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骂声四起,百姓手舞足蹈,恨不能直接跳进皇宫给李晟与林峥各甩上两巴掌,方能消解心头之恨。
卓越弦听闻消息,全然不顾小厮婢子的阻拦,更无视卓明高棍棒的警告,贸然闯出景伯府,直至亲眼见到那告示,这才心满意足。
听着街上百姓们的唉声叹气,卓越弦嗤笑一声,心中唾弃这些人有眼无珠,居然还有脸来为大景的罪人惋惜,不知被灌了什么**汤,简直不知所谓。
他自然是不敢把这想法说出口的,否则百姓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将他给淹死。
他想着想着,迈向景伯府的脚步一转,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既然卓祁没几天可活了,那他当然要去狠狠嘲讽一番,顺便叫卓祁“一路走好”。
林峥与卓越弦提前勾结,打点好了皇宫的守门侍卫,故而卓越弦得以畅通无阻地直奔牢狱,林峥在其中也算是“功不可没”。
细节决定成败,可惜两人皆未曾留意,侍卫已然被悄无声息地替换过了。
今日的皇宫异常安静,也不知宫中出了何事,宫女太监一个个皆不见踪影,卓越弦也懒得管这么多,只当是林峥为他安排妥当。
他一路顺畅地来到牢狱门前,看着远处向他走来的狱卒,满脸不屑:“怎么着?敢拦我?”
距离尚远,狱卒小跑了好几步,才勉强看清卓越弦的面容,赶忙抬手拦住他:“站住,陛下有令,不管是谁都不可探望。”
闻言,卓越弦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狱卒,语气加重道:“敢拦我?看门的狗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连我都认不出来?”
说罢,卓越弦指着自己,大步朝狱卒走去。狱卒还从未见过如此蛮横不讲理之人,连连后退好几步,最后终于想起,连忙赔罪道:“卓公子恕罪,小的一时眼拙没认出您,主子说了,您可以随意进出。”
话落,狱卒讨好地笑了两声,压低声音道:“主人说了,里面的人随您处置,只是别把人弄死了,不然不只是小的,就是主人也没法交代,公子您……”
“知道了知道了。”卓越挥手打断狱卒的话语,不耐烦地向前走去:“早晚都是个死,死在谁手上我不在乎,我只想‘好好’与卓祁算算这几年的恩怨。”
狱卒在他身后连连点头,殷勤地递上牢门的钥匙,最终在一个拐角处侧身隐匿起来。
仇恨冲昏了他本就不甚聪明的头脑,急于“算账”的卓越弦丝毫未曾注意狱卒的消失,也未曾注意一双眸子正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移动。
脚步声逐渐逼近,直至行至最里间的牢房才停下,牢房内的卓祁身着囚服,背对着牢门,在黑暗处一动不动。
倘若不是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卓越弦差点以为是卓祁使的奸计,做了个假人来糊弄狱卒。
开锁声伴随着锁链的哗啦声,在安静的牢房内响了起来,牢门重重地砸在铁栏子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片刻后,卓越弦忽地开口,嘲讽道:“卓祁,感觉如何?被关的滋味不好受吧?”
面前的卓祁依旧毫无反应,甚至半分眼神都未曾分给他。
卓越弦见状,紧紧地握起了拳头,一字一句道:“我不明白,父亲母亲都向着我,可你为何能平步青云,而我只能活在你的名号下,做一个京城的纨绔败类。”
他一步步靠近卓祁,怒目圆睁,面容变得愈发狰狞,声音也逐渐增大:“而你,一个不知来历与景伯府毫无关系的人,是你夺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所以。”卓越弦压低声音道:“我要你死,我没有的,你也别想心安理得地拥有。”
话落,卓祁的身子肉眼可见地一抖,僵在了原地。
见状,卓越弦忽地笑了起来,他自以为说到了关键之处,认定没了卓祁,自己定会做得很好,前途一片光明,是卓祁挡住了他升官发财的道路。
可他不知,在李晟虎视眈眈的监视下,这几年景伯府全靠卓祁才能屹立不倒,也是看在卓祁的面子上,李晟才未对景伯府下手。
如今倒成了卓祁白吃白住了十几年,还要霸占着嫡子之位。在他眼中,卓祁还落了个“忘恩负义”的罪名,只因为卓祁没有如孙云柔那般像供神仙一样供着他,没有将世子之位拱手相让,甚至两人还没有血缘关系。
俗话说,人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卓越弦笑得无比狰狞,也不管是否隔墙有耳,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自你刚回京时,我便派人跟着你,直到你亲自跳下了我精心设下的刺杀局,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卓祁,这都是你自找的,几日后便是你的死期。”话落,卓越弦取出一瓶药丸,倒出一颗在手心,捏着仔细端详:“不过你长得的确不错,临死前伺候伺候做了你多年的兄弟,也是理所应当的,对吧?”
话落,卓越弦露出猥琐的笑容,低头解着自己的腰带,不料还未有所动作,便被一声呵斥制止。
“住手!”
