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乖乖,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三千绻说着,这时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根长针,用同样的手法,在自己的胸前同样位置扎了一针。

鸩无衣伸了伸手,看起来好像想要阻止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那持针的手又回来了。这一次,是往他脖间大穴扎了下去。

鲜血飞迸而出,汨汨流下,染红了两人的衣襟。

“阿衣,你先过去一步……我随后就到。”三千绻哄着他。

鸩无衣应该是想要反抗的,但是那人的手法太过熟稔了,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眨眼间,便已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落下数针。一针不多,一针不少,全都落在各个要害大穴上。

到后来,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神色略带委屈地,不说话,也并不反抗。

两人身上的血此时已流得哗啦哗啦,连指缝都没有漏过,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泼染成一片猩红,很难让人相信这些都是从他们两人身体里流出来的。

鸩无衣的眼睛也似血般通红,欲哭欲诉地看着对方,眸中竟饱含深情。

“所以师父当年留下的口诀……到底是什么……?”

“扑哧……口诀就是……你听好了。”他居然又凑上去亲了他一下。“风先鸣,影沓来。若沉睡,若冻冰。罝外人,仆丁庆。罝中人,血满当……伶俜身,寥寥立。时而走,时而奔。千年游,万年荡。不识东,不辨南。”

“这招叫做《情人吻》……记住了没有?”

鸩无衣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了,他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但此时他好像一点也愤怒不起来。

他扶着三千绻的肩膀跪坐下来,就像个俯视着的乞讨者,嘴角是微翘的,眉梢是高兴的,声音却哑然低沉下去,似堵在鼻孔里发不太出来。

“那,最后一个问题……”他低下头,搂向三千绻的腰,将脑袋轻轻往下撇,搁在他的腹部,眯眼看了看黑暗中。“……师兄喜欢过阿衣吗?”

“喜欢过乖巧天真的阿衣,但是不喜欢惹人生气的阿衣。”三千绻语带蛊惑,缓缓环住了他的头,随后,在背对着他视线的黑暗中,将最后一针轻轻扎入了那头蓬松青丝下的大穴中。

针尖刺入皮肤,鸩无衣的脖子轻轻颤动了一下,目光闪烁几分,那双美目便彻底黯然下去,再也没有了光,放在三千绻腰两侧的双手也在微微抽搐几下后,没有任何动静了。

“所以阿衣乖乖的……和师兄一起走?好不好。”三千绻累极了,做完这一切,便抱着鸩无衣的脑袋,默然闭上了眼睛。

“……好。”其实并没有人回答他,只是他怀中的人呵出了一口长长的象征死亡的寒气,远远地听起来,就像一声细若蚊蝇的模糊回答。

不久后,三千绻悄悄睁开眼睛,伸手,勾出了鸩无衣腰间那枚紫红色的乾坤袋。

*

阿黎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重又回到自己的躯体了。

……看样子是三千兄弟设法帮助了自己?

对了,他后来怎么样了?

阿黎第一时间爬起来,在陡然清晰的视线里搜寻着熟悉的身影。

角落里环抱的两人,像一对至死不渝的恋人,恨不得将对方嵌入体内般怀抱着彼此,有一瞬他以为他们两人都已经融化在了一起。

“醒了?”察觉他醒来,还没待他动作,三千绻便默然睁开了眼睛。

他手中还紧紧抓着个深紫红色的乾坤袋,看绣纹,是鸩无衣的。

“握着我的手输一点灵力进去……快。”

阿黎赶紧爬到他面前,依言照做。

一瞬间,那乾坤袋上的咒文便被轻松打开。

“拿着它走吧,有机会的话交给你们城主……他会用得上。”三千绻的口气听来已疲倦虚弱极了。

“你知道城主去了哪里?”阿黎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亮。

“我不知道……但他走时说他脑子里有一些声音……我想他去找那些声音了。”三千绻回答得十分模糊,“你最好还是躲起来……”

“这样,我先带你离开。”阿黎说着便要推开鸩无衣的尸体,“等找到城主,他或许有办法救你。”

