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程宅大门，转入小树林中，渐渐远离程宅的灯光，白雪颜忽然停下脚步，用力甩开丁梓萧的手。

事出突然，丁梓萧不明所以，转过身来，眉头微锁：“现在还没有完全安全，我们……”

但话音未落，回应他的却是白雪颜咄咄逼人的拳头。

“雪颜你！”丁梓萧惊诧不已，同时迅速侧身躲避，堪堪躲过了白雪颜的袭击。

白雪颜转而抬肘，直向丁梓萧胸口击去。丁梓萧只能向后倾身，同时伸出左臂，格开她的攻击，但白雪颜借力回过身来，顺势击出左拳，径直向丁梓萧面门而来。丁梓萧退无可退，只能正面迎接，张开手掌，受了她一拳，同时将她的拳牢牢握在掌心，再不能动弹。

“别闹了！现在还不够安全，不是打架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含着薄怒。

白雪颜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他半晌，忽然自嘲地笑着，喃喃道：“原来你的身手这么好，亏我还傻傻地四处找那几个混混替你报仇。”

丁梓萧呆愣片刻，很快便有所会意。虽然他早已猜到是她将那几人打伤，只为报当初他在S大小北门被打的仇，但此时听她亲口说出，依然带给他莫大的震撼与感动。

“原来真的是你……”他不禁反手握住她的手，心底柔情满溢。

白雪颜却轻轻抽出双手，偏过头去，漠然地说：“丁先生，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那都是权宜之计。”丁梓萧忙不迭地解释，“戚雅和章华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今晚他们故意让离姐看到你，然后为难我。”

“他们为什么要为难你？你们不是同伴吗？”白雪颜轻声反问。

丁梓萧语塞，微微别过头去，低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白雪颜苦涩一笑：“是啊，你当然不知道，毕竟我们是敌人。”

丁梓萧一惊，紧紧拉住她的手，仿佛瞬间失去了平日能言善辩的本事，语无伦次道：“雪颜，我们……我们……”

白雪颜想要挣开他，却无济于事，索性不再挣扎，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木然地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连程恩离都能认出我，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杜夫人告诉你们的吧？”

丁梓萧沉默良久，不情不愿地承认：“是。”

白雪颜努力忍住眼角泛起的涩意，面无表情地继续说：“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让我一个人像傻瓜一样……”

丁梓萧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入怀中，迫切地说：“雪颜，对我来说，你是谁、我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白雪颜漠然地道：“那你告诉我，你们把杜夫人藏在哪儿了？我要去了结了她。”

踌躇半晌，丁梓萧缓缓放开她，艰难地开口：“我不能说。”

白雪颜蓦地笑了：“你看，你是谁、我是谁很重要，梓萧，我们是对立的。”

丁梓萧无言以对。

“或许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白雪颜微垂眼睫，声音轻得如雪花落入大地。不给丁梓萧开口的机会，她利落地转身离开。

“雪颜！”丁梓萧慌乱地呼唤。

但白雪颜没有回头。

望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丁梓萧心有不甘地往回走——在程家，还有一个麻烦等着他解决。

院子里，章华正在带人寻找白雪颜进入程家的痕迹，预备将这一安保漏洞迅速补上。看到丁梓萧独自回来，章华面上带笑，走上前去冷嘲热讽道：“哟，梓萧哥回来了？把你的小美人安全送走了？”

丁梓萧停下脚步，偏过头斜睨着他，突然挥拳向他的额角袭去。

章华大吃一惊，急忙闪身躲避。但丁梓萧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几招环环相扣，招招直击要害。

章华只能被动防守，但一时不防，还是挨了一拳，终于怒道：“丁梓萧你发什么疯？”

丁梓萧完全不理睬他，继续狠狠地打。

原本跟随章华排查痕迹的保安们眼睁睁地看着丁梓萧和章华打得不可开交，却面面相觑、左右为难：该帮丁梓萧，还是该帮章华，亦或上前劝架？

看这架势，上前劝架的难保不受连累啊！

戚雅听到动静，立刻冲下楼来，看到依然缠斗的两人，急得大喊：“阿华你小心些，不要伤了梓萧！”

