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乱糟糟的，飞来巨兽被射中了翅膀，垂直往下掉，眼看要砸到猎魔人身上，玫瑰蔓突然疯长，三人多粗的玫瑰藤裹着魔兽尸体扔向了飞走的吸血鬼。

子弹击破血肉的声音一直未曾间断，受伤的猎魔人嘴中发出一声声嘶吼，十三垂眉一直拉着我赶上大部队。

古古惑又往天上开了几枪，前方已经没了魔兽，但东南北的魔兽又聚集了过来。

枪的子弹看起来是无限的，但人的性命毕竟是有限的。古古惑脸上表情俨然不好，从刚刚遇见那群吸血鬼到现在，她们已经损失了近一半的人马。

“继续射击。”她又往天上开枪，“争取撑到援军来临。”

她刚刚开那几枪是为了给援军传递位置信息。

魔兽的数量在减少，可猎魔人也渐渐体力不支。古古惑眼角发尾红着，嘴角还往外渗出血液，她咬着下唇，枪开的飞快。子弹射出的冲击力已使大多数人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更有甚者掌心已经血肉模糊。

援军再不来，大概最后只有无人生还这个选项。

古古惑一路上已经吐了好几次血，显得苍白羸弱，鲜血将她唇色衬红了些，半月眉弯着，眉间拧成了八字。

她冲在前，身上平添了许多伤。并没有多于的手枪给我和十三用，十三刚借没多久的匕首还被她扔出去当飞刀用，爆了一只长的类似蝴蝶的魔兽的头。

林中乱木拖慢了人的脚步，低矮的树丛挡不住力量巨大的魔兽却能挡住疲惫的猎魔人。

古古惑带领的一号小队从前面转移到了后面。

“请往前走吧，创世主小姐。”还是那日说古古惑一会就回来的人。

“你叫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等我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脱口而出，大概是内心想知道吧。

十三张大了嘴一笑，“进步啊。”

“陈年，陈年旧月的陈年。”他已向后去。

猎魔人前面跑了起来，十三看了眼古古惑，也拉着我跑起来。猎魔人前赴后继，即便颤抖着手也要赶到同伴后面当赴死牺牲的那个。

“别害怕。”我呢喃道。十三撇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日光穿过枝牙，落到她那抹笑上。笑意将阳光勾散了三分，分散的落到奔跑着的，身后顽强抵抗的猎魔人身上。

“别害怕。”又是一句，我眼角有泪滑出，说来也怪，明明没有再接触到任何记忆碎片，可主线任务的完成度还是到了90％。

不会有事的……光突然有些刺眼，伴随着一声候鸟的嘶鸣，无数雾气笼在魔兽周围，最后化为薄纱，柔和的束缚住魔兽却无法被其冲破。

“走。”猎魔大队中有人喊了声，是压抑许久的嘶吼。

跑出几里，古古惑又鸣了枪。

她看向我，走了几步朝我靠近，指尖压上指尖，她在查看我的状况。

“姐姐，”十三有些阴阳怪气，“怎么不看看我的状况。”

古古惑又瞪了她一眼径直走了。

“真过分啊。”十三道。

停下在林中休息了一晚，顺便等猎魔人总部的支援。

等了一晚，凌晨才见到支援过来的人。

“不睡一觉，真的没问题吗？”

我朝说话那处望去，被两个人围在中间的是陈年。

陈年摇了摇头，“我睡不着。”他眼中满是红血丝，比昨天看起来还要疲惫不知多少倍。

陈年一笑，比哭还带着三分悲。

他将两个人拥在怀里，嘴张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以为，我能救下他们的。”

那两个人虽有不解，还是安慰着抚了抚他的后背。

我无意识的扣着指甲，呆呆望着。

一声又一声的“别害怕”在我脑中回荡。

怎么可能不怕，怎么可能不怕。我，古古惑，陈年，至今仍在颤抖着的猎魔人，怎么可能不怕……

再一次的重新经历，却因为自身使命，只能眼睁睁看着同伴离去，他们怎么可能不怕？！

古古惑摸了摸我的头，我回头看她。

十三去了石头上往远处望着，她唇瓣平淡的抿成一条线，看着远处。

“古古惑，别伤心了。”我哭了声，看起来像是伤心的人在安慰没事的人，颇为滑稽。可古古惑却没有笑，她目光如炬，近乎无声的轻“嗯”了声。

凌晨来的支援队询问了现场情况后便去安抚伤员，古古惑站在我旁边却没说什么话，她安静站着，静静站着。

“队长，什么时候前进？”

“前面的路只会更危险。”古古惑道，“休整一下，午时启程。”

光已经渐渐散了，古古惑依旧站在我一旁，她目光扫到前面后面左面，紧接着落到我身上。

一枝细小的玫瑰蔓从土里冒出来，缠到我的手腕上，因为是小小的嫩芽，所以并没有尖刺。

玫瑰藤在我手上缠绕了一圈，紧接着便断了缩进地里。

细小的藤蔓开出细小的花，香气却是浓厚的。

我抬眼看她，她正盯着远方的丛林。长睫毛颤了颤，嘴唇微抿着，又忧又愁。

“古古惑。”我轻声叫她。

她转过头来望着我，相视无言。

我抬手闻了闻手腕上的玫瑰，古古惑看着，蹲下身调整了一朵腕上弯着的花。

距离很近，近的我能看清她脸上的毛孔。

这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抬手触上她脸颊，温度顺着掌心传过来，她看向我，与我对视，眼中倒映着我的身影，我往上抚了抚，她闭了下眼，手心传来微弱的动感。古古惑弯了弯头，就像记忆中那只小蝙蝠一样。

我察觉到许多目光投过来，但是脑海中已经一片空白，我轻轻抚着她脸颊，泪流满面。

古古惑用玫瑰蔓将我跟她围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脑海中想不出第二个词，一遍遍重复着这三个字。

古古惑没说话，她擦着我眼角泪，目中有些许迷茫，她的动作轻而柔，长指甲有意往上翘。

她靠近我，咬住了我嘴唇，唇瓣的温暖刺激着被咬住的刺痛，她拉住我手腕，将我唇边咬破了，她舔着鲜血，肆无忌惮的吮吸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松开，眼中上了一层雾气。

“没关系。”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