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意外的电话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它的降落让最近燥热的闲静得到缓解。

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在其中,丝毫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阻挡脚步。

“是你让凌大阳打电话给他的吧?”陈民安喝下一杯啤酒,转而看向对面的老何。

老何摆弄着烤架上的烧烤,漫不经心地答:“知道挺多啊。”

大阳这死心眼的小孩一开始还不肯,说他无情,让狮子哥去那种伤心地方。

“呵,”陈民安笑笑,一改以往的吊儿郎当,“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我以为你只知道那个女人呢。”玩笑似的话语,也只有从至交好友的嘴里说出来才不让陈民安应激。

那个女人。

陈凛狮早年离开的母亲,她走时孩子才几个月,连妈妈的样子都还不记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杳无音讯。

陈民安笑了笑,算是回应。

只是个简单调侃的话题,老何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深入太多,他拨弄了几下正在烤架上滋滋作响的烤串。

“吃个,好了。”

他捡了几根品相还不错的给陈民安递过去。

“他是个天才,就是不太适合这个大环境。”

“只是……”

“太残忍了……对狮子来说,不能踢球这件事实在太残忍了……也很令人痛惜。”

老何无奈又愤恨地摆头,如果可以,他宁愿受伤的人是他,而不是陈凛狮。

陈民安没说话,只是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你知道的,他在球场上的表现。”

“要不是因为……”

话到这里,老何就不忍再讲下去,他狠狠灌了一口,苦涩辛辣。

“哼……”陈民安哼了哼,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别跟我装,狮子拿新人奖那回,你没来啊?我怎么记得那会儿看见有个人很像你呢?”老何揶揄道。

陈民安侧了侧身,没答话。

“还有……”

“我们跟兄弟市闲宁踢那回,你也在吧?我还看见你跟一个女的聊天,说得挺开心的。”

“什么?”陈民安暴躁砸下手里的酒杯,“我哪有?那是个男的,人家留长发!我跟他讲那是我……”

“我儿子。”

声音放低,说得有几分心虚。

“呵呵,”老何笑了两声,笑里掺杂了些别样的情绪,“其实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过了好久了,是吧!”

“好快,现在狮子都去念高中了。”

“中考完填志愿的时候他来问过我,是一高好还是二高好,带他这么久,我了解他的成绩,他很聪明,一边踢球一边念书还能拿不错的分。”

“跟那些傻小子完全不一样。”

“高中嘛,当然一高好了,我也相信他能进一高。”

事实也正是如此,当年划分数线的时候老何特地看过,陈凛狮的分数能进一高。

“可他跟我说要去二高。”

“你知道为什么吗?”

被问到的陈民安望望他,沉默以对。

“他说从家里去二高只用转一趟车,去一高的话,就要住校了。”老何说完这句话便深深地凝视起陈民安。

“他快高三了,民安。”

老何慢吞吞地说。

陈民安端起酒杯,又是一口饮下。

“不喝了。”

“?”老何一脸疑惑。

“我托人找了点活儿,今天要过去办手续。”陈民安往外看了看。

雨仍在。

老何愣了愣,随即问:“干什么的?”

“管仓库的。”陈民安回答。

“在哪儿啊?”老何追问。

“工业园那边。”

“环境怎么样?跟你上班的那些人呢,好不好相处?见过老板了?你说今天过去办手续,去签合同还是别的?”

“好了!”陈民安打断老何。

“你不知道,现在骗子很多的,稍微不注意就被骗了!”老何说得振振有词的。

陈民安拉起个笑,说:“我一个瘸子,他们能骗我什么?有人要就不错了……行了,不喝了,喝多了误事儿。”

难得他有一天会觉得喝酒不好。

“下回我请你。”

“先走了。”

说完,陈民安便起身往店外走去。

“还下着雨呢。”老何拉住他。

“我坐公交。”

“我送你,我今儿开了车,”老何说,接着扭过去头叫服务员,“服务员,过来结个账,顺便把东西给我打包了。”

陈民安看看好友,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

窗外的雨点还在持续,盖着水的玻璃把外面的景象都扭曲了,以至于什么都看不清,但陈凛狮还是依稀能辨认出这里。

他上学必须要过的转站点。

公交车。

记忆滑落,滑到某个清晨朝日。

沉思地垂下头。

没几秒。

“狮子哥。”身旁的凌大阳把快要失神的陈凛狮叫回来。

“嗯?”陈凛狮挑眉。

“今天感觉怎么样?”凌大阳问。

“感觉……”陈凛狮喃喃,“完全没感觉了……”

他很遗憾。

也不得不相信。

在运动员最巅峰的年纪,他却像一个耄耋老者,完全没有该有速度和力量,甚至连快速奔跑都没办法使上劲。

他再也感受不了极致的劲风拍打在脸上的滋味。

但……他没有失去它?

