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加高考结束注定陈凛狮在床上的日子是无聊的。

他只能摆弄那个需要充电线才能使用的手机，朋友圈里丰富多彩，高考一结束，班里的同学都开始了娱乐模式。

大阳的动态有好几个，他这回的比赛在海市，队伍提前过去训练了，前阵子他们两个通了电话，知道他家发生了意外，他也为此难过许久。

只是奈何现在是关键时期，而他作为球队的首发，一点链子都不能掉，从而断绝了他想回闲静看陈凛狮的打算。

陈凛狮当然理解。

昨天大阳把比赛的票给寄来了，说要是他想来的话就联系他，不想来的话可以看电视转播，总之他讲会尽快回来。

不清楚。

他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实际上，现在他一点儿想法也没有，甚至连填志愿的事情都没放在心上，据说这被誉为第二次高考。

温老师有交给他一本志愿指南，陈凛狮简略地翻了几下就没心思再看。

高考时他一半是浑浑噩噩的，压根不知道题目答得怎么样，对分数的不知底致使他对志愿也没了兴趣。

什么也好……反正现在他去哪儿都是一样的。

或者就留在闲静……这儿挺好的。

他了无生趣，翻了个身。

温老师今天不在，校里有会，她赶着去开会了，临走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下午会给他带晚饭。其实她早可以离开了，现在的他差不多算是痊愈了，听医生的意思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并且，他可以算是个高三毕业生了，她没有必要管他的。

她对他太好了……

陈凛狮慢慢放下手机，她常常是从家里给他带中午饭和晚饭来，说医院里面的不好吃，外面的又怕不健康。

几乎是天天，没落过几回。

所以他能那么快恢复健康是与温老师分不开联系的。

那一道道美味佳肴提供给他的能量超乎想象。

无以为报。

他认为自己不该再沉寂下去。

“嗡……”

手机振动的声音把陈凛狮唤醒，他回神，发现是APP提示他有好友发了新动态，顺手点进去。

是万春桃发的。

大概内容是说逛了逛新开的百花商城，还喝了新款的饮料云云。

不算什么起眼的事，但陈凛狮还是在她发的众多图片里寻找了一丝端倪，他点击放大，仔细地查看一番后，眉头紧缩。

不对啊。

他分明记得那栋楼挂的不是百花商城，之前跟大阳一起去踢球的时候他就看过，那儿原来是康氏……

康氏……

察觉到有些不对的陈凛狮退出界面，进入搜索页面。

毕竟曾是闲静数一数二的企业，网络上还能找到许多关于康氏的消息，全都超乎他的意料，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康氏换了地方……可是直觉又告诉他，一间偌大的企业似乎不应该搬得那么悄无声息。

抱着好奇的念头，他这才去搜了搜，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康氏破产了。

这是3月份的事情，距今已经3个月。

那么……

陈凛狮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她怎么样了？

他从床上撑起了身子，双目直直地朝窗外望去。

可外面除了耀眼的阳光，就是翠绿的树冠。

……

康心月最近过得没那么好，杯水车薪的薪酬始终弥补不了孩子需要的巨大消耗，在再一次求助好友后，她羞愧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太自私了，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执意抚养一个孩子，却没考虑可能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什么烦恼。

孩子笑得咯咯咯的，很开心。

因为包雪之前有给他送来一堆小玩具，他看上了里面的一条鱼，整天都抱着不撒手。

听着孩子的笑声，忧愁里的康心月才勉强露出一丝笑颜，她走回到床边，凝望着他，一只手撑住身子，一只手就逗他玩。

孩子看见了她，笑得更大声了。

但她只逗了一小会儿，还有许多工作亟待解决。

最近算是学校里的作业季，她接了许多单，算是超出了自己的极限，加上时差的问题，所以得没日没夜的加班。

这当然不是办法。

康心月知道，偶有的闲暇之余，她有认真地考虑过将来的路。

待在李叔家不是长久之计，虽然她这么想，可实际上已经在这里住了四个月左右，她至今还没有任何办法摆脱困境。

一旦她失去李家的庇佑，那么显然她可能连一个落脚处都没有。

闲静寸土寸金，最近几年的房价涨得令人瞠目结舌，康心月原来还没了解得这么清楚，是自己真正去找房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以她目前的能力，连一个单间的开销都很难。

诚然，李叔李婶都很热情，叫她乐意住多久就多久，但她不是不讳世事的小孩，久住始终是不方便的。

那么……

康心月敲着键盘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她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那么能解决困境的办法是，离开。

