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当天的第一位客人手里端着莓果清酪小蛋糕就来了。
文彩的脑袋从门口冒出来朝里面探望,看见坐在收银台后的免清后立马踏入花店,“之前都忘记问你什么时候开门,我想着这个点应该营业了我就来了。你这里好漂亮,甜品店放什么花好?”
“放你喜欢的。”免清起身从他手里接过递来的蛋糕放在一旁。
文彩看着这琳琅满目的花,一时挑花了眼,他蹲在地上看着面前一排大花,“这个是芍药吗?”
“嗯。”
淡黄的花靠着室内的大玻璃,日光投下渡上一圈别样的金属光泽,又像是油画,笔触柔和。文彩问道:“它叫什么?”
“黄金轮。”免清在他身边站着,“喜欢这个吗?”
文彩点头,“嗯嗯。”
“挑三朵我帮你配,送你。”
文彩猛一仰头看着他,两眼放光,“真的吗?可是它好像很贵,我带来的蛋糕没有那么贵。”
免清看着他,那张笑脸真的会感染人,他心情好,“不贵,送你。”
“那我不客气啦?真的不客气啦?我很会得寸进尺的!”话是这么说,他的手却还是老老实实放在身侧。
“嗯。”
听到回答文彩从地上蹦起来一把抱住他,鼠兔的弹跳力不弱,这一下抱得结结实实。免清不习惯和刚认识的人这么亲近,一时间没什么动作。
“清清真好。”他松开手笑得没心没肺,好似给颗糖就能拐走,让免清有些怀疑这家伙没开智前怎么活下来的。
完全绽开的黄金轮有成年男性手掌大,不需点缀就已经足够素净雅致,边上掺着清白的康乃馨和洋甘菊,留白得恰到好处。
“好看,清清真厉害。”文彩见他动作流畅不带一丝停顿,当即变成一个夸夸工具。这语气,免清听得不由生出一种自己在带孩子的错觉。
甜品店里有员工,文彩陪他到了饭点,“清清去我那吃午饭吗?我亲自下厨。”
“不了。”
“是不合胃口吗?”他坐在收银台前的高凳上,双手撑着脑袋,手边摆着用花瓶装好的芍药。
面前的收银台很大,免清直接将他当做工作台用,他在准备一些揽客的花束,打算摆在店门口支起来的两套桌椅上,“我准备了中午的菜,新鲜的要及时吃掉。”
甜品店里准备的果蔬自然也是新鲜的,毕竟草食性动物都在乎这个,文彩听他这么说也不强求,只是邀请他下次再去。
离开前,免清将操作台上的一串红递过去,文彩两手抱着花,鼻息间嗅到的全是花香,笑嘻嘻道:“我会好好养的。”
免清听得一皱眉,当即道:“不养,甜的好吃。”
“啊?吃了就没了。”文彩看着这花有些纠结,他能闻到从花朵上散发出的香甜蜜液的味道,可这是免清送他的。
“这个丑不好卖,我这有很多可以吃。”
文彩看看手里的花又看了看花店,最后小心翼翼问:“清清开花店不会是为了吃吧?”
免清手中动作一顿,眼神有些飘忽,几不可闻:“嗯。”
今天是工作日,晚饭后来湖边散步的人不少,余晖本就是天然的滤镜,又有免清包的两束花在前头招客,目光被吸引,图个新鲜进来看看。
入店见到店长的模样,对店铺的好感更高了,不少小姑娘在店里逛着逛着就带了单枝或一小束花回去,无一例外都是店长亲手包扎的。
好在新店开业第一天人不算多,否则又是加好友,又是收款,还要扎花,免清恨不得自己本体是八爪鱼,再多出六个爪子帮他。
等免清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查看了店内剩余花束的状态,联系花农订花,又打扫了店铺,忙碌的一天才算结束。
已经是晚上十点,外面的街道却还有些人影,远处亮起的店铺是专在夜间营业的烧烤炸串。
“有事就说。”免清语调平平,他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侧,身后长发披散,风一吹,发丝轻轻扬起连同单薄的的浴袍贴在他清瘦的身上,愈显他的身影单薄。
“突然想起来你要搬家了,我还没问你搬到哪儿去了,最近手里还有两个单子,我过不去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听着岁数不大,顺着轻微的电流将藏在话中的笑意都击散在空气中。
阳台摆了张矮桌,明黄的玫瑰顶着室内的灯光,在夜间也鲜明夺目。只是这玫瑰摆得有些久了,被日光和晚风磋磨两天,蔫了不少。
免清抬起那只缠了丝巾的手在上面轻抚过,失了水分卷边的花瓣又重新舒展开恢复了脆嫩的模样,他指尖轻点,饱满的花朵轻轻摇晃。“家里没多余的床。”
“我还不知道你?我也能变回本体,又要不了多大地方。再说了,我经常出差,不用专门在你那找间屋子。”对面突然“嗷”一声叫响,震得免清将手机拿远了些,等怪叫声过了才拿回来,“我是不是也该搬家了?”