思绪沉淀。

青草的触感,劲风的拍打……都历历在目。

“因为很久没碰了嘛,如果是我,不用一年,可能几个月没碰连球都不会颠了。”凌大阳笑道。

陈凛狮回了他一个清朗的笑,说:“那你没机会了。”

“我们教练说,现在的教练,”凌大阳耸耸肩,“其实这句话原来老何也讲过,球技和体能可以被重复循环的训练练出来,可球感是不能的。”

说罢,凌大阳望向陈凛狮,非常认真地开口:“狮子哥,我发现到现在了,你的球感还强得要命。”

“我没有开玩笑,是今天早上感觉到的。”

“这么抬举我?”陈凛狮好笑地问。

“是真话,你什么时候见过我说谎?”凌大阳用肩膀撞了撞他,然后试着问,“以后有空再出来踢球吧?”

“有空?你不用训练了?”陈凛狮没马上回答他,而是调侃了他一句。

“那这么说,你也一样啊,你都要高三了,要高考了吧。”凌大阳把问题还给他。

“高考……”陈凛狮只在尾音的时候流露一丝对这件事的不在意,“还早呢,还有整整一年。”

“所以到底来不来?”凌大阳期许地问。

脚踩球场熟悉的触感在陈凛狮脑中徘徊,尽管只是轻微的。

肆意的快感涌上心头。

他可以坦率地承认,今天在球场里度过的时间是近期最酣畅淋漓的,他喜欢绿茵场,喜欢天空落下的阳光或雨雪,更喜欢那股狠狠刮过面颊的风。

“来,”陈凛狮思斟了一会说,“不过前提是我有时间。”

他没有失去它。

“那就说好了!”

陈凛狮又往玻璃窗外看去,景象换了一轮又一轮,远离了转站的地方,雨好像停了,窗上没有再落下水滴。

“不过我也呆不了几天了,”凌大阳苦恼地皱紧眉,“明天就得回队了,好烦啊!在家还没待够呢。”

“说到明天,我也得回学校了。”

一想到回去就要面对贺成钦那张难看的脸陈凛狮就没了心情,不约而同的,他跟凌大阳一样皱紧眉头。

怎么说他现在也是个学生,而学生的烦恼又那么统一。

半个月没上课没看书,也不知道现在他还能记得几个知识点?没多久就是期末了,到时他又该怎么应付?

他能拿那糟糕的成绩怎么办?

哪怕是他觉得自己还算擅长的理科,时隔这么久没碰,大概全部忘完了,就像他今天踢球,连一点方向都找不到。

抽空学习?

多么不现实的东西。

这半个月他窝在医院,专心致志地照顾他受伤的父亲,那样的环境压根不能供他看一页书。

……

“还在忙?”

康心月把信息发过去。

贺成钦的忙碌是常态,这不,下午刚来电话聊了没几句又得去办公室了,不知道是备课还是批卷。

总之他负责得很,对那些学生比她负责得多。

心底有些许的不快。

许久没回应。

天变得突然,就是方少帅送东西过来后没多久,天空一下就从阳光明媚成了乌云密布,所以他回去踢了不到十分钟就提议两人回去。

本来也坐得够久的,康心月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回方家吃了个晚饭,好丰盛的一顿,之后他们也告别离开了。

“今天你跟少帅去了什么地方啊?”康中红随嘴问道。

“没去什么地方,”康心月收了手机,“就在他家附近逛了逛,他去球场踢球,我就坐着看咯,要不就玩玩手机。”

“你一个人不无聊啊?”康中红问。

“不啊……”康心月刚想告诉他在球场踢球的人不仅仅是方少帅,还有一个认识的呢,可这时康中红的手机响起来,打断了对话。

听答话的腔调,是公司的事情无疑。

他最近好忙……

康心月往车窗那边坐了坐,她天生对这种商务没什么兴趣,有时也蛮苦恼的,要是有一天真的该她去公司了,她怎么办啊?

“嗡……”

手机的振动。

“有个学生请了长假,好久没来了,我就把最近发的资料整理出来,等他回来好给他。”贺成钦的微信消息。

“哇,贺老师这么好啊?还给请假的同学开小灶!【坏笑】”康心月很快回复。

“我只是不想他拉平均分……”

贺成钦敲打下这行字,打算按发送键时突然顿住,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最终还是按下了消除键。

事实正是如此。

距离期末没多久了,老师的成绩可不就看平均分么?如果班里有人拉后腿,那数据会不可避免的难看。

贺成钦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之所以会亲自过来找试卷仅仅只是他不想让那些学生来他的办公桌乱翻罢了。

“那这么好的贺老师明天约你见面要不要?”贺成钦重新敲了段话。

康心月没有马上回答。

贺成钦等了会儿,还是没有,不免有些烦躁。

正当他打算搁下手机时,电话响起来,他举起一看,脸色登时变了。

这是一通他完全意外的电话。

办公室内还有些其他老师在,贺成钦便带着嗡嗡直叫的手机出了门,一路向下,一直走到教学楼楼底才接。

“你打电话来干什么?”他语气很不好地质问,好像对面是他的仇人一样。

“我不是说了我很忙吗?叫你不要打扰我,老实待着。”

“什么?你现在在哪里?”

听到对方说就在市区里时,贺成钦整个人都惊了,他很快镇定下来,冷静地说道:“你在那别动,我现在过来。”

贺成钦带着一股怒气把电话挂断,稍稍平复心情,他进入通话记录界面。

李穗穗。

出现在最顶格的通话记录是一个叫做李穗穗的人。

抹除,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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