“不必了。”三千绻眨着困顿的眼皮,“我为医者,身体自己知道,我走不出这个门了。”

“……好吧。”阿黎埋头深叹一气,并没有多加坚持。他很快收起了那枚乾坤袋,随后又从怀中掏出刀来,“我还要带一个东西离开。”

他说着,便从三千绻怀里提起鸩无衣那头蓬松的青丝。

“他害我婶婶大伯遭屠,我要拿他的头去祭奠亡人。”

三千绻闭了闭眼,却是紧了紧怀中逐渐冷却的头颅和脖颈,将头侧向另一边。“再等等……阿衣还没有走远。”

“……好。”阿黎不愿多深思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只好站到一旁闭目等待,屏息默数着时间,又过了三刻钟,等到三千绻的呼吸也弱了,若有若无,直至全然消失,他知道,时间到了。

他凑到两人面前探了下,鸩无衣的尸身已经彻底凉了,三千兄弟的身体还是温的……所以,他是坚持等到鸩无衣尸身彻底冷却,才肯闭上双眼……

……或许他也还没走远,还在看着自己吧?

这两个人还真奇怪……一个任谁都看得出来明明在乎,却死都不肯低头。一个明知对方最想要什么,却多年来假做不知,若不是最后要设计他,恐怕连一个亲吻都吝啬于拿出来。

“谢谢。”

阿黎说完,垂头叹息了一声,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乍然掰过了鸩无衣的头。

男人脸上还带着微笑,唇色被不知是被谁的鲜血染红,诡异又妖艳。他的眼睛,至始至终没有阖上……

阿黎闭了闭目,觉得还是无法忽视这张脸带给自己的影响,先将他的脸撇开了,才一刀切开了男人的喉咙,提着滴血的断头走出了内殿。

外面那群人压根想不通他们走后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两师兄弟短短数息间发生的变故连亲眼见证的自己也感到唏嘘,就别说是他们了。

是啊,谁能想象那个人仅凭一副残躯,一根长针,一个亲吻就夺走了他们执法大人的命呐。那日在塔内,三千兄弟说他会用毒,要来刺杀这人,自己还笑话他,原来肤浅的人是自己。

“执法大人死了?被他杀死了!?”

他满身鲜血地走出内殿,所有看到他的紫衣人都咆哮尖叫起来,像避鬼一样躲避着他。

“执法大人死了!这个人……这个人…!我想起来了,他是那天晚上的朔疆刺客!”一个紫衣修士脸带疯狂的冲了出去,奔走相告。

然而除了前几个出去报信的人外,沿途其他的紫衣修士却是抱头痛哭起来,阿黎甚至隐约觉得……那些人注视着自己手中断头时,眼中浮现的不是悲伤,而是狂热和欣喜……怎么回事?

“鸩无衣死了!他终于死了!啊!!”

“那药怎么办?咱们的药……”

“走进去搜……尸身应该还在里面。”

显然这群前一刻还在内殿里大表忠心的属下,其实并不真正关心他们执法大人的生死。他们只关心用来控制他们的药去了哪里,还剩下多少。

阿黎默然摸了摸怀中的乾坤袋,心知药丸的丹方和鸩无衣所掌握的中州秘密,如今恐怕都落在自己身上这个小小的袋子里了。

可惜这几个毒部的走狗实在过于眼瞎,看不出鸩无衣其实是被三千兄弟所杀。

此刻他们既然不敢上前,往后也别想有机会知道了。

*

午夜时分,阿黎爬上了城头,寻了个木棍将鸩无衣的断头支了上去,挂在了城门牌坊上。看了会儿,他尤觉得不解气,又从中劈成了两半,一半挂城头,一半挂城尾。

做完这一切,他便找个山头盘腿坐起来,无他,他已经几天没见过城主了。他想着进入鸿蒙界试试能不能联系上对方,虽然此举很容易暴露魂息,但现在他也只想到了这个办法。

还得把这枚乾坤袋交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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