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想象。
康心月没办法在脑海里画出陈凛狮十五岁的模样,她觉得他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习惯沉默的他总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也许跟现在差别不大?
他身上的少年气充足得像夏天的阳光,更不用说那张俊俏的脸蛋,如果是十五岁,那么只会让他更耀眼。
那面孔若是再青涩稚嫩一些……
唔。
她小小地打了个寒颤。
“他是最棒的球员。”凌大阳毫不吝惜对陈凛狮的用词。
“那他……”
“为什么会?”
康心月没讲得那么直接。
凌大阳闻言,表情变得有些颓然,他张张嘴,似乎是有什么想说的,可这时却响起了集合的声音。
“要训练了。”凌大阳说。
“哦……”很好奇,可康心月只能点头。
“凌大阳,你搞快点!”教练板着脸大叫,他看见他跟一个女孩走在一起,又不快地吼道,“干什么呢你,怎么能随便带人进来呢?”
幸好这时小琪及时赶来,介绍说康心月是康氏的人,还特别强调说是康总的女儿,让她窘迫了好一阵。
知道是康氏的人,教练立马换上笑脸,跟凌大阳说一会儿再过来训练,让他领着康心月在训练场到处看看。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教练还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悄声说:“你小子……居然认识康大小姐,怎么不跟我说呢!”
“要不你还是先训练吧?”康心月问他。
凌大阳看看她,又看看教练,说:“没事,我陪你走走吧,这训练场还挺大的。”
“好吧。”
跟小琪话别后,两个人就沿着跑道漫步。
“刚才我们说到狮子哥是吧?”凌大阳说。
狮子哥。
康心月在心底嘀咕着这个称呼,觉得可可爱爱里又有点张牙舞爪的意思。
“嗯。”康心月回神。
“每个人都这么想,为什么狮子哥没能来这儿,虽然我们都清楚其中的原因,”提到这件事,凌大阳还是满满的遗憾,“但康小姐,请你理解,我不能把这件事讲得那么详细,因为我没得到他的允许。”
康小姐,他跟着小琪一样称呼她。
刚刚在知道她的身份时,凌大阳也吓了好大一跳,他真的想不到看起来这么恬静温和的人居然会是一个身份显赫的大小姐。
她完全不符合他对于大小姐的刻板印象。
“我明白。”
“我只能讲,因为发生一些事情使得他离开了足球,所以我们分开了,我到了这儿,他去了二高。”
口吻中尽是落寞。
一些意外。
康心月细细地琢磨起来,她轻轻地点了几下头,冥冥之中被指引。
“他受伤了,是不是?”
她终于想起来。
凌大阳瞪大双眼,惊奇地问:“你知道啊?”
“他跟我讲过,”康心月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就是上次我们在球场见面的时候,他告诉我的。”
“他跟你说了……”
“只是简单地提了几句罢了,因为是我问他的,他说他受了伤,不能再踢球了。”
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康心月很肯定。
“是。”
既然她已经知道,那么凌大阳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并且这还是狮子哥亲口告诉她的,为什么啊?
“一个足球运动员失去他的惯用脚,就像一个人失去他的心脏。”
“是致命的。”
“他的脚受伤了。”康心月明白了。
致命的伤。
没要命,却要了他的半颗心。
“嗯,”凌大阳沉重地点了一下头,“右脚,很严重的伤,直接导致了他再也不能踢球的结果。”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上次在球场他的表情看起来那么奇怪。
“是啊……”
“如果没有这件事,那站在这里的一定会是他。”
“你不知道他在足球上的天分,可我是知道的,要是他在这儿,一定会成为场上最亮眼的运动员。”
他发自肺腑地感叹,陈凛狮的遭遇至今叫他愤愤不平。
可换个人,只会比他更激烈。
康心月似乎也被凌大阳的低落感染了,她面色凝重地应和:“真可惜啊……”
她想不到,原来陈凛狮那张淡漠的脸下会有这一段暗淡的过去,她一直觉得他只是个不爱讲话的高中生而已。
赞助的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按惯例,大家在训练基地门口留了影,康心月恰好就跟凌大阳挨着,身旁是个熟悉的人,她自然也就放松了好多,还露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快到新年了。
天气有了几分起色,大概能让大家过一个温暖的年。
可过年哎,下雪才更氛围的。
但闲静很少下雪,从记事以来,康心月只见过几次雪,掰手指一算,绝对不超过五次,薄薄的一层,落地就化成了水,没什么意思。
不过这样的天气正适合出门呢。
贺成钦在回家前特地跟她约了一面,马上就到约定时间了,康心月火急火燎地换好衣服,然后马不停蹄地提包出门,甚至连梳妆台都没来得及收拾。
没良心的家伙!
康心月一边赶车一边在心底腹诽男朋友。
都放假这么久了,她在家里都快闷成一块发毛的臭豆腐了,他竟然才不紧不慢地给她发来约见的信息!
看一会儿她怎么收拾他!
心底盘算得轰轰烈烈,可见了男人,她就软了,变成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小白兔。
“贺老师终于有空了?”康心月抱怨道,话语间几乎都是对贺成钦的思念。
“生气了?”贺成钦自然地牵上她的手,软乎乎的。
“你说呢!”康心月狠狠地跺了几下脚,“还好意思问!你自己算算从我回家来我们见过几次!”
