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央被软禁了。宫人对他说,王后命他在乘风殿反思。一连三天,除了宫里的人,子央见不到任何其他的人。
三天后,延照来了。
于是,子央知道,母亲定然是让延照来告诉他宫外的消息的。子央迫不及待将延照迎进了殿中。
“延照,先生现在在哪里?你见到他了吗?还有,怀妜怎么样?她……有没有怪我?”子央紧紧拉着延照的胳膊,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王子,请听我一件一件说来。”延照知道子央着急,可是有些事,他不知该怎么开口,他需要一点时间。尽管一路走来,直到乘风殿,他都没有停止过思考。
“那你慢慢说……慢慢说……”子央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延照的胳膊,但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延照。
延照向后退了退,躬身道:“王子,现在没人知道怀修先生到底在哪里。自从那天起,怀修先生似乎就失踪了。现在仍然还有很多人每天围在怀府,而且人越来越多。怀修先生应该并没有回到怀府,怀府每天大门紧闭,没有人知道里面的情况。至于怀妜,我不知道。”
“他们为什么不退?他们为什么要围住怀府?先生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子央本就积郁了一肚子怒火,此时,面对延照,他终于毫无顾忌地发泄了出来。
“王子,不仅如此……”延照迟疑了一会儿,接着道:“其他地方闻知怀修先生反对祭礼礼,他们认为这其实已经亵渎了灵希宫,因此,不止越阳,如今已有七郡十府爆发了骚乱,民众请愿流放怀修先生,因为先生不可原谅。”
“这是……压制!”子央犹疑许久,终究还是没有将心底的话说出来。他想起母亲的话,这当然就是压制!
“因为不知道先生到底在哪里,所以,他们只能围住怀府。”延照其实同样感到很愤怒,然而,他终究不是子央,他也无法像子央。他知道,这只是他无法插手的又一次朝堂之争罢了。势力更迭,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朝堂翻覆,历来如此。只是这一次,牵扯到了灵希宫,牵扯到了祭礼礼,他们有更强实的矛头。终其原因,或许只是因为怀修先生是王子之师,而王子太过信赖怀修先生。他们害怕王子听信怀修先生,要彻底改变乐国。这触及到了他们保守的心,所以,他们必须让怀修先生离开朝堂,离开越阳。延照不敢想王后到底在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但是,王后大权独揽,没有人不敢不顾忌她,就连王上也不会触怒她。他不相信,众臣会与她立场相反。可是,这些,他无法如实告诉子央。
“但是,我知道,怀妜一定就在怀府。我怕那些人会疯狂地冲进去……”此刻,子央终于明白了三日前千橒对他说的话。灵希宫可以暂时庇佑怀妜。
“如果他们冲进去,怀妜会怎么办?延照,你告诉我,怀妜会怎么样?”子央心头突然闪过了一阵又一阵的恐慌。
“我……不知。”延照沉重地叹道。
“既然母亲让你来了,那就说明她还会继续把我关在乘风殿,我不能出去,我不能去她身边保护她,我甚至不能陪她说话,让她不要害怕……之后,她肯定不会再理我了……我……这么快就要再次失去她了吗?”子央自言自语地跌坐在了地上。
这时,延照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他差点遗忘的事。他急忙蹲下身,急切地对子央道:“王子,听说今日承启殿议事,众臣联名上书请求流放怀修先生,以顺应民意,确保祭礼礼按时举行。此时,王上与王后应该还并没有做出决定。”
延照说完,半晌,子央才恍惚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延照。
“你是说父王出了颐宁殿吗?”
延照点头,“是,今日,王上在承启殿。”
“是吗?”
子央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然而,下一刻,他突然风驰电掣地冲出了乘风殿。
“儿臣求见父王、母后,请允准儿臣进入承启殿!”
不一会儿,距离承启大殿的百级台阶之下,就响起了少年义愤的嘹亮声音!
这一声,足够响亮,也足够盖住承启殿所有的喁喁私语,承启殿一时之间蓦然便变得静若无声了。所有朝臣皆敛气息声,目光悄无声息地垂了下去,然而,却都凝神注意着殿上最尊贵的两人的动静,心中更是止不住暗叹,子央王子时不时总会做出意外之举,这一次,王子……是为了谁?
怀修吗?
若如此,那更不能让怀修继续留在越阳了!
子央当然不知道他的这一举动,无形之中其实更加刺激到了所有朝臣坚决要让怀修流放的决心!他依旧挺直背脊,坚定无畏地跪在台阶之下,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承启殿的森阔大门,渴盼着,期待着,那里或许有人会走出回应他的话……
“儿臣求见父王、母后,请允准儿臣进入承启殿!”
