴，布置聚灵阵。

但这也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她所要做的便只有监督姜云闲练习聚灵阵的绘制就可以了。

用导师的话来说，这样也能算作放假。

溪灵九点头，转身正要走，却被他拉住了。她停下来，颇为不解地望他。

“不是那个方向。”他无奈道。

溪灵九瞥了眼不远处那块斜插在地上的巨石，再三确定，这就是他们进入绝尘道时看到的那块。

“这个出口离家最近。”她道。

姜云闲叹气道：“你不是说想吃梅子吗？”

她微微睁大眼道：“你听见了？”

“自然。”他还记得她提到梅子时，禁不住上扬的语调。

“我以为你只是不想让周烨拿点心来。”

虽然不是完全没有私心，但是，“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娘曾带我去过一趟琅宣楼。”

“掌柜见我还小，于是送了一盘方槐酥。”

“吃完之后，便觉脑袋有些昏沉。不甚清醒地购置了很多东西，直到离开后才发现大多是些没用。”

“虽无大碍，但总归少吃点为好。”

他这般述说着，语气却疏离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这却是剧本上没有提到过的。原来姜云闲还小时也是愿意吃甜食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了。

“那茶？”

姜云闲忽然笑了起来，悠声道：“我知道你定喝不惯那茶，若只尝一小口的话不会有影响。”

溪灵九张张嘴，秀眉逐渐皱起。听起来有些像是主线后期出现过的**散，只是危害没有那么大。

虽然这类的药物并不会影响到她的意识，但姜云闲呢？

这次他能分辨出，可下次呢？

“以后你吃东西之前都要先给我试过。”

见她神色严肃，不似玩笑，姜云闲眼睫微垂，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一连串焦急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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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装束普通的修士从琅宣楼鱼贯钻出，直奔绝尘道外而去。

“快，去司狱司请溯源镜来。”

白铭在门内踱来踱去，时不时朝外张望，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站得很近的两个人身上，面上略喜，踩着小碎步便朝他们跑来。

“二位贵人！”白铭远远喊道。

他话音刚落，那略矮一头的身影忽然闪身侧开，与身旁那人拉开距离。

“又见面了，白先生。”姜云闲作揖，淡定笑道。

“啊哈哈。”白铭匆匆回了个礼，装作没看见两人方才牵在一起的手，道：

“得亏二位还没走远，不然白某可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白先生这般急躁，可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他依旧不紧不慢地道。

白铭虽心里已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打转儿了，但面上还得维持着基本礼貌：

“这道上人来人往，却是不好细说，不如二位与我一同进楼里再细谈？”

然而两人皆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你们又有忙要帮？”溪灵九面无表情地问。

白铭神色略显窘迫地道：“阁下慧眼，确实是有急事......”

“现在不缺降露了。”她接着道。

白铭愣神片刻，倏地明白过来，陪笑道：“阁下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虽然琅宣阁家大业大，除了特别稀缺的物件，一般都有，但主线需要物品若是过早地拿到，有不小的可能产生变数。

“灵石。”硬通货，若是能多存些，以后的剧情推进势必也会简单不少。

“不知阁下想要多少？”白铭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周少爷说的是尽量争取，但商人本职的他还是想尽可能地减少支出。

“此事却是不急，进楼详谈？”姜云闲微笑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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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