“好了好了……”贺成钦讨笑地拍拍她的手背,“我的错!”
“最近忙什么呢?”康心月反握住男友的手,亲昵地往他肩头靠过去,想念过了头,就不想要在意这会儿在外面人多还是人少了。
贺成钦吐了一口气,慢悠悠地答:“能忙什么,不就是学校里面那点事儿么?天天都是一个花样,烦人得很!”
“是,大忙人!”康心月揶揄。
“呵!”贺成钦抬手捏捏她的脸颊,故作低沉地说,“取笑我是不是?”
“哪敢啊!”康心月在他手底扭了扭脑袋,没逃脱,反而被抚摸的面积更大了,她羞红了脸,小声地抗议着,“好了,这么多人呢!”
“行,放过你。”贺成钦依言松开她。
“本来我也没讲错……”康心月不服气地嘟囔起来,“你居然是都快过年了才记得来找我……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你的学生重要啊!”
“算了,我还是不跟祖国的花朵抢他们老师了!”康心月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把话接了下来。
“要不要去喝东西?走这么久了也怪累的。”贺成钦指着附近的奶茶店问,都是她喜欢的店。
“好啊!”康心月不经思考就回答。
两人手牵手走进一家声名远播的奶茶店,里面人挺多,但好在还有几个位置可以让他们歇歇脚。
他们根本没留意到,其实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留意着二人。
贺成钦去点的单,康心月有极力要求说AA,可他执意不许,让这沉醉在恋爱中的女人美滋滋的。
“刚才没问你呢,学校里都忙什么呢?累不累啊?我能帮上你什么吗?”康心月殷勤地问。
“都是一些学生的事儿,不是什么复杂的,基本都是重复的工作,累嘛是有点累,只是为了将来我得努力啊。”贺成钦笑答。
“嗯……”康心月很理解,“哦,对了!说到你学生,前几天我看见你学生了!”
她想起陈凛狮。
“啊?”贺成钦有点奇怪,她看见谁了?
“陈凛狮啊!”康心月把奶茶杯端正地放在面前,然后把自己遇见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跟他讲了一遍。
“哦……”贺成钦没什么情绪波动,“他啊,这怎么了吗?”
是有这么个人,他想起来。
什么样的?
他没正眼瞧过他。
“他家里是不是情况不太好啊?”康心月猜测,“不然怎么还会在放假的时候去做兼职呢?”
“好像是不怎么样……”贺成钦轻描淡写地应和着,口吻里有些不确定,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间提到他了。
“难怪了。”
其实不需要贺成钦的肯定,康心月早就有了答案,他素净的衣着已经向她展示了一切,只有那张面孔会叫人有一点疑问。
“哎……”康心月拽了拽贺成钦的衣袖,“那你不管管啊?”
贺成钦不解地眨眨眼:“管什么?”
“陈凛狮啊!”康心月盯着他。
“管他干什么?”贺成钦一头雾水地问。
“他……不是你班的吗?难道你就眼巴巴看着?”
“是啊,”贺成钦点头,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潜台词,于是接话,“哦……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帮他?”
“班里这么多人,我哪能一个一个地帮啊?”
他的反问里浅浅地藏着一丝不悦,很薄的一层,康心月只在入耳的那一瞬间品味到他的反常,很快就消散了。
“不是这个意思啦,”康心月很快否认,她解释道,“我只是奇怪嘛,快高三了不是应该在家里复习吗?我想着他是你班的嘛,所以才想跟你讲的。”
毕竟他那么认真负责地对待每一个学生,如果对谁有所疏忽,她觉得他大概会很难过的,可……他好像不是很在意陈凛狮的样子。
不对啊,成钦不是这么冷漠的人,他明明很热心肠。
贺成钦哦了一声,笑笑,不以为然地说:“这谁知道呢?他就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谁说话也不听的,至于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家庭的原因还不好说呢,也许是他自己要花钱,家里人不给他。”
“你知道现在这些学生多喜欢上网吧打游戏吗?”
“他们这种年纪是最容易受诱惑的年纪!”
他摆出一副了然于心的架势来点评。
“可我觉得不像。”康心月从他没拿到工资时低落的模样就能看出他对它的在意,那不像一个贪玩的孩子。
他反而像一个不喜欢玩耍的孩子。
“好了……”贺成钦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性子,你看见这样的事情会这么想是正常的,可是现在的学生心眼可比我们那会儿多多了……”
“你不能光凭眼睛看到的就下定论,知道吗?”
“还有,你是不是对这件事太在意了?今天不是我们的约会吗?干嘛老提一个外人?”
“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
“我……”康心月张张嘴,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态度,妥协地说,“我只是希望你的工作一切安好,别出现什么纰漏。”
“当然。”
“可现在马上就是高考,我不能因为某一个人而忽略其他学生,你说对吗?”
“心月,你太善良了。”
“我清楚你的想法,你还在为撞伤他的父亲感到内疚,可那事已经过去好久了,你也付出了你的补偿,所以别再为了他耿耿于怀。”
是有这么一点因素吧……
康心月在心底认同了他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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