一声连着一声,子央的声音渐渐在巍巍宫阙中传荡开去。
某处,隐隐听到子央声音的怀修忍不住潸然泣下,为子央,也为自己,但是只一瞬,他的眼中重又闪现出了自信坚定的光。他相信,他没有错,子央也不会错。乐国并不再需要灵希宫了。民智开启,应从人始,而后以人为本,建立礼制,进而彻底实现礼治。这才是乐国的未来。
“王后。”
静寂的承启殿中,所有人都听到了钟秀温文中隐含一丝心疼的声音。
横波侧身看向钟秀,浅笑盈盈,“王上想说什么?”
“请子央进殿。”钟秀的话里难得出现了一丝不容抗拒。
“为什么?”横波人未动,神色也未变,仿佛只是轻描淡写地质问,“他还不足以走进承启殿。这一点,王上想必十分清楚。况且,王上也知他阶下之跪到底是为了谁。”
“是为了怀修。”
钟秀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然而,他却不知,只“怀修”两个字,已在底下的朝臣心中激起了微妙的回响。众朝臣此时才猛然察觉,他们先前似乎彻底忽略了王上对于怀修之事的想法,如果王上不赞成流放怀修,如果王上站到了王子背后,那么,他们该怎么抉择?
不对!
这并不是选择王上与王后的问题。
如果那样的话,怀修更加留不得了!怀修也不能仅仅只是流放了!
“那王上觉得怀修值得子央这一跪吗?或者说,”横波声音微顿,随即依旧义正言辞地道:“子央这一跪到底值得什么!”
“王后难道只是觉得子央是为了怀修吗?”钟秀重重地摇了摇头,“王后难道不觉得,他其实也是为了你与我吗?”
“王上认为子央是这样的吗?”横波低声道。她猝然收起了先前的气势,目光泠泠,平静地看着钟秀。
钟秀却并没有立即回答横波,只是朝底下挥了挥手。
底下众臣见状,立即悄悄地退了下去。
很快,承启殿大门被关闭,殿内也只剩下了相对而坐、相对而视的两人。他们明明该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他们明明相隔这么近,可是,他们却似乎永远都跨不过这咫尺之距。
“王后该多与子央说说话,也该多听听他说说话。若王后知道了子央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不会这么武断了。王后,你为什么就是不愿与子央亲近一点呢?你为什么就是不愿去了解他呢?”
“王上,我了解他。”横波道。
“不,你不了解。你……踏进乘风殿的次数,这五年之中,你还记得吗?但是,子央记得。你知道子央上次醉酒是什么时候吗?你知道他当时与我说了什么吗?你知道他当时有没有哭吗?你知道他的心愿是什么吗?你知道他是如何伏在我的腿上向我祈求的吗?你知道他昏睡时的样子吗?你听到过他的梦中呓语吗?你知道他在梦中也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母亲吗?他不想叫你母后,他只想叫你母亲,横波,这些,你知道吗?”
“王上,这里是承启殿。”横波再次强调道。显然,她并不想在这里继续与钟秀谈论子央。
“王后就这么不愿意听我说起这些吗?”钟秀心中再次升起了一股无缘由的疲惫,他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有些无力了,“那王后想说谁?大司祭吗?”
“王上何故无缘提起师父?不到祭礼礼结束那天,师父是不会走出灵希宫的。”横波声音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很长一段时间内,承启殿只听得到两道平静如死水的声音断续响起。
“你……你既然知道他是为了谁回来的,你也知道他不会轻易见你,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放下他?嗯,王后?”
“王上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这就好比,如果有一天,我问王上,你会不会抛弃你生来所拥有的一切?这样的问题是无解的。因为我们每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完全抛弃我们生来的一切。虽然的确有人说,人生来什么都没有,更不可能带着什么降生,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每个人生来都带着永远不能被抛弃的东西。”
“但是,不能抛弃,也并不意味着必须占有。”
“这句话,或许王上该问问自己。”
“你还是在怨我将你困在了深宫。”不是疑问,而是肯定。虽然钟秀知道造成他们现在这样的最根本原因并不仅仅止于此,然而他却多么希望横波只是因为这件事而一直怨他。
“我不怨你,也不怨任何人。王上,你错了。”横波的声音几乎连丝毫的起伏都没有,依旧犀利,平静。
“好,或许你没怨,但是,横波,你骗不了我,你在恨。”
“那王上——以为,我会恨谁?我在恨什么?”
