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夕。

闲静已经被大家布置得红红火火，看起来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鲜艳的颜色无形中驱走了冬日里刺骨的冷。

康心月在家里宅了那么久，今天才终于舍得出门。

其实她不想去的，听说是个公益类的活动，可康中红因为公司里的事情实在是脱不开身，所以就把这事情交给她办了。

纵是有千般不愿，她也总不忍心父亲分身乏术。

不过她并不是主角，一同去的参加活动的人还有公司里一位元老级别的董事，她嘛，主要起到的作用就是康中红的代表。

父亲特地让李叔留下，好陪着她一起过去。

尽管平时康心月会耍些小性子，可正事上她是不敢含糊的，这不，在活动开始前两个小时就催着李叔开车赶路了。

“李叔，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活动啊？我爸也没跟我讲清楚，只说让我过去。”康心月很没底，她可不想在这种场合砸了她爸的牌子。

“这个啊，”老李一边扣安全带一边笑呵呵地答，“你不用担心，康总已经跟陆董都说好了，您不用做什么的，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

他眯起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咱们公司要给球队赞助吧，好像就是这样。”

“球队……”康心月狐疑，“什么球队啊？”

闲静有什么球队吗？

“呦，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咱们过去就全知道了……小姐，走了啊。”

“嗯，走吧。”康心月点头。

闲静的足球在江北甚至全国都算颇有名气，国家队里面有好几个主力队员都是闲静这边出身的，因而这座城市的足球土壤还算肥沃，市里大大小小的企业总会毫不吝啬地给球队一些赞助，用以树立形象，同时还能帮自己打打广告。

这种事只多不少，有时都会打扰到正常的训练。

凌大阳打心底是有点反感的，可他在队里只是区区的一个队员，连半个主力都谈不上，哪有什么话语权？

听讲康氏的人来了，他们教练的嘴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站好站好……”教练努眉呵斥，他举起一只手指着队伍尾巴，“还有那谁，凌大阳，把衣服理好。”

“哦。”凌大阳应声。

“心月啊！”是在训练基地的门口遇见那位陆董事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和蔼可亲，一张脸上满满的笑容。

直到见到足球两个字康心月才恍然大悟，闲静的足球可以说是这座城市的招牌了，就是她这种没有运动爱好的人都多少知道些。

“陆爷爷，您好。”康心月十分得体地跟他打招呼。

老人家笑得眯起眼睛，夸赞道：“这小姑娘是越来越漂亮了，怪不得你爸舍不得你出来啊，要是我有这么个女儿，我也跟你爸一样。”

“才没有呢……”康心月腼腆地回应。

“走吧。”

“嗯。”

会议室内，球队的负责人跟康氏的陆董交谈甚欢，目前已经进入到资金的分配细节，两人暂时还没出现什么分歧。

康心月坐在一边，百无聊赖，但她不敢乱来，至今仍保持着淑雅的坐姿。

等负责人去找另一份遗落的资料时，陆董把注意力放到了康心月身上：“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啊？”

“嗯……”康心月尴尬地笑了笑，“有那么一点点吧……”

“说实话，你们讲的东西我都听不懂。”

她苦恼地耸耸肩膀。

拿资料的负责人回来了，他自然地加入话题：“康小姐看过球赛吗？”

“额……”康心月怔住，随即不好意思地摇头，“没看过……”

“那也没事，”负责人很客气地笑了笑，“对了，康小姐想不想去训练场看看？只不过外面有点冷哦。”

“嗯……”康心月故作矜持了会儿，然后说，“坐挺久了，出去走走也不错。”

坐了快两个小时了，结果他们才刚讲到重点。

“那好，”负责人朝门口方向招手，“小琪，你带康小姐去逛逛。”

是个比康心月大些的女孩，眼睛大大的，长相小家碧玉。

“康小姐，这边走……”小琪很热心地指着方向。

出了温暖的会议室，康心月就把双手塞进了衣服口袋。

“您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呢？”小琪问。

“嗯……”康心月沉吟，有些为难地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比较有意思啊？”

“有意思的话，我觉得只有训练场了吧，”小琪温温一笑，“这儿不是什么风景名胜，所以没什么好看的……”

训练场在的位置其实比较偏，附近除了这个基地，就是一片荒芜。

“要不我们去看他们训练吧，他们好像开始了。”

“好啊！”康心月应允，她没什么要求，只要能散散心去哪儿都行。

训练嘛，大概就是踢踢球吧。

训练场是标准的露天足球场，场上的草看上去有些暗淡，没什么色彩感，或许是因为寒风的缘故。

场内有一行人正在做热身运动，他们身着统一的足球服，后背还印着号码。

康心月对足球的了解不算多，她甚至都不清楚需要多少人。

“我们球队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哦，”小琪开始介绍起来，语调清脆，“去年刚拿了国内联赛的冠军呢。”

“是么……”康心月瞪大眼睛。

“嗯，他们刚开始呢，”小琪指着足球场，“还在热身。”

“那么接下来还有别的比赛吗？”康心月顺着她的话问。

小琪想了想，说：“嗯，新年一过又得开始联赛了，不过今年我们队有好几个人都已经被国家队要走了。”

“现在在这儿的大多是一些新人，”说到这里，小琪不免哀叹，“今年的比赛压力可能会有点大。”

