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气氛凝重,原本还姿态轻松的两人也明白了这不是件可以拿来玩笑的事情,他们摆正了神色。
三人都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家伙,即便面上再怎么吊儿郎当也不能忽视他们是被金山银山堆出来的。
顾家虽比不上相家,但资产同样不计其数,私生、亲生于他们而言没什么稀奇的,说白了即便那私生子与顾家没有血缘,这么多年他顶着顾家亲子的名头,接受着顾家的资源,他们想要的继承人已经有了雏形,就当是一个亲自养大的职业经理人。
另一个是没有感情的亲生孩子,长到这么大三观定型眼界受限,能力上限未可知,从头培养已经来不及,接回家每年给点钱打发了就行,多少豪门的私生子都是这么打发掉的,而顾梓年行事乖谬但顾志严仍留他在身边就足以证明他的不同。
“翎升集团的升字,本该是我大哥的那个昇。”相执愿开口即是一个重磅消息。
翎升集团的前身是本地的一家钢铁企业,由现在相家,更准确的说是相里家的掌权人相惊识(相里惊识)创立的。
翎升集团旗下子公司百余家,涉及多个行业,商业版图宏大,影响力遍布海内外。
下午三人又来了,相里扶昇跟免清一起在宴会厅的其中一张被打扫过的圆桌上处理刚送来的花叶。
这次另外两人眼中更多的是对发现新鲜事物的探求和好奇,还有自心底生出的敬意。
相执愿低头站在相里扶昇身侧,“大哥,他们嘴严,不行你就偷偷给他们做掉。”
相里扶昇一巴掌甩他后脑勺,甩得他一个踉跄,“法治社会讲什么话呢。”转头又看着另外两人,“既然闲着没事就过来干活。”
他看过这两个家伙的品行,是不错,否则他也不会同意相执愿与他们深交。
动物成精的事情不可能瞒一辈子,发出全民通告是早晚的事情,即使不在现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实现,而他的事情和动物成精没有太大的区别,因此相里扶昇并不生气相执愿的决定。
顾梓年早已经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乖乖巧巧站在一边,犹犹豫豫开口,“可是,是我结婚。”
相里扶昇理直气壮开口:“你结婚就更要干活了,场地自己布置不是更有意义?”
“别偷懒,好好干,这些今天都得处理完。”相里扶昇从一旁拿了果盘,举着小叉子给免清喂了块橙子。
免清疑惑抬头,相里扶昇笑着将橙子凑得更近了一些,“不喜欢吗?”
“我不吃,你吃吧。”免清将头低了回去。
相里扶昇将叉子上的那块儿橙子吃了,剩下的全部转递给相执愿,还不忘关怀一句,“多吃点水果补维生素。”
顾梓年那个名义上的妈对他不怎么样,但不知内情的外公外婆待他不错日子过得不算太苦,在家里会干活,他这样的人手指都被花刺扎了不少下,另外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就更不用说了,痛呼声不绝于耳。
沈观受不了了,一拳锤在顾梓年肩上,“你结婚干什么突然换场地,现在搞得这么急!”
“我看天气预报那天有雨,露天不合适,干吧,回头请你吃饭。”
“把你媳妇喊来一起干活。”
“不行,结婚前三天不能见面。”
顾梓年的爱人叫余青杉,是他小时候的玩伴,那姑娘本性也不坏,只是见不得顾梓年受委屈,当初顾梓年回顾家那些同龄人里不少人排挤他,她跟踪顾梓年,如果起了冲突她第一个上去干。
别说是现在,就是当年为了不让顾梓年那个名义上的妈打他,大半夜,嘴里咬着根木棍,爬窗都要翻进他们家。
那天对着免清盛气凌人的模样全靠妆容撑场面,私底下卸了妆是一张极为英气的脸。
三个家伙被相里扶昇抓着干了两天活,收工那天顾梓年问道:“大哥,过两天你来吗?”
“不来,不过既然你喊我一声哥,送你个新婚礼物吧。”相里扶昇从兜里掏了个锦囊给他,“等你俩结婚那天拆。”
“谢谢大哥。”顾梓年双手接过,面露喜色,他知道相里扶昇师从九皇山,不管锦囊里是什么总归不能是坏东西。
当晚,相里扶昇将免清送回花店,不等免清开门,他一把抓住免清的左手。
免清浑身一颤,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接触,他目视前方不敢有动作,只是渐渐收紧了搭在车门上的手。
“清清。”相里扶昇的语调中带着深深的依恋。
车内温度极速上升,免清感觉到了他的靠近,温热的躯体就在身侧,那清浅的呼吸声被动物的听觉放大好几倍,好似就在耳畔。他觉得自己躁得慌,心跳如雷。
“明天营业吗?这两天累了吧,要不要休息?”