“你恨先王,我的父亲;你还恨千橒,因为他不要你。”是的,钟秀一直都知道横波到底在恨谁,恨什么。先王流放了你的亲,千橒将你抛在了越阳。只不过,先王已逝,你就将那份恨转移到了我、子央,还有困住你的乐国王宫身上;而千橒,你对他既爱又恨,但是你爱而不得,于是便成执念,那是一种爱怨纠缠的执念,你用它来支撑你,支撑你继续在王宫生活,可是,横波,你明明知道自己永远都成不了师父眼中的唯一,师父神秘高贵,然而也是乐国最无情的人。
“王上真残忍。说起无情,你何尝不是如此。王上,你是真的爱子央吗?——是,我不愿见到他,也不愿亲近他,因为他的存在,总会让我想起十五年前,王上你亲手递给我的那块绢布,王上想必也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忘不掉你亲手递给我的那块绢布,你就是用那块绢布将我圈在了这个王宫里。若不是,又怎么会有他的存在?你看,我从未隐瞒过任何人。可是,王上你呢?你试图给与他父爱,但偏偏也不愿与他过分亲近,总是对他若即若离的,你以为他还小,感觉不到你其实也没那么爱他吗?王上实在虚伪,因为父亲的身份,生了些父亲的责任,偏偏心中却又有膈应着的刺,你无法毫无芥蒂地靠近他,因为看见他,你就会想到我。而他感觉到你总是用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他也无法真正靠近你。王上,所以我才说你错了,他早就知道,我们都不爱他!我们都不爱他,他又怎么可能是为了我们?”
横波的一番话可谓是彻底戳破了钟秀所想竭力维持的他的婚姻与家庭的残酷真相。
良久,承启殿内再没传出任何人的声音。
在说完那样一番话后,横波似乎累了。
而听完这样一番话后,钟秀似乎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他很痛,突然之间,全身上下都变得很痛。由心及身,他痛得无法自拔。
“王后,你说得对,或许我们都没有那么爱他。我们都太自私了。”
自私吗?
世上,人人都自私。师父不自私,可是师父无情。
横波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慢慢向外走去。她步履平稳,姿态优雅一如往常,钟秀看着横波渐渐远离的背影,心中那种无力挽回的疲惫感彻底淹没了他,然而此时,横波的声音偏偏却又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王上,我与你在这深深宫阙里的人生,不过就是一场笑话……我们……就是笑话……不是吗?”
承启殿的门终于开了,而后终于又关了。
横波慢慢朝台阶下走去,五年来,她再一次似看着另外一个人一样专注地看着子央,十五岁的少年,本来就是叛逆无畏的年纪,这世上又怎么会有人全然像师父呢?尽管他是师父亲手带大的孩子。
横波终于走到了子央身边,百级阶梯而已,并不是很远的距离。
“你为了谁?”
子央却似乎还并未回过神来。刚才母亲在看着他,他也在看着母亲,他看着母亲一个人从承启殿里走了出来,然后直到走到他身边停下。母亲的目光像是在看他,却又不是像在看他。然后,他终于记起了什么时候母亲似乎也这样看过他……那是在五年前……
“你这一跪,到底是为了谁?”横波俯视着仰头望向她的子央,她想知道这双眼睛里的倔强到底承继于谁。
子央却只是静静略失神地看着她,他还陷在突然浮起的回忆中。
“好,那么,你说!”横波突然转向了子央身后的延照,显然,延照已不知陪子央跪了多久。
“你是为了他,还是为了另外的人?承启大殿阶下,你们以为就这么好跪的吗?这里是乐国最不容被侵犯的地方,你知道你们到底侵犯了什么吗?”横波看着延照,也在质问着延照。
“臣自然是为了王子。”延照不由低头道。他不能冒犯王后,也不能欺骗王后。
“好,那你告诉我,你觉得他做得对吗?”横波继续追问道。
“臣……只知王子不忍怀修先生被流放。”
“是吗?”横波冷笑,“那么,你是认同王子的仁心了?”
