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在沐泽还没有成为新任妖王时玄昭便已跟在他身边了。

重要的是,在那时,宋式开便已经与老妖王交好。且他二人切磋,宋式开实力竟与老妖王不分伯仲。

不论现在妖王与宋式开之间如何如何,宋式开都不是他们这些人能随便动的。

“好侄儿,怎么叔父刚回来你就寻来了。难道除了叔父你便无旁人可寻乐了吗?”宋式开目光犀利照进帷幕后。

卧房门大开,帘卷西风,帷幔后的人捏着棋子正踌躇。在他身后竖立着一道挺拔的影子,默然而立,仿佛在静静观棋。

“叔父回来了。”案边人好似极其投入,没抬头看他一眼,待他缓慢落下一白子,随即又从另一盒中捻出一粒黑子。

宋式开眉目微拢。

“叔父,你瞧着这黑子该落在哪才好?”有黑影遮住光亮。来人不语,案旁那人仿佛被暗光晃了眼,才无奈搁了棋子看向来人。

“叔父这是怨沐泽不请自来了。”案边人站起身行礼,姿势标准。

要是遮住那一脸玩世不恭倒也庄重。

“今日也是来找我下棋的?”宋式开晾他在一旁,独自坐下至案边。

沐泽也不恼,“叔父与我将此残局下完吧。”

“叔父这次还是执黑子吗?”沐泽将两罐棋子轻推至宋式开身前。

宋式开凝了他片刻,复儿又看向身前棋局:“如今这黑子都被你祸害完了,今天我就执白子罢了。”他将黑子推回沐泽一边。

沐泽轻笑一声,“那现在到我了。”

仍是刚刚那颗还未落下的黑子,沐泽思索片刻还是没落子,又问:“叔父觉得此棋应当落在何处?”

“侄儿,哪有问敌手的。自己走便是。”宋式开淡淡注视着未落的黑子。

“叔父当真无情。”沐泽却也不恼,踌躇许久才下定。

黑子方一落下白子便立刻居上,态势凌冽,全不相让。

但轮到黑子便又会缓上半分,思索良久。

“叔父这样的打法和平时不太一样啊,可是有什么心事,可否说与侄儿听听,侄儿也许能一解愁闷。”沐泽执着黑子关切地望着宋式开。

“何以见得,不过是兴起想换个玩法罢了。”宋式开淡淡回道。

沐泽目光关切看着宋式开,见他不做回应便收回目光,缓缓落下一子。

相比宋式开,他落子崎岖蜿蜒,让人猜不透目标,像一条悉悉索索前进的毒蛇在缠绕猎物一样。

“新鲜是新鲜,但是太过激进,叔父怕是把持不住。”凝着刚刚摧毁自己‘巢穴’的白子,沐泽嘴角拉出一丝冷笑,劝着:“还是要审时度势,顾全大局的好。”

一颗黑子拦腰截断白子的步途。

“劝人顾全大局,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侄儿你是如此顾全大局的人呢?”

面对宋式开的言语讥讽,沐泽面色冷了下来。

接下来黑子也不再迂回,两子交锋激烈,互不相让。

“棋局已将满盘,叔父让我一局,你我和棋罢。”沐泽执黑子迟迟不落,先声问询宋式开。

虽是求和,语气却不容置喙。

全局至此宋式开才抬眼看向沐泽,神色淡漠疏离:“和棋?此局最初是你开盘,落子无悔,如今却不敢走完吗?”

宋式开垂眸,“青璃是个好强的人,我二人下棋时从不曾和棋。”提起青璃,宋式开眼神才有了些许温度,但抬眼看向沐泽时又是一片冰霜。

听见母亲的名字沐泽眼神微微颤动,不过一瞬又隐去,抬头又是如常的笑脸。

“母亲向来便是这般要强。”谈及母亲沐泽像是在话家常般语调温润。

只是秋风起,似乎有些寒冷。沐泽拢了拢身上薄衫,眼里却闪过一丝落寞。

一件裘衣搭到他身上,沐泽偏头,余光扫到元义撤回的手,目光继而坚定起来。

“别辱了她!”宋式开突然暴怒,一掀眼前棋盘‘腾’地站起。常年波澜不惊的眉眼此刻掀起了滔天巨浪,青筋暴起的手直指沐泽。

“你怎么敢称她母亲?你弑父夺位、残害同胞时有想过她是你母亲吗?”宋式开情绪激动,怒火便要夺眶而出,烧死沐泽。

元义旋身至沐泽身前,横亘在二人之间,冷冷看着怒火中烧的宋式开。

沐泽扫落散落在身上的棋子,缓缓站起身来。

“叔父没有心情今日便不下了,倒是别气坏了身体。”沐泽拍拍元义的肩膀示意他退下。

没了阻拦,沐泽直面着宋式开的怒火时仍面中带笑。

他带着元义走向门廊,错过宋式开时飘来一句:“哦,对了,叔父好不容易寻着一尾凤羽,可要好好修养。”

