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恩离充耳不闻，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照片上白雪颜的脸。

丁梓萧的目光也一直落在照片上的白雪颜身上，右手一点一点紧握成拳。

初见照片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极力克制住险些流露出的震惊和诧异，恍惚以为只是看见了一个样貌酷似的女孩，但杜夫人的话却让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照片上的人就是他熟悉的白雪颜，是他深爱的女孩。纵使他还能维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情，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波涛汹涌，脑海中仿佛一片空白。

这时，戚雅听得不耐烦了，不客气地插话：“杜夫人，您不会想说祁霖就是靠着这几个保镖管家赢了您先生吧？”

“当然不是，戚小姐别急嘛，慢慢听我说，”杜夫人强颜欢笑，转向程恩离，继续说，“祁霖养了很多杀手，但最出色的——也是他最信任的，大概就是这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十多年前就被他带回祁家养着的，当时我先生以为他就是少爷脾气，几个孩子也不做不了什么，就没多过问，而且。这些人平时在我们面前都装成少爷的帮佣，这才骗过了我们。现在想想，祁霖应是从小就在培养这些杀手了。那天晚上，祁霖就是带着那个展黑泽闯进我家，对我先生不利的。”

说完，杜夫人似是又想起了伤心事，再也忍不住，掩面低声抽泣。

程恩离也不言语，再次低头，专注地看着照片，似乎陷入深思。

须臾，杜夫人渐渐恢复平静，一直沉默的丁梓萧忽然开口：“杜夫人，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不知道可不可以问。”

杜夫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没关系，您问吧。”

“照您所说，您家中一切都被毁了，那您是怎么逃脱的？祁霖怎么会放过您？”丁梓萧好奇地问。

杜夫人轻叹一声，说：“我家的管家跟了我先生十多年，十分忠心，是他帮助我和女儿从密道里逃出来的。然后，也是管家在我家外面拼死拖住祁霖的人，我和女儿才能逃脱。”

丁梓萧一脸困惑：“然后呢？”

杜夫人不明所以地答：“就……就是这样啊。”

“杜夫人，您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您的管家再怎么厉害，应该也不能一边抵挡住祁霖的打手，一边还能保护着您和令千金逃脱吧？”章华直白地反问。这一次，他难得与丁梓萧看法一致。

“阿华。”程恩离出声训斥，又转向杜夫人，和颜悦色地道，“杜夫人，在座的这几位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您的事不必瞒着他们，您如果想得偿所愿，最终还得靠他们去完成。”

“程小姐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杜夫人涨红了脸，尴尬地说，“我家管家确实是拖住了祁霖的人，我和女儿才能逃出来。但后来我们又被白雪颜抓住了，我本以为必死无疑，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她却放下枪，放了我们。”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放了你们？白雪颜，这倒是个有趣的女孩。”程恩离拿起一张白雪颜的照片，细细地看着，唇边笑容深不可测。

丁梓萧不动声色地注视着程恩离，仿佛想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些端倪。

“离姐，这个白雪颜故意放走祁霖要杀的人，你说她是不是太不忠心了？不如我们趁机收买她，让她做我们的人？”章华玩笑般地建议。

程恩离却“扑哧”一声笑了：“阿华，你应该也能看出祁霖的厉害之处吧？白雪颜要是真的不忠心，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只能说，这女孩为什么那么做，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离姐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这个女孩了？”丁梓萧笑着问。

“天机不可泄露。”程恩离神秘地答。

她不明不白的态度却使杜夫人慌了，迫切地劝道：“程小姐，我觉得这个白雪颜还是尽早处理掉为好。那晚我在密道里偷听了一些我先生和祁霖的对话，祁霖亲口承认，之前曹昆被害就是白雪颜的杰作！这丫头居然能一个人解决了曹昆，以后肯定也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况且，祁霖就是因为她才和您……”

“好了，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必再提了。”程恩离忽然脸色一变，厉声打断了她。

杜夫人立刻闭嘴，唯唯诺诺地道：“是，是。”

“那女孩放了您，按理说您欠人家的人情，现在却要反咬一口，杜夫人，也难怪你家破人亡啊。”戚雅调皮地笑着，“不过，我喜欢！杜夫人，您的这个仇我戚雅帮了！”

“谢谢……谢谢戚小姐……”杜夫人眼眶微红，感激地看着戚雅。

想起那天白雪颜红肿的脸颊和浮肿的眼睛，丁梓萧顿时明白了缘由，不禁紧锁眉头，不以为然地瞥了戚雅一眼。

戚雅时刻留意着他，立即看到了他下意识的动作，瞬间便向他露出妩媚的笑容。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章华嗤笑一声，不屑地对戚雅耳语道：“他已经不再看你了，别再笑了，真像酒吧的小姐。”

戚雅心情极好，便懒得与他计较，得意洋洋地道：“要你管！你不喜欢看可以不看啊。”

这时，程恩离把手中的照片放回一袋资料里，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关于Unicorn的事今天就到这儿吧。小雅，带杜夫人去杜小姐的房间，以后她们就住在家里了，她们有什么需要就都由你负责。阿华，把这些整理一下，送到我书房，还有，杜夫人的安全交给你了。”

“好的，离姐。”整理好桌上散乱的资料后，章华和戚雅一道带着杜夫人离开。

会客室里只剩下丁梓萧和程恩离。

“这件事，你怎么看？帮还是不帮？”程恩离开门见山地问。

丁梓萧微微一笑：“离姐心里不是已经有决断了吗？”

程恩离忽然笑起来，叹道：“你啊，在我面前还滴水不漏。小雅和阿华要是能学学你的脾气，我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他们年纪还小。”丁梓萧宽慰道。

笑过后，程恩离又有些犹豫不决，神色恍惚地问：“你说，和祁霖作对，值不值？”

丁梓萧略加思索，答道：“如果在生意方面，Phoenix和Unicorn有些摩擦和竞争都是难免的，毕竟分食一块蛋糕。”

“说得对。”程恩离仿佛豁然开朗，赞同地点点头，“说实话，虽然以前和杜凯宇有些来往，但他的事我倒不在乎，毕竟都是他咎由自取。不过，祁霖倒是个令人期待的对手，与他较量，应该会很精彩。”

丁梓萧道：“如果有需要我做的，离姐尽管吩咐。”

“这都是后话了。现在不早了，回去睡吧。”程恩离和蔼地说。

“好，离姐也早点儿休息。”说着，丁梓萧起身离开。

但他还没走几步，就听身后程恩离追问：“听说最近你很少回家里住？是公司的事很忙吗？”

“倒也不完全是，”丁梓萧转过身来，坦诚地说，“小雅和阿华都在家里，我回来住多少有些尴尬。”

程恩离立即会意，善解人意地说：“我明白你的顾虑。哎，小雅这孩子就是太执拗了，我会找机会好好劝劝她的。”

“谢谢离姐体谅。”丁梓萧笑着说。

“不过，你也二十几了，该谈谈恋爱了。要是没有合你心意的女孩子，不如试着接受小雅？她毕竟也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程恩离建议道。

丁梓萧委婉地推拒道：“离姐，阿华要是听到你这么说，恐怕要埋怨你偏心了，他也喜欢了小雅很多年啊。再说，这么多年了，我对小雅大概是不会产生什么爱情了。”

程恩离思索片刻，只好无奈放弃：“好吧，感情的事，本来也没法勉强。回去睡吧，今晚总会留在家里了吧？”

“当然，”丁梓萧失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没有走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