离开生活成本较高的闲静，去找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低的城市？

可是离开？

离开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手指微颤。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仅剩的可能性了，假如她想带着一个孩子活下去，且是只依赖自己的活下去。

烦闷在心口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圈，转得康心月几乎要晕厥了。

“嗡嗡嗡……”

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来，声音很大。

康心月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她连忙抓起手机，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闲静，她抱着狐疑的心态按下接听。

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令她惊诧不已。

是贺成钦。

“你有什么事么？”康心月很奇怪，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从他们理清关系后，联系几乎就断了，甚至她已经把关于他的所有给删掉。

他居然还敢打电话给她？

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因素，她绝不可能轻易让那件事翻篇。

“见个面吧。”他开门见山地说。

康心月皱眉，冷冷地问道：“我们有什么见面的必要么？”

“我在你司机家附近。”贺成钦没理会她的疑问，而是自顾自地报出了地址。

“贺成钦！”康心月提起声。

“我只想跟你见一面，”贺成钦很认真地说，“如果你没时间的话，我可以过来找你。”

“我并不想跟你见面！”康心月怕吵醒睡着的孩子，带着手机出了房间，她不明白为什么贺成钦要这么执着。

“但我需要跟你见面。”贺成钦带了些命令的口吻。

康心月态度很不好地拒绝：“我不要。”

“那我过来找你。”贺成钦的执意是康心月意料之外的。

“……”康心月感觉自己像是被他挟持了一般，她朝屋子的方向望去，然后不得不应道，“好，我出来就是了，你就在那儿等我。”

“但我没有太多时间给你。”

“希望你明白。”

不等贺成钦再说什么，康心月便抢先一步挂断了电话，她面色难看地回到房间，孩子睡得很沉，一副恬静模样。

替他掖好被角，再检查了一下四周，她就带着担心的出门了。

不能太久。

阳光下一抹修长得意的身影是贺成钦，他比上一次见面又变得英俊许多，只是在历经种种后，康心月对这张脸蛋生出得更多是厌恶，而不是欣赏。

“请你尽快讲完。”康心月别开脸说。

约定的地点是附近一个小公园，正值中午饭时分，里面没什么人。

“你见过李穗穗？”贺成钦也不客套，直接开口。

康心月愣了愣，她实在想不到他会提到李穗穗的名字。

“你见过她了。”贺成钦从她的反应里读出了答案。

他不是个没智慧的人，很多事情事后一经细想就出了端倪，比如康心月是怎么突然得知章知秋的存在的，那时她还在为康氏焦头烂额，是哪里来的精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康心月努力定住心神，她极力保持着面部的镇静，力求不露出一点破绽。

贺成钦微微一笑：“什么时候？”

语气里含着些许迫人的气势。

“据我所知，”康心月很快整理好心绪，她挑了下眉，说道，“她是你的女朋友。”

“是。”贺成钦没有必要在她面前掩饰。

康心月冷冷地笑：“既然她是你的女朋友，你为什么要来问我呢？你不觉得很没有道理吗？”

“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到她的。”贺成钦重新申明了一遍自己的需求。

“这是你的事！”康心月说完就转身了。

但贺成钦没让她如愿，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像个镣铐一样紧紧捆住她。

“你要怎么样才肯说？”

他问道。

康心月挣扎了好几下，无果，她竖直了眉，大声地说：“你放开我！”

“心月！”贺成钦叫她。

“贺成钦，我们早就分手了！”康心月纠正他的措辞。

“就算是看在我们曾经的感情份上，”贺成钦忽地放松了语气，“或许说，什么条件，你随意开。”

康心月露出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她顿了顿，问道：“什么？”

“我必须知道穗穗的下落，所以请你告诉我。”贺成钦说。

当他终于闲下来有自己的时间后，他才抽出空来寻找这个不听话的女人，但有个可怕的事实摆在眼前。

穗穗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他问遍了可能知道的所有人，却没有谁知道她的下落。

接连的几天寻找后，贺成钦才真正意识到这一次李穗穗是真的生气了。

她切断了跟他的所有。

“贺成钦，我只是你的前女友。”康心月一字一字地说着。

贺成钦的眼眸明显的黯然：“你是我所知最近见过穗穗的人。”

“她对你很重要？”康心月问。

“你知道她在哪？”贺成钦避而不答。

“回答我。”康心月追问。

贺成钦迟疑，眼神躲闪着康心月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