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和丁梓萧难舍难分,但白雪颜还担心回家太晚会被家里人怀疑,只得狠心和他说了再见。带着满心幸福和知足,脸色红润的白雪颜回到祁家,却没想到还有一个惊喜正等着她。
“雪颜,你终于回来了!”朱洛然站在大门口,热情地迎接她,拉起她的手便快步向餐厅走,“快点儿,我们等你很久了。”
“等我有事吗?”白雪颜颇为惊讶。
“先别问了,快走吧!”朱洛然催促道。
一个想法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来,白雪颜立即反手拉住朱洛然,严肃地问:“是不是又有新任务了?”
朱洛然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无奈地说:“现在风平浪静,哪有什么任务啊?你啊,对别的事都很上心,唯独自己的事总是忘记。”
这时,她们已来到餐厅入口。白雪颜正要开口,只听“嘭”的一声,两个小型礼花忽然在她们面前一左一右地爆开,众多彩条彩屑瞬间漫天飞舞,仿佛五彩的雪花和雨珠,好看极了。
白雪颜吃惊地看着彩条飘然落地,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祁霖和展黑泽,还有他们身后的餐桌上放着的巨大蛋糕和包装精美的礼物,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这是给我……”
“对呀,傻丫头,我们怎么可能忘了你的生日呢?”朱洛然摸摸她的头,嗔道。
“美女,生日快乐!”展黑泽搞怪地冲她吐吐舌头。
白雪颜忍俊不禁,笑嘻嘻地瞪了他一眼。
“雪颜,生日快乐!”祁霖微笑着注视着她。
笑容顿时凝住,眼眶微潮,白雪颜努力地控制情绪,激动地说:“我以为……我以为我做了那么大的错事,大哥不会原谅我了……大哥,对不起,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对不起!”
朱洛然心疼地揽住她的肩膀。
祁霖走上前,轻轻揉了揉白雪颜的头发,温和地说:“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我们还是一家人。那晚我也有错,我不该打你。”
白雪颜拼命摇头,眼圈红红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寿星可不能哭。来来来,先看看老大送给你的礼物吧,但是有个条件,不许哭哦。”展黑泽忙站出来打圆场,递给她一件方形的礼物。
朱洛然附和道:“是啊,快拆开看看吧,你一定会非常喜欢的。”
白雪颜终于破涕为笑,接过礼物,满怀期待地一点一点撕开粉白色的包装纸。当礼物的庐山真面目终于揭开,白雪颜平稳的双手忽然颤抖起来,淡淡的笑容立刻僵住。少顷,她将礼物紧紧地抱在怀中,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汹涌而下。
大家都开心地笑起来。朱洛然温柔地抱住她,说:“你看,我说你一定会非常喜欢吧。”
白雪颜眼前模糊一片,却不住地点头。
展黑泽笑着揶揄:“刚刚不是说了不许哭嘛。”
白雪颜控制不住眼泪,顾不得理会他。
祁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她,唇边漾着笑容。
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但却装裱精美。照片上,年轻的父母幸福地拥着年幼的女儿,小女孩的笑容宛如六月的朝阳,灿烂耀眼。白雪颜依稀记得,那是她六岁生日时,爸爸用节衣缩食省出的钱带她们母女拍的全家福。
原来,他什么都懂……
黑暗的卧室里没有一丝灯光,昏黄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带来一丝丝光亮。白雪颜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张全家福,借着月光,失神地凝视着夜色下父母陌生的容颜,轻柔地抚摸着照片上他们灿烂的笑脸,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过去。
记得刚来祁家的时候,每天都要接受各式严格训练,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还要学会把一切掩饰得很好,实在是辛苦。一些同龄的小伙伴哭着、抱怨着,最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小小的她却一直咬牙坚持着,不哭不闹不抱怨,甚至连话都不曾多说一句,独自忍耐着所有疲累和孤独。只因她始终牢牢记着,祁霖帮了她,她要有所回报。
也许这样活着是痛苦的,但自从和父母分开的那天起,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了。
“你的射击很棒哦。”一天的秘密训练结束后,那个美丽的小姐姐笑容满面地向她走来。
