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此时靠得很近，呼吸声响在耳畔。

林楚妍想扯出一张笑脸，却被洛清桓重重一按，又重新按在了墙上。这下他已经把手抽走，后背咯的有些疼。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洛清桓好像很不高兴。

没来得及细想，大脑先一步替她做出了反应，开始哄人。

她朝洛清桓粲然一笑，眼眸弯弯，在月色下像是盛满了清水，星星点点：“还没到我睡觉的点呢，就出来随便逛逛。”

在一旁津津有味围观的系统恨不得拉闸：“……求您别说了。”

果真，洛清桓好像更生气了。继续抵着她，抿嘴不言。他一只手按在林楚妍肩膀上，一只手则握拳抵在墙上。

“随便逛逛……”洛清桓磨了磨牙，一双眸子在夜色中紧紧盯着林楚妍。

“哎。好像有点越哄越气了。”林楚妍暗自挠头。

他在气啥？她百思不得其解，平平安安在家里不好吗？

林楚妍柔声叹道：“我只是想去成衣铺子看看，没想做什么。”

洛清桓又默然看了她一会儿，开口时声音哑哑的：“我知道，是想去确认粗砂土吧。”

林楚妍点头。

她回问道：“是啊，你也是想去那里？”

洛清桓“嗯”了一声。

下一秒，林楚妍细指轻轻掐出他的脸，将本挂下来的嘴角掐得翘了起来：“怎么，要出门不跟我说？”

洛清桓低头瞧着她恶人先告状，气得都有些噎住了：“若不是我也出来了，你先怎么？自己手无寸铁的跑过去？不怕被人宰了？”

“反正你记得帮我收尸就行。”林楚妍心中暗道。不过她此时多少有点开窍了，知道若是这真心话说出口，大概面前这气鼓鼓的少年会顿时黑化嗷嗷一顿乱咬。

临门一脚怂了。

她拍了拍自己藏着的匕首：“已经带了防身武器啦。”

她伸手抚平少年紧皱的眉头，轻声哄道：“而且如今城内戒严，到处有巡捕，若是情况不对，喊一声也能喊来不少人。”

洛清桓简直给气笑了，也知道别看林楚妍总是温温柔柔的，若是主意定下来必不会改。今日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一起过去。

他妥协道：“行了，我们一起去吧。”

潜意识中，他害怕林楚妍会再不声不响的就走了，他伸手拉住了林楚妍的手。

夜色寒凉，掌心温度传来，四肢百骸都有了一股舒适的麻意。

林楚妍看着眼前一言不发带着她走的人，心尖都暖了。

月色下，他也身着一身黑衣，衬得面色愈发如玉脂般白皙。

睫毛在脸上洒下一层弧影。

林楚妍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小步跟上。

两人来到布衣铺子，洛清桓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细针，撬开了锁。

林楚妍瞳孔地震：？！

他瞧见林楚妍震惊地看着自己，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这个是我到了这里后突然有的技能，应是随机附送的。”

“哦。”林楚妍心里暗骂系统小气巴拉的，就随着洛清桓进了铺子。

整间铺子静悄悄的，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两人推门而入的时候，甚至扬起了灰尘。

借着月色，两人看到原本满是成衣布料的铺子，此时已经全不见了。

没人？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往后院的牡丹园走去。

而后院也已经空空如也。

整个金陵最有名的成衣铺子，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怎么会？”洛清桓清晰地记得，前几日铺子才将定好的衣裳送给他，小厮高高兴兴地收了钱，瞧不出半点异样。

雍容之花残败的垂着头，花瓣已经遍布虫蛀了的黑洞，死气横生。

而空旷的院落中，隐隐约约有一股血腥味。

林楚妍走进牡丹园中，弯下腰拾起一些粗砂土，用手捻了捻。跟赵元脚上的是同一种。

可等她指尖的土全部落下后，指尖也染上了微微红色。

血腥味更浓了。

洛清桓此时也走过来。

他抓着林楚妍手指看了看，开口道：“怕是这片牡丹园上，死过不少人。”

所以让养花的土都浸上了血液。

林楚妍低头，突然眼神一动，拉过洛清桓的袖子，指着地上一块陷进去的土讶异道：“你看，地上好像有脚印。”

确实，园中的另一侧，被枯花遮住的地方，有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直通去了后门。

而且，脚尖朝外，也就是说这行脚印是从园中央的地方径直走到了门外。

鞋印很大，不是女人的脚。

从园中走出来的人，必然是最后一个活动在这成衣铺子的人。

可又是为何，他是有园中央走出呢？

两人上前，拨开枯花丛，看到地上的泥土，意识到了不对——这里的土松散无序，很明显是被人重新翻动过，又草草的扫了回去。

而最中间的部分，仔细看露出了一块凹凸不平的形状来。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同时蹲下用手去扒上面盖着的土。