“管理中心半年都等不到你回来,就让我先搬了。”
“半年吗?时间过得真快啊,想起我们刚认识那年居然已经是七十年前,那时候……”
听着这家伙又开始追忆往昔,免清没有丝毫兴趣,毫不留情打断了他:“还有事吗?”
“好冷淡啊清清,咱们携手七十多年,你……嘟—!”
免清动作极快地挂了他的电话,下一秒,手机受到了意料中的狂轰乱炸。
免清没有回他的打算点开看了一眼确保他在外面没有什么人身安全问题就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悠哉悠哉关了阳台门,变回龙猫钻进被子里睡安稳觉。
翌日,免清换了身薄卫衣和运动裤,即使是长袖卫衣也能隐约从袖口看到免清手腕上系着的丝巾。他随手取了片从超市带回来的面包叼在嘴里,才动作缓慢地拿起床头充电的手机,边往楼下走边处理昨晚被99 消息轰炸过的聊天界面。
这几天不忙,免清除了手里零星几个单子就没有别的事情,不少客户或许是图新鲜在他这买了两单,之后的单子就没有那么稳定了,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他挑了个这么林荫水绿的地方,可不希望自己开的店关门大吉。
收银台上铺开了几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是用黑色水笔整理清晰的笔迹。免清的字很漂亮,带着笔锋,是没练过书法的人都可以看得出的遒劲有力的字体。即使现在科技那么发达,他也还是喜欢写字,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听得他很是静心。
那些笔迹写的内容大致分为四类,广告策划类公司、婚庆公司、汽车店和大型商场。
前面两个就不用说了,这些长期负责活动场地策划的公司是免清的首选。汽车店会有隆重的交车仪式一般都是鲜花布置,虽然单子来得不频繁但聊胜于无,更何况它与一些商场一样会在类似母亲节、情人节、圣诞的日子里给会员准备礼物,其中或多或少会有鲜花的身影。
免清的性子较淡,日常也不会很主动,但现在毕竟是他拉合作有求于人,即使是珍贵的野生龙猫也要为生计奔波。
免清在外跑了半个多月,找到两家习惯用鲜花做装饰的婚礼策划公司和一家美容院签了合同,结合这两家报给他的预计需求量和他对现有回头客的了解,粗略估计了月收入又刨去水电费和日常花销,每月还有些结余。
他签的其中一份婚礼策划公司的合同里标明的工作范围不仅是提供多样花卉,还有现场布置,算是个小兼职。
不错不错,他一只龙猫又花不了什么钱,目前的就够了。
再过几天就是端午,端午之后是父亲节,仅这两天免清接到的艾草花束和父亲节鲜花花束的预售订单就有不少。虽说他是为数不多成精后能运用灵力的动物,但现在灵力稀薄,又有管理中心明文规定禁止在人类面前使用,他与平常那些成精的动物也没什么分别。
免清跟花农订了少量的艾草,打算明天做些花束样品放在工作号的朋友圈和花店门口。
免贵姓奚:【怎么样?合作商找好没?我很看好你哦~亲爱的~要是没找到也没关系,我养你啊】
免贵姓免:【找好了,不用你养】
免贵姓免:【咱俩撞号了】
免贵姓奚:【那你为我支棱一下,或者我为了你也行,反正都是咱俩过】
对面看免清没回消息,顿时拉响了警报。
免贵姓奚:【你别跟我说你要找你前任复合!你敢去我就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免贵姓免:【不复合,没那么需要】
免贵姓免:【咱俩过不过没什么区别】
免贵姓奚:【怎么会没区别?名分!名分很重要的知不知道?不给名分的都是渣男!】
免贵姓免:【哦】
免贵姓免:【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了】
免贵姓奚:【我只是放纵不羁爱自由,当然我也是在意你的,但是我更爱自由】
免贵姓免:【嗯,睡了】
免清对那些话没什么感觉,他一直知道这家伙不着调还不着家,他们认识七十多年,大部分时间两人是隔空对话。
奚林曳去到一个地方或者看到什么好玩的就会写信回来,只能手机没有普及的那些年他们都这样,即使是现在两人也都保留了给对方写信的习惯。
免清不像他喜欢到处跑,他在一个地方定居之后就只想着这次可以开什么店让他新鲜十几二十年的然后再换个地方。
因此,大多数时候免清是收信的那个,他的行李箱里有一摞攒着的信件和明信片,是他每次搬家都必须带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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