白雪颜靠着墙角休息,闻声只是木然地看了看她,垂下了头。
朱洛然好脾气地笑了笑,拉起她的手,调皮地说:“我知道,你很想哭,对不对?其实想哭也没关系啊,哭出来才像个女孩子,这可是我们的特权哦。”
白雪颜忽然抬起头,目光涣散地看着宛如天使的她,眼神中却有一丝闪烁。
朱洛然凑到她身边,用手挡住唇,小声说:“你看这样好不好,想哭的话就来找我,我们悄悄的,大哥不会知道哦。”
她的微笑是那么亲切温暖。
忽然,白雪颜再也忍不住眼角的涩意,一头扎进朱洛然的怀中,嘤嘤地哭起来:“洛然姐姐……”
朱洛然只是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
似乎从那天起,白雪颜又慢慢活了过来。
后来,她便和朱洛然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再后来,一个叫展黑泽的调皮小男孩融入了她们的生活。展黑泽和她同岁,因此总喜欢和她吵吵闹闹,小时候,两个人一言不合,还会动起手来。
但展黑泽始终对年长他们两三岁的朱洛然十分温顺,朱洛然的话他照单全收,还会在朱洛然面前表现得像个小大人。年幼的白雪颜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直到十七岁那年才明白了缘由。虽然气恼他们曾经隐瞒过他们相爱的事实,但她还是打从心底为他们高兴。
白雪颜还记得,初来乍到时,祁霖不曾与他们过多交往,总是冷着一张脸。每次和他们一起训练时,他总是做得最完美、最刻苦的那个,也是最沉默冷然的那个。一开始,白雪颜很怕他,却也最敬他。
她曾以为,祁霖是她的恩人、主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直到……
那是她来到祁家的半年后,恰巧是她的七岁生日。
她终于无法压抑自己,疯狂地思念着半年未有联络的父母,想念着每年生日都能吃到妈妈做的长寿面。苦撑了半年的坚强终于敌不过思念,她忍不住流下了悲伤的泪水,却也理智地不想被人发现,独自躲在卧室里小声啜泣。
没想到,还是被祁霖看到了。
她惊慌失措,想要极力忍住眼泪,却控制不住抽泣。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片刻,终于无奈地说:“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让你走。”
她立即抬起头,模糊的泪眼惊讶而不解地看着他,仿佛在问,为什么?
“虽然我已经把你的父母送走了,但再把他们接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知是否读懂了她的眼神,他只是机械地自顾自地说话。
一番沉默过后——
“不。”她出乎意料地说。
他吃惊地回望着她。
“你救了我爸爸妈妈,我该谢谢你。爸爸说,小孩子不可以骗人。我说过以后都会听你的,我就不会骗你。”她认真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单纯地说,“我知道,其实大哥不想我们离开,是不是?我、洛然姐姐、黑泽,我们绝不会离开大哥。”
腕上忽然一热,然后被重重一拉,她重心不稳地向前跌去,却准确地落入他敞开的怀抱里。
她不明所以地瞪大眼睛,他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拥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贪婪地汲取她的温度。
后来,他开始亲近她,慢慢学着对她好,对朱洛然好,对展黑泽好。
再后来,佣人之间忽然窃窃私语:少爷对那个叫白雪颜的小女孩不一般。
他主动退掉了已故的祁先生当年给他定下的婚约,佣人们悄悄议论纷纷:是因为少爷心里有了白雪颜。
甚至年少的展黑泽也跑来问她:老大是不是喜欢你?
可她还不懂,什么是“喜欢”?
她只知道,祁霖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人之所以区别于机器,是因为人有感情。
十几年的朝夕相伴,四个人早已成了密不可分的家人。
白雪颜情不自禁地独自傻笑。这十多年来,她看着祁霖一点一点地成长为一个冷静、沉着、思维缜密的男人,看着他越发光芒四射。在她心里,他一直都是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即使少时的她心中深藏着对他朦胧的眷恋,她都始终固执地躲在角落里,默默瞻仰他的背影。
突然掀开尘封已久的回忆,没想到依然鲜活如初。蓦然,她找回了遗失的初心——她说过要听大哥的话,她说过她会不离不弃。正是因为大哥,她才坚持到了今天,正是为了看到大哥能够如释重负,她才一直苛刻地要求自己,如今,她怎能因为一时怜悯,放过一个绝不会感激她的女人,还要由大哥来收拾她制造的残局?
她小心翼翼地把照片收好,毅然走出卧室。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