果真，没多久就摸到了一块石板，方方正正。

用力一推，一条暗道在两人面前显露出来。

洛清桓把林楚妍肩膀按住：“我下去。”

而林楚妍则坚定道：“一起。”

两人没有再互相推脱，一起下了暗道。

这条暗道开凿应是有些年头了，窄度只能两人并肩通行。

也好歹两人都还算瘦，若是高云承那般，也只能堪堪通他一个。

石壁光滑，甚至还有燃了半支的烛火，只是里面的味道不太好闻。

光很微弱，只能勉强的借着光走。

突然，林楚妍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小心。”洛清桓伸手扶住她。两人低头看去，只见地上侧倒着一人，身体已经硬了。

洛清桓蹲下，对着烛光将尸体的脸抬起，他辨认了一会儿道：“好像是前几日来送样衣的伙计。”

死者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空洞的眼中保留着死前最后的情绪——惊慌。

洛清桓翻了尸体粗布衣裳的暗兜，没看到钱袋子：“应是那日收了钱后就回了铺子，然后死在了这里。”

“你说，他是从这个通道到哪里呢？”林楚妍问道。

洛清桓放下尸体，重新起身：“先走着吧，小心一些就是。”

两人沿着通道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另一块方方正正的石板前。

“就是这里了，通道的出口。”

洛清桓伸手推开石板，两人掸下掉落的小石子和碎泥，探出头来。

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吃了一惊。

“这是——”

满园牡丹开至正艳，丝毫不是成衣铺子里的那般枯败之相。

两人都想起巡捕说的：“城外西处有牡丹园。”

此处竟是城外。

“竟然一条通道能直接从城内通到城外。”林楚妍讶异道。

洛清桓轻轻嗯了一声：“我之前在爹娘闲聊的时候听到过，金陵曾被人挖了暗道攻过城，后来基本都填上了。”

那此处的应是被人找到入口，重新挖开的。

“还好不是战时……”林楚妍喃喃道：“不然定时能在一夜之间被人偷渡进兵力。”

那将会是怎样生灵涂炭的模样。

两人从洞口爬出，才清晰地看到，这里已经是城外荒山的半山腰。

夜色浓重，山上的枯枝蜿蜒扭曲的长着，如同鬼魅那般狞笑着看着闯入此地的二人。

笑他们命如蝼蚁，却不知死活。

“先走着看看吧，若是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先回去。”洛清桓按紧佩剑，两人绕着荒山走了一段路。

不过荒山似乎空无一人。

可等两人拐过一个巨石后，却听到了男人的说话声，由远到近：“你去那边找，他跑不远。”

声音很耳熟，似是前不久刚听到过。

电光火石间，两人猛然一惊：“大柱二柱！”

从祁州来的两人，怎么没走？

这么多天了，甚至还在离金陵城这么近的地方？

“你觉得他们在找谁？那位布衣妇人吗？”洛清桓低声问。

林楚妍也不太确定。若是这位妇人这般重要，那两人在城门口又为何要随意打骂？

两人躲在石头后面，正猜疑间，又听到两人说：“他娘的，一个小孩子能跑多远？”

不是布衣妇人，那又是哪来的孩子？

林楚妍突然想到：“那个玉镯子！”

洛清桓“嗯”了一声。

两人这下也都猜到了，那个布衣妇人手里的镯子，很有可能是大柱二柱现在在找的小孩子身上带着的。

难怪妇人看到二柱拿出镯子后，会如此不要命的扑上去夺下。

随着脚步声走近，大柱二柱的脸也完全显现了出来。两人丝毫没了之前在城门口那种刻意的忍耐，面上尽是贪婪与恶意。

忽然间，余光中似乎有什么动了动。林楚妍悄悄抬眼看去。

只见枯树树梢上，趴着一个男孩。男孩的眼睛很大很亮，即便是夜色中都难掩神气。

可他此时正紧咬着牙关，冷汗从额角慢慢流下。

而一条通体漆黑的蛇，正慢慢沿着树干爬向他。

血红的蛇信子朝前吐着，慢慢地将身体立了起来。

男孩的前面已经没有能支撑他重量的树梢了，若是再动，势必会从树上摔下来。

林楚妍在这一刻不自觉的暂停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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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