秋风越吹越萧瑟,卷了秋雨进了来。

散落一地的棋子被雨点猛烈敲击,宋式开思绪也被暴雨砸开,眼前场景愈发杂乱。

他低头,女子面色痛苦躺在怀中,紧紧搂住怀中襁褓。襁褓中的孩子仿若新生,身上却污秽不堪,带着不知是谁的血,气若游丝,脆弱的像蒲公英的根茎般一碰就折。

女子扯住宋式开衣袖,“求你,求你一定要保住他,求求你。”青璃不该如此卑微地乞求。

宋式开想抚平女子痛苦的面容,抬手却发现衣衫早已被血濡湿,变得沉重。

牵扯住衣袖的力气渐渐消散,宋式开慢慢抬手不见血迹,只是雨水打湿了衣袖罢了。

“你明日真的要去医庐看黄武吗?”夜已深了,四处寂静。

白日里宋式开今日先回医庐找个由头遣散了护卫,约昧光明日前去。

或许是紧张未知,昧光也还没睡。

听着琥珀声音闷闷的传来,昧光取出压在心口的石头捏在指尖。

这家伙从确定要去治黄武开始就没出过声,他却一直能感受到一股温润的灵力蕴藏在身体里静静流淌。

昧光捏了捏手中的石头,“不论因果,宋先生于我有恩,我当帮这个忙。而且这本就是我惹出来的祸事,早些年我从黄武那儿偷了玉佩时他就恨上我了,这些年老是找我麻烦,这次也算让他吃回苦头。”

琥珀听了他的安慰仍旧忧心忡忡,沉默不语。

“好了好了,小爷命金贵,还指着你保命呢。来来来,多吃点灵力。”见琥珀仍旧低落,昧光咬牙狠心给她喂了大半灵力。

夜深了,连风都不愿刮得太响,怕扰人清梦。但屋里的人却一夜无眠。

翌日,因定下要等宋式开来信,昧光一早便候在后厅。

可时间已过晌午,除了方才给他送茶点的小厮,竟无一人前来。

情形很是古怪。昧光按耐不住想去寻个下人带自己去找江忏尘。

后院的小管事说老爷在前厅有贵客,不便打扰。细问这贵客一早便来了,聊至这个点也没有喊备吃食,看来事情极为重要。

昧光只能又回到后厅里等着,盼着能快点等到宋式开。

“你别担心,可能是宋先生有了什么好法子,耽误了时辰。”琥珀隐隐雀跃,真希望宋先生真能有好办法。

“希望吧。”昧光却没有她这么乐观,他总觉得现在情形不太对。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辰,等到了来人,却不是宋式开也不是江忏尘,而是江梓君。

江梓君带着一对人马浩浩荡荡打前院进了院子。

“你们将这院子围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进来,否则涣城可就容不下你们了。”“是。”遣散众人,江梓君快步走入厅内关上门。

昧光狐疑地看着江梓君。虽然在江府这段时间江梓君一直避而不见,但他知道那些下人和戏子都是她安置好的。现如今又见到她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你......”可昧光话还没开口就被打断。

“你现在立马跟我走。”江梓君语气急促,有些微慌乱,哪还像平日里冰山般的大小姐。

昧光现下也没机会去探究她的变化。

“这是何意?我已和宋先生约定好今日去看看黄武,商讨有无救治之法,还未等到宋先生我为何要走?”昧光强忍着慌乱。南门?是沧溟入口。

在他看见江梓君的那一刻心里便在打鼓,听见她说的话更是心惊。

“现在来不及和你说清楚,你先幻形成莺儿的样子跟我出府去南门口,宋先生在那儿等你。”江梓君语气激烈,不容反驳。

怎么办?昧光现下完全没有头绪。宋式开为什么会托江梓君告诉自己要逃?难道是黄肃发现了自己藏身在江府?可为什么是往沧溟逃?

“昧光,江小姐不像是坏人。”琥珀对江梓君印象不错,相较这么多人都想杀了昧光,江梓君从没有过杀心还求她爹救昧光这点,琥珀就认定她是好人。

“你先别急,宋先生是怎么告诉你的?”昧光也心乱如麻,却强撑着镇定。

对于江梓君来说,江府才是最重要的。可若是因为黄肃已经知道他在江府要来抓他,那么她将自己放了从而开罪黄肃绝对不划算,他要知道江梓君为何会帮他。

“你的幻形是宋先生传授的,明白了吗?”江梓君眼神有丝冰凉,语气多了份愠怒。

她知道他不信任自己,这是宋先生告诉她的秘密,让她务必带昧光去南门。

昨日才听爹爹说他们今日约定要去宋先生医庐治黄武。但今日一早便有人来拜访,且一谈便是一早上,她觉得事情不妙,遂想去寻宋先生。

江忏尘在涣城名声大、好,江梓君不事铺张,出府不会带太多随从。今天走得急更是只带了莺儿一个贴身丫鬟。

可谁知刚出府莺儿便没了踪影,她以为是碰上了歹人,四处观察,只发现了一个荷包。里面装了张纸条:愿请江小姐速将昧光带至南门,昧光幻形乃鄙人所授。—宋式开。

她瞬间绷紧了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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