“休息。”说完这句话,免清猛地抽回手,开门,下车,关门一气呵成。
他不敢回头看相里扶昇的脸,甚至不惜拿着钥匙装个样子,直接用灵力直接开了门锁,一楼的灯都不开了,摸黑上了二楼。
相里扶昇看着他略显凌乱的脚步和落荒而逃的背影,眼中含笑,温柔得好似要让人沉溺在里面。
免清躲在阳台后静不下心,看着楼下那辆车离开才松了口气。
等洗完澡出来他已经平复下心情,低着头,长发落下遮了他半边的脸,双手搭在栏杆上,缠着丝巾的那只手,细长的指尖夹着根烟,风吹两下本就不剩多少的烟亮着猩红的光又缩短了一截。
突然,免清低声笑了起来,是很短促的一声,快到刚出口就被卷入八月闷热的晚风里听不清夹杂在里面的情绪,快到好似只是错觉。
他直起身子,抬手将烟送入口中,有段时间没抽过了,这包烟还是他从行李箱的犄角旮旯里刨出来的。
放在矮桌上的手机响了,免清取下唇上的烟,任由吐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随后在矮桌旁的椅子坐下,随手捞起手机放在耳边。
“你把花店地址发我,我马上就能来找你了。”是奚林曳。
“嗯。”
“听着兴致不高啊,我来找你你不高兴吗?我们一年多没见了诶!”活久了,对于人类关注的团圆佳节没什么看法,分别或重逢于他们而言只是时间问题。
“高兴,天太热了。”
“这还差不多”奚林曳哼哼两声,继续道:“我前段时间去了巴黎,等我带纪念品回来给你,那里的鸽子都好肥……”
他们打电话的频率不算高,一个月或半个多月才有一次,免清安静地听他说话没有打扰,只是在需要回答的地方才给予回应。
“你那是不是很晚了?又聊天忘看时间了,你快休息去。”
免清在他想挂电话前开口:“奚林曳……”
“嗯?怎么了?”奚林曳回道。
免清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没事,多注意安全。”
“行,我拍了不少照片在相机,等我回来给你看。”
“嗯。”
翌日,免清从二楼下来,就见相里扶昇侧坐在外面的一把椅子上看着道路对面波光粼粼的湖面,桌上是一份早餐和一杯热牛奶。
免清今天穿得休闲,短袖长裤和一双简单的拖鞋,头发随手一抓略显杂乱,连那些装饰的下框眼镜都没戴,只在左手手腕处工整地绑了条香槟色的丝巾。
“今天休息。”
相里扶昇将早餐放在里面的收银台上,“休息也要吃早餐。”
“你受伤了,今天花店里没有剑兰。”前两天太忙,免清还没来得及盘点花店的花要补多少货,但他知道那些剑兰都用完了。
相里扶昇面上笑嘻嘻,丝毫不在意,“昨晚回去的时候划到了,小伤。而且,这怎么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免清双手捧着三明治,嘴里慢慢嚼着,吃得很安静,像极了他本体吃饭的时候。
“这算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缘分?又不是什么好事。”免清吃完手里的东西收拾了台面,“没有剑兰,想要什么花?这顿早饭给你抵了。”
“这你不就亏了?”
“只你一个亏不了。”
“怎么算都是你亏,所以这算是送我吗?”相里扶昇看着某处正开得艳的花。
免清没在意他的执着,他店里随便挑两枝花就值这顿早餐,再搭上其他的配花和包装,这么说倒也没错,“如果你认为是的话,那就是我送你的。”
“我要那个,一朵就好。”相里扶昇从凳子上站起来,伸手一指,免清顺着那方向看去,是簇拥在一起的卡布奇诺玫瑰。
免清没有回话,只是走过去取下他想要的递到他手里。
相里扶昇自始至终没再看那花第二眼,却是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一改之前随性自在,整个人沉稳不少,“免清,现在回答我,这是我拿早餐换来的花还是你送我的?”
真诚的目光惹人心颤,免清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不是需要这份感情,他从没有这么难开口过了,唇瓣微微张合还是给不出答复。
“我……不知道。”免清后退一步与他错开视线,“就当是拿早餐换的吧。”
相里扶昇抿唇点了点头,知道这是一种拒绝,说不失落是假的,但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
原本他只是想像前段时间那样跟免清待一天就好,可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今天见到他的第一眼相里扶昇就脱离了自己的预期。
“今天不营业……让我自己待会儿吧。”他低声道,“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是我打扰到了你今天的好心情。”他起身看着免清,随后动手收走还留在台面上的那些垃圾,和那朵完全盛开的卡布奇诺,“就当我没来过,你的肚子是自己饱的,同时你的花店里还丢了一枝玫瑰。嗯?”
“嗯……”
免清的情绪不高,相里扶昇突然后悔了刚刚的逼问,他想抬手触碰他,他想抚摸免清的脸颊让他高兴点,右手已经半抬到了空中最后还是停住了。
接下来再多的触碰,再多的情话只会让免清更加苦恼,他只能后退两步,带着垃圾和花出门,“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免清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心底油然升起一股烦闷,他换了套衬衫长裤出了趟门。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