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斯和宁玉最近好像变得有点奇怪，这是戴佳这些天观察到的现象，虽然工作中有必要的交流，但收工后，两人就各奔东西了，而前一个月可是像吸铁石一样的“亲密”。

艾瑞斯跟梅走得更近了，宁玉则经常和戴佳结伴同行。

“你跟她闹矛盾了？”某天戴佳心血来潮打探到，“怎么最近见你不咋和她说话。”

这个她很明显指的是谁，宁玉根本没法明知故问地装糊涂。

“没有啊，哪儿不说话了。”午餐时留的橘子在宁玉手里一瓣瓣蜕皮，她手里一边忙活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没有个屁，鬼都能看出来肯定有事。”

“……。”对方保持沉默。

戴佳早就猜到宁玉这张嘴凭自己是翘不开的，也只好作罢。

“康蒂看出来你俩不太对劲了，前些天还问我来着，干脆自己去和她解释吧。”戴佳说。

“有什么可解释的。”

宁玉耸了耸肩，把剩下的半个橘子塞到戴佳手里，往回监房的路走去。

虽然在戴佳面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私下里还是要找康蒂把问题说清楚，宁玉对康蒂的解释是，已经没什么可教给她的了，总得让艾瑞斯去见见不同的人。

除了没说对这个徒弟的负面评价，甚至连那天把衣服洗晚了的那个新人，宁玉也没说是艾瑞斯。

仁至义尽，总该互不相欠了。

那天之后，宁玉本来只有跟艾瑞斯保持距离的打算，只不过这距离直接让人误解成了仇人。

半个月过去了，宁玉觉得这样下去是，和一个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实在不太体面，但如果她们中必须有个人先低头，那个人大概率不是艾瑞斯。

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先给她个台阶下。

隔天外场作业的时候，宁玉特意换到离艾瑞斯近的位置，抓准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悄悄溜到艾瑞斯身边，还在偶尔偷个懒，狱警们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阳的照射早就晒得后背发烫，额角也被汗液沁湿，艾瑞斯起身用袖口擦掉汗珠，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望去，那个人正是半个月没怎么说过话的室友宁玉。

“来一根吗？”宁玉拍拍口袋，让艾瑞斯跟自己走，旁边的树丛是她们从前常去偷懒的地方。

艾瑞斯犹豫了好一会，看前面的人已经迈开了步伐，终于还是跟了上去。

“你哪弄来的？”

“抽就行了，别问。”宁玉好不容易把火给擦着。

就算这场冷战一直持续了半个月，她们的默契却丝毫没减，艾瑞斯看她一眼就知道就知道她是问自己要不要借个火。

她当然也明白宁玉这支烟是为了来和她求和的，把烟叼在嘴里往宁玉那边凑过去，那火星燃烧的温度，却让额头错觉了是对方的温度。

艾瑞斯嘴里经常哼的旋律，宁玉早就背熟了，甚至连歌词也记得。

［ You don't trust me at all

You don't love me anymore

我正等着你回答我

You don't trust me at all

You don't love me anymore

我正等着你反驳我。 ］

当空气又趋于宁静，余光扫过艾瑞斯的脸，稀疏的枝叶打碎了阳光映在女人脸上，那骨骼刻出的弧度，让宁玉内心感叹，这张脸真他妈的美。

太阳悬挂在天上，人躲在在树荫里，香烟燃烧的时刻，竟是一副岁月静好。

“与其做你徒弟天天被你训，都不如烟搭子自在。”烟雾上升的时候，艾瑞斯突然说。

"这话康蒂听了，不知道是骂你还是骂我。"

“徒弟可担不起这些。”

艾瑞斯却只敢在今天这样调侃那个工作中一丝不苟的人，说完还忍不住瞟了一眼，担心别真的生了气。

“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人啊，专门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宁玉眯起了眼，但好在是好脾气的样子。

“倒也不是……”艾瑞斯摇摇头。

“那是怎样的？”宁玉追问。

“这个问题一开始不就说过了么。”

“不是一开始了。”

宁玉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达到了一语双关的效果，艾瑞斯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

保持距离会过于生疏，可不刻意保持，距离就会过分亲密，这杆秤在从来没在她俩之间平衡过。下一秒不知道是谁先撇开的视线，但谁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怪异。

艾瑞斯总是在心里责怪，她怎么能任由一切往暧昧的方向发展，就像是刻意中的不经意。

“跟你说件事……”宁玉突然认真说道。

“什么？”

艾瑞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阵紧张。

“有人跟着我们过来了，躲在你背后那棵树后面。”

“什么？”同样的问句，艾瑞斯重复了两边，因为当宁玉咬着她的耳朵，气息喷散在颈项间的时候，实在让人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她说的话。

等理智回归到艾瑞斯身体，她才问到：“你看清楚那人是谁了吗？”

“艾莉莎。”宁玉用嘴型表示，艾莉莎是艾瑞斯的狂热“粉丝”之一。

“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艾瑞斯随口一问，根本不想管那人。

宁玉笑，“不如，咱们就演点戏给她看。”

艾瑞斯挑眉疑惑，“没懂你的意思，怎么演？”

“我的意思是……”

等待回应的瞬间，艾瑞斯的下巴突然被对方钳住，眼前只剩下宁玉突然吻过来的画面。两唇相扣的瞬间，艾瑞斯听到空气碎裂的声音，又仿佛整个世界从沉睡中醒来。

宁玉的唇间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连带着这一颗心全部融在春光乍泄的午后，艾瑞斯闭上了眼，感受身体在慢慢坠落。

这个人，怎么可以让这些，**裸地躺在阳光下面。

宁玉导的这出戏看起来很成功，除了狼狈逃走的观众艾莉莎，好像这场戏中的人也疯魔地出不了戏。那个吻很深，在彼此疯狂的吸吮的瞬间，仿佛不是大脑在指挥，而是身体在拖着大脑行动。

后劲未缓的艾瑞斯只求在混沌中寻找一个答案，这一刻，她到底是谁。

但其实心脏毫无预兆停了半拍的瞬间，她就意识到，这一刻只剩下褪去外壳的艾瑞斯自己了。

宁玉再吻她的时候，是艾瑞斯先推开了对方。

“对不起，我不能……”眼泪滑过脸颊的时候，艾瑞斯丝毫没有察觉，只看到宁玉在望着自己，那表情太过复杂。

她还是怕的，怕宁玉在利用自己，怕这是她心甘情愿跳入的陷阱，但更怕的是，这若是宁玉对自己的真心，那样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她该如何承受看着从前拥有过的美好从手中灰飞烟灭。

原来喜欢会让人变得脆弱，爱会让人害怕拥有。

可是到底是谁骗谁更多呢。

哭花了脸的艾瑞斯被宁玉轻轻揽入肩窝，就连最脆弱的一面她也全盘托出了，那眼泪凶猛地打湿了宁玉的衣，才想起这工作服从前还是她帮她扣过的，现在好像连触碰的勇气都不剩。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她抱着她也很久，宁玉捧起那张脸，用指腹轻轻枕干未干的泪痕，“……对不起应该我说，怪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大反应，还有，你从来都不欠我任何，别向我认错。”

“收拾一下吧，我们……该归队了。”

她的笑很甜，这让艾瑞斯想起吵架之前，每当焦虑或难受的时候，都能拥有她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