“臣……”
重重压力下,延照终于不知该如何继续应对了。他只是子央的侍从伴读,他本不应该让自己牵扯进这些事中。身为延氏子,他更不能妄言。或许,归家后,免不了要被父亲训诫。然而,刚才,他跟随子央来到承启殿,看见子央毫不犹豫地跪下,他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跪下了。他想,他应该是支持子央的,也是认同子央的。
横波离开了承启殿。
而后,承启殿再次开了,又再次关了。
钟秀唤子央进了承启殿。
两日后,钟秀下诏,怀修流放糸县。祭礼礼之后启程。
糸县远在乐国西南边境,樟林丛生,人口极少,收归乐国不过是五年前。此前,那里就是个原始封闭的部落。
听到这个消息,围堵在怀府的人就无声地散了。被流放到那样的地方,对于出身世家的怀修来说,他或许会活得很艰难。
又一日,久未现身的怀修也终于现身了。原来,怀修一直被钟秀留在了颐宁殿,为祭礼礼斋戒。人们恍惚又想,原来怀大夫似乎也并没有那么坚决地反对祭礼礼。
关于祭礼礼的争论,似乎在乐国朝堂暂时落了幕。
这一日,横波轻车简从,又一次来到了灵希宫。
依然是南蘩在门前迎接横波。而且,陪伴在南蘩身边的人只有思棠。
南蘩脸色苍白,但神情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憔悴了。
横波一看到南蘩,眼中就慢慢浮起了越来越浓的感伤,她竭力笑了笑,道:“我来看你。”
“谢谢王后。”南蘩躬身行礼,举止温文矜持,神情安然平静。
若不是身为灵希宫司祷,南蘩其实很像越阳的世家之女。优雅自持,懂礼知礼,温婉柔静,平和又从容,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而且,南氏,本来也是乐国最古老的世家之一。横波记得,她初来灵希宫,还有之后他们一起游学的那段时间,南蘩对她很好,而她也曾依赖过她,觉得她很像她的姐姐。可惜,南蘩不能长期离开灵希宫,她们之后的相处很少。但横波一直没有忘记过南蘩给过她的温暖。
“我今天只是为你而来。”横波再次道。
南蘩依然只是微笑道:“我知道。”
二人随即相视一笑,一起走进了灵希宫。
身后,思棠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知不觉眼中滑过了一丝羡慕。不知以后等到她的最后一次祭礼礼时,有没有人会——
“思棠。”
自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思棠身子猛地一僵,她回身看向山道上,猛然发现树荫之下竟然站着子央。
南蘩的居所。
横波看着几乎空无一物的院子,眼中再次闪过了一抹感伤。她记得,南蘩喜爱一切生气勃勃的东西,无论是有趣的物件,还是漂亮的花儿,抑或是长得奇特的植物,南蘩都对它们有十足的耐心。那时候,她眼里的光亮是最璀璨的。横波曾觉得,南蘩眼中有万物,如同她的师父一样。这样一个萧索得甚至有点破败的院子,南蘩根本不会喜欢。难道她早就开始在一点一点在舍弃了吗?她也记得,不久前她与思棠说起南蘩的喜好时,思棠的诧异。可见,她的确早就开始了舍弃。甚至有可能在思棠来到她身边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她最先舍弃的是什么呢?横波觉得自己眼前突然开始模糊了。
“横波,我知道你最近可能过得很难。怀修的事,应该是让你想起了你父亲吧?因为你知道,你父亲很有可能也是这样被所有人摒弃,然后才被流放的,是不是?”南蘩站在横波身后,似感同身受地说道:“你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紧逼怀修,你觉得你的父亲应该也曾被这样逼迫过,所以,之后,你父亲才会积郁于心,心灰意冷,最终无奈投江。”
南蘩的话,的确没错。过去的每一日,每当她走进承启殿,每当她看见殿上那一张张冷漠的脸,她就抑制不住会怒意上涌,是他们,就是他们害死了她的父亲!她最好的父亲!
可是,她同样也开始恨现在的自己。因为,往事重演,如今,她也与那些人一样了。她要逼走怀修,她也必须让这一次的祭礼礼安然结束。
“横波,过去了,都过去了。”
看着横波开始隐隐颤抖的身躯,南蘩终于伸手,扶住了横波的双肩。她想,这或许是她能给予横波的最后一点力量了。
“子央和王上会一直陪着你。他们如今也是你的亲人。”
“是,我知道。”横波低声应道。她现在不想让南蘩有任何的不开心。其实她一点都不贪心,其实她也一直很好哄,因为她会一直记得别人对她的好。
“其实呢,”南蘩娓娓说道:“是思棠对我说的,她说你的情绪似乎不对,她如同你一样,其实十分敏感。这一点,子央也同你们一样。过于敏感,总是能有意无意察觉到很多的事。如果有人愿意听你说,那你一定要对人说。愁多伤身,虑多也同样伤身,你其实可以时常见一见思棠,她是我的弟子,迟早会走上与我相同的命运,不过,这是灵希宫司祷该做的事,该承担的命运,我们不会有怨言的。只是,会很苦,也很不容易。所以,我早早地就开始了与许多人、许多事的告别。但其实,我不希望思棠这样,我希望她能一直开心享受地过到属于她的最后一日。思棠的性子终究与我是不一样的。”
“我会时常来看思棠。”
南蘩的叮嘱,她都不会忘。其实,思棠也是她的亲人。
“那好,我就放心了。”
也再也没有什么对你说了。至于师兄,那是她最先就舍弃了的人啊,她实在无需、也不该再担心他了。但是,她会一直记挂着他们,直到永远……南蘩想。
在横波探望南蘩的十日之后,祭礼阁成,南蘩入祭礼阁,开始了她人生最后一次祭礼礼。这就是灵希宫司祷年不过四十的宿命,南蘩早已准备好了迎接她的宿命。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