“哦……这样啊。”

“但既然能进这里，应该都不是等闲之辈吧。”

“嗯！”小琪自豪地点头，“我们的队员都是江北最棒的足球运动员了，每个人都很优秀的。”

“那康小姐，我们走进去看看？”

康心月没理由摇头，反正她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来的。

等她们从远处走到训练场门口，队员们差不多热身结束了，他们排好了队，准备投入正式的训练。

“他们是不是要训练了？”康心月不太确定地问。

“嗯。”小琪点头。

“那我们还是别进去了，我怕打扰到他们。”康心月说。

“其实没事的，”小琪对这位小姐的体贴入微很有好感，“我们只是进去看看，也不会打扰到什么。”

“算了吧，”康心月四下看了看，发现附近有一排供人休息的座椅，“坐在这儿也能看见的。”

“那这样，”小琪反应很快，“咱们再往里走走，那边有个休息室，去那儿坐吧，还暖和些呢。”

休息室不大不小，装潢得很简约干净，康心月坐在靠窗边的沙发，小琪则在另一边给空调调一个舒适的温度。

“康小姐，您先稍微等等，我去端些喝的过来，对了，您想喝些什么？”小琪问。

“都可以，谢谢。”

“好的，您稍等。”

一轮训练后，凌大阳已是累得汗流浃背，他抬手抹去额头如雨下的汗水，没时间再喘气，教练催促的声音已经在背后响起。

他不能停。

再过不久就是预赛，因为队里主力调离的缘故，空了好几个位置，大家对此虎视眈眈，暗地里都卯着劲呢。

能不能争取到一个首发的机会就看现在的努力了。

……

一轮激烈的练习结束，凌大阳得到大约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他迈着艰难的步伐回到场边，拧开水瓶补充了一些水分后，他起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哎呀……”

门口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径直与凌大阳撞了个满怀。

嗓音软软的，像是个女孩子。

凌大阳朝人影望去，发现是个明眸皓齿的姑娘，她漂亮得不像话，就连那皱眉的模样都迷人得紧。

“是……”

“你是……”康心月揉着被撞疼的手臂，她刚一抬头就看见始作俑者了，“你是陈凛狮的朋友，对不对？”

记忆很快浮现。

这个年轻清隽的面孔，她见过。

她反应的速度比凌大阳还快一些，差不多是同时，他也认出了康心月。

这实在不难，她精秀的模样但凡见过一次就不可能忘记。

“啊，是，”凌大阳记得她，可不知道该怎么讲，“我知道！上回在球场，我们见过的！”

“对！”康心月笑起来。

“对不起啊，”凌大阳露出个尴尬的笑，“我没注意看路撞到你了，你没事吧？没受什么伤吧？”

“没有……这跟你没关系，”康心月心虚地摆手，“我刚刚在看手机啦。”

她跟贺成钦聊着天呢，所以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只是那边的人回复得很慢，常常是隔十来分钟才回她一句，等人心燥。

“没事就好，”凌大阳庆幸地讲，“那我先去个洗手间。”

“好。”

等凌大阳洗手出来，还能在前头看见康心月，她埋头看着手机，走得很慢。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啊？”凌大阳跑上前去问。

康心月看向他，简单答：“公司里面的活动。”

“哦，我知道了，你是康氏的吧。”凌大阳笃定。

“嗯，”康心月的手机从刚才就没了声响，她刷新了好多次，一点儿信儿都没有，干脆就关掉塞回口袋，“你是球队的队员？”

“嗯……”凌大阳点头。

“很厉害嘛！”康心月笑眯眯地说。

只是客套的一句话，但凌大阳还是觉得受之有愧，假使是别人说，他大概笑笑就含糊过去了，可她认得陈凛狮。

“才没有呢。”凌大阳摇头，脸色变得有些黯然。

“嗯？为什么这么讲？我刚刚听说你们拿了冠军呢。”

“嗯，”凌大阳不否认，“可我也没参与，我只是个替补，都没上场呢。”

“看你的样子还小，还有很多机会的。”康心月宽慰。

“希望吧。”

“你跟陈凛狮很熟？”话题最后还是回到两个人的共同点上。

“那必须熟！”听到陈凛狮，凌大阳就兴高采烈的，不用怎么问，他自己就滔滔不绝起来，“我俩从小就认识，一个学校念过来的。”

“九年足校你知道吗？”

康心月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她记得闲静有个九年制的足球学校。

“我们就是在那儿认识的。”

“你们是足校同学。”康心月总结。

“不，是好哥儿们！”凌大阳纠正她的措辞，回答间尽显小男孩的风格。

“那怎么你来球队，他去二高了呢？”对这其中弯弯道道不是很清楚的康心月觉得很疑惑。

“嗯……”凌大阳脸上浮起的笑容没了，他皱了下眉，开口道，“怎么说呢，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

“嗯？”康心月微怔。

“如果你能看见十五岁的狮子哥，你会跟我是同样的想法。”

十五岁的陈凛狮。

思绪在这儿抛锚，康心月停住了一切身体活动，只有记忆在不断地翻滚，最后在她脑中呈现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蛋。

更年幼一些……

她眨眨眼睛，心脏像被什么人紧紧地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