已经挨了好几拳的章华怒不可遏，吼道：“丁梓萧先挑衅的，你看不到吗？”

但戚雅仿佛根本听不进去，眼看章华开始发狠反击，戚雅不管不顾，索性冲进他们之间，一起打起来。

“你来干什么？”章华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同时小心提防着，免得误伤她。

戚雅急切地问：“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他们闹出的声响终于惊动了程恩离。她披散着头发，家居服外只随随便便套了件外衣，看到院中凌乱的场景，终于大发雷霆，怒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三个人应声收手。

程恩离在院中扫视一圈，冲保安们厉声道：“都没事做了？都不想睡觉了？”

保安们立即作鸟兽散。

程恩离的目光逐一扫过三个人的脸，随后说道：“梓萧，你跟我来！”

丁梓萧一言不发地走上前，跟着她向屋内走。

“离姐！”眼看他们就要离开，章华气不过，大声抱怨道，“梓萧哥一回来就莫名其妙地和我动手，你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吗？”

程恩离转过身来，恼火地看着他，严厉地说：“平时你们胡闹就算了，今天当着外人的面居然还在内斗，等着别人看我们的笑话吗？”

章华忽然噤若寒蝉。

“还有，你不是说家里很安全吗？白雪颜是怎么进来的，查清楚了吗？今天算不算你失职？”程恩离疾言厉色，章华再不敢多说一句。

来到书房，丁梓萧依然紧绷着脸。程恩离面容稍缓，打趣道：“打也打了，气该消了吧？”

“怎么消？阿华这么跟踪我、针对我不是一次两次了，”丁梓萧不悦道，“离姐，我看你还是把我调回意大利的分公司吧，我愿意跟着夫人做些事。”

“你也学会耍小孩子脾气了？”程恩离好笑道，“意大利你就别想了，我妈那儿可不缺人手。”

丁梓萧默不作声。

“好了，别闹脾气了，”程恩离耐心劝道，“这次阿华是过分了些。他毕竟是我爸培养的人，不像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对你没有那么了解。再加上小雅的事，他对你一直有些看法，改天我会好好跟他谈谈。你不会对程家不利，我始终是相信你的。”

丁梓萧这才缓和了脸色，淡声道：“谢谢离姐。”

“说说那姑娘吧，”程恩离单手托腮，颇为好奇地说，“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

“不是。”丁梓萧面无波澜地否认，“我和白雪颜是偶然认识的，本来对她也没什么想法，后来通过杜夫人知道她是祁霖身边的人，才开始刻意接近她，想着也许有一天能为我们所用。”

今晚章华做得太明显，丁梓萧毫不怀疑程恩离会看出端倪，便将计就计，干脆对她承认和白雪颜相识的事。

“哦？”程恩离兴味盎然，“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原本打算成功之后再告诉你，”丁梓萧略显恼恨，“她戒心很重，我还没有完全取得她的信任。今天让阿华这么一闹，她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估计这条路走不通了。”

“那……你真不喜欢她？”程恩离将信将疑。

丁梓萧哭笑不得：“离姐，你怎么也相信了阿华的话？可能我有时会采取一些手段，但那都是逢场作戏，不能算数。更何况，我怎么会傻到去追祁霖的手下？我还没有忘了十多年前的事。”

程恩离赞同地点点头：“这么说也有些道理。”

“离姐，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丁梓萧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我一直对你很放心。”程恩离赞许地笑道，“行了，今晚闹得够久了，回房睡吧。”

丁梓萧笑着应道：“好，晚安。”

回到卧室，丁梓萧反锁了房门，没有开灯，漫步走向床边，脱力般倒在宽大舒适的床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少顷，他从外套口袋中摸出手机，解锁，调出一张他和白雪颜的合照。

照片上，白雪颜依偎在他怀中，双手抱着他的脖颈，眼中似盛满星光般闪耀。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像小孩一样天真快乐。

等你消气了，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从前了？他满怀期盼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