声音从牢狱外传来,卓越弦的动作一顿,抽出袖子里的软刀,转身作势要去解决那人。“嗖”的一声,一支箭穿过他的手腕,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上。
软剑掉落地面发出一阵声响,卓越弦疼得尖叫起来,但在瞧见“卓祁”时,还是瞪大了眸子。
“是你!”
“没错,是我。”
‘卓祁’站起身来,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副只见过一面却无比熟悉的面容——陆淮。
陆淮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一脚踩碎了掉在地上的药丸。眼前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对卓祁起了这般龌龊的心思,那便绝对不能留他活路。
卓越弦想要拔掉弓箭,却疼得呲牙咧嘴,陆淮将软剑踢出三步之远,一拳狠狠砸在他的半边脸上。
卓越弦惨叫一声,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孙云柔把他养得娇贵至极,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疼痛,当即威胁起来:“陆淮!打狗也要看主人,你不能杀我!你会——啊”
另外半边脸也肿了起来,陆淮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他,嗤笑道:“打你还要看谁的脸色?你是狗吗?别说是你,就是卓明高,我也照打不误。”
说着举起拳头又要往卓越弦脸上招呼,卓越弦被打怕了,赶紧搬出李晟:“你杀了我,陛下也不会放过你,你和卓祁,你们两个就等着给我陪葬!”
“是吗?”
拳头没有落在脸上,一支箭擦着他的脖颈又一次钉在了墙上,卓越弦顺着射箭的方向看去,阴暗处的两人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威严的面容让他浑身一震。
是李晟,身后跟着高恭。
李晟双手背在身后,浑身上下无一不透露着“憔悴”二字,但声音却威严十足:“朕何时说过这些?”
脖颈上的伤口伴随着刺痛滴出鲜艳的血色,卓越弦一时顾不了这么多,呆呆的愣在了原地,直至两人走进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陛下在问你话。”
高恭上前拔出卓越弦手腕上的弓箭,将他踹倒在地:“卓越弦,你企图陷害卓大人,又出言不逊,诅咒顶撞,条条罪名罗列在此,你该当何罪!”
鲜血瞬间喷洒而出,溅得四周斑驳的墙壁上皆是血滴,陆淮抬手挡住脸颊,却还是不甚溅到了下巴处。
一声闷响,卓越弦挣扎着爬起来,却因手腕上的伤,再一次狼狈地摔倒在地,他哭着跪爬到李晟身旁,一边叩头一边大喊:“陛下!陛下您听我说!在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冤枉啊陛下!”
李晟皱着眉头,嫌弃地退后两步,卓越弦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李晟的衣摆,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手上的尘土也尽数蹭在了华贵的衣摆上。
“朕亲耳听闻,还能有假!”
话落,还未等卓越弦为自己辩解,李晟便眼神示意高恭解决掉他,高恭领命点点头,拔剑向前批去。
“等等。”陆淮的声音突兀响起。
高恭闻言及时停住,剑尖与卓越弦脑袋不足一根手指,剑身颤颤巍巍,只要稍一用力,便可取走他的性命。
片刻后,陆淮缓缓来到卓越弦的身边,面对着李晟拱手,微微弯腰道:“陛下,杀他可解恨,解不了心头大恨,不如交于臣来惩治,卓大人在牢狱受的苦要加倍还回来,世人也要明白真相。”
“为大景、为百姓除恶。”
陆淮说“真相”二字时,咬字极重,不止是还卓祁一个真相,更是提醒李晟,子不教父之过,京城里还有个作恶多端的景伯府。
李晟紧盯着他,透过他仿佛看到另一人也是这样般说着请命之言,人影渐渐重合,他想起了卓祁初入朝堂时许下的铮铮话语,也是如此的肺腑之言。
而眼前之人,是陆淮,亦是卓祁。
许久,就在卓越弦以为自己有一丝希望之时,李晟开口无情地浇灭了他的活路:“既如此,便如爱卿所言,任凭处置。”
“多谢陛下。”
“陛下!陛下!我知错了!我知错了,陛下救救我!”卓越弦绝望地嘶喊。
两人同时开口,即便卓越弦的声音再大,即便他能说出朵花来也无济于事,恨一旦注入心头,再也难以消除,而今日,便是他与卓明高的死期。
在李晟离开之前,陆淮悄悄给高恭使了个眼色,随后目光锐利地投向半趴着的卓越弦。
感受到头顶那如刀般的目光,卓越弦也停止卖惨,他缓缓抬起头来,视线如猝了毒般自下而上地望向陆淮,咬牙切齿道:“陆淮,是你,是你搞的鬼!我一定会报仇的!”
他愤怒地伸手去抓陆淮,不料伤口的剧痛令他难以动作,只能狠抓着地面上的稻草来解恨。
陆淮唇角一勾,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是我,但可惜没有那天了。”
他挥手唤来看大门的狱卒,冷声道:“此人顶撞本将军,该罚,把他拉下去松松骨头松松筋,再拖至皇宫外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剩下的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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