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过得相当快,何琼回家过年了,姚莉也走了,出租屋只留下彭斯羽一个大人。彭斯羽觉得三个人也要有点年味,硬拉着徐昭和徐英去城隍庙拜拜。
一到过年,回家过年的就多了,城市里瞬间空了不少,简直像是上演了一座空城计。
徐昭不喜欢太过靓丽的颜色,但是彭斯羽非要给徐昭穿上红色的羽绒服,说过年就要红红火火。
小叛徒徐英拿着压岁钱,笑嘻嘻道,“姐,你就穿吧,不穿斯羽姐能念叨到第二年。”
徐昭认命地穿上红色羽绒服,感觉自己在彭斯羽眼里,像年画里喜庆的娃娃。
楼下刘莺家爸爸过年依旧没回来,彭斯羽心疼刘莺一个小孩儿大过年的一个人,吃饭和出门非要徐昭去喊刘莺。
徐昭每次过去的时候,刘莺就对她笑——他没上学,徐昭也不清楚他一个人能在家里干什么。
刘莺爸爸的钱没少给,但是今年一年也就过年前回来过一次,似乎是见刘莺没死,又走了。
男人没管刘莺没再去学校,学校老师劝不回刘莺上学,联系不上家长,实在是爱莫能助,就这样,刘莺成了失学儿童,每天宅在家,看着电脑成了网瘾少年。
除了徐昭和彭斯羽喊他出门,刘莺也不怎么出门。
徐昭走了几步,就看见刘莺一个踉跄,徐昭伸出手晃了晃,刘莺似乎有些头晕眼花,靠墙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是不是近视了?我看你看东西都虚着眼睛。”徐昭观察了一会儿。
刘莺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等会出去测一下吧,徐英不怎么学习,老师都说她有点假性近视,”徐昭提醒道,“我们可不付钱,自己付钱哈。”
刘莺拿出手机给徐昭看自己的余额,“我……我爸给了我很多、很多钱,所以……所以,不怕。”
他看向徐昭的眼睛亮亮的,真的像他的名字一样,像一只小巧玲珑的黄鹂。
“那就好,”徐昭耸耸肩,“还说,你再不出门社交,以后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难道和你爸一样,靠皮囊圈住一个女人吗?”
“你知不知道,现在大学生都很难找工作了,你不上学怎么办呀刘莺。”
如果是几年前还在等爸爸回家的刘莺,一定会狠狠推开徐昭,但是在爸爸不在的这几年,刘莺感情上已经不再寄托爸爸了,徐昭某种意义上是刘莺的精神寄托。
对于这种精神寄托,徐昭并不觉得是负担,她反而对于这种情况乐成起见。
居民楼狭小的楼道里,发霉的墙皮和掉落的墙灰里,刘莺主动牵住了徐昭的手,他张张嘴,“你会不管我吗?”
他学着记忆中父亲的样子,只抬一半的眼皮看人,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他没有被拒绝,徐昭轻轻回握住他的手,语气轻快,“我怎么会不管你呢?谁叫我从小就认识你。”
谁叫你长得太好看,唱歌也好听。
回到家,刘莺也未能免掉,被彭斯羽套上了徐昭徐英的同款红色羽绒服,刘莺对于着装没什么要求,能穿他就无所谓。
就这样,红色四人组上了街去城隍庙,楼下坝子里,是组队唠嗑的嬢嬢,看见彭斯羽带着三小孩儿出门。
嬢嬢们笑得眼睛只剩一条缝,“呀,还没结婚,斯羽你就开始带孩子啦。”
“哎呀,无痛当妈啦我,”彭斯羽大笑,“反正我都三十多啦,成了大龄剩女啦,以后就指望着这俩给我养老。”
徐昭皱眉,她不喜欢彭斯羽说自己是什么剩女,回头对彭斯羽认真道,“姐,你要是想谈恋爱,我以后挣到钱,什么样的男人,都得追着你跑,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两个腿的男的还不好找。”
对于“女儿”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彭斯羽的回应是一个巴掌,“呸呸呸,冲你钱来的就不是什么好男人,这种思想可要不得。”
徐昭没再反驳,耸耸肩,等到她真的有钱到某种地步,她再和姐姐摆道理。
是不一样,冲你钱来的得伺候你,不冲钱的,冲你伺候他。
这个道理,徐昭小时侯就明白了。
这个世界也许有所谓的真爱存在,但是真的相信这个的,没有多少真的遇到了。
比如说,总是维护爸爸利益的妈妈,又要当牛做马,又要生儿育女,并且生不出来儿子的妈妈,是旱地,是败家娘们儿,唯独不是她自己了。
在这座新的城市,姚莉姐姐得每个月打钱回去养弟弟,哪怕是独生子女的何琼姐姐,她不想结婚的时候,她的父母说的最多的还是,“等你结婚了,就有房子了,我们给你买有什么好的。”
谁的房子?哦,男方的房子,可是如果男女双方吵架,怎么办?
何琼姐姐的爸妈只会说,“怎么会呢,你擦亮眼睛,不会碰到这种男的的。”
所以啊,相信爱情简直是愚蠢,徐昭看向刘莺,去买衣服还要挑喜欢的款式,不如一开始就挑好喜欢的款式,慢慢磨就是了。
不论用什么方法。
她把刘莺的刘海掀上去,满意道,“等会去把头发剪了,头发太长了也会影响你的视力。”
刘莺乖乖点头。
徐英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刘海——哦对,她没有刘海,不禁气鼓鼓道,“姐,我才是你妹妹,你都不管管我的头发。”
徐昭叹气,为了学习,徐英都被剪成了超短发妹妹头,能有什么发型可言。
彭斯羽大笑,“吃什么醋,你姐永远就你一个亲妹妹。等会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今天过年,就不在家做饭了,庆祝明年又是新的一年!”
几个人踩着新靴子出门,踩着旧年的尾巴走上了新建的柏油路。
“姐,我现在很少梦见那座山了!”徐英牵着姐姐的手大声道。
“什么山!”彭斯羽插嘴道。
“不告诉你。”徐英哼哼唧唧。
徐昭摸摸她的脑袋,“斯羽姐,我想吃火锅。”
“我都可以,刘莺能吃吗?”
彭斯羽被转移了话题,问刘莺。
刘莺在后头默默点头,紧紧跟着徐昭。
吃火锅的时候,很巧,徐昭碰见了网管和羊角辫。
网管没想到自己带人跨越大半个城市来吃火锅,居然好巧不巧碰到老板。
作为乙方,要不分场合地维护好和甲方的关系。
于是网管立刻上前去和徐昭打招呼,徐昭抿紧嘴唇拉着网管走到一边,让斯羽姐先点菜。
“以后还想合作的话,不许和任何人透露我做的事,碰见就说我们是普通朋友知道吗?”
“好嘞老板?”
徐昭看了她一眼。
网管立刻道,“好嘞徐昭!”也是喊上老板全名了。
说好后,徐昭拉着网管回去。正巧彭斯羽找她。
“老板说只剩一张大圆桌了,在包厢里面,我们四个人也不好,我看你和她们认识,要不我们七个人凑一张圆桌刚刚好。”
徐英已经在选菜了,徐昭知道彭斯羽就是通知自己一声,只好点头。
“你这位……朋友,叫什么?”彭斯羽看向年轻人。
徐昭还没说话,网管就伸手和彭斯羽握手,“你好你好,我叫廖忻,我和老……徐昭之前买U盘认识的,我主业卖些电子产品,你是徐昭家长嘛?”
彭斯羽没想到徐昭这个朋友打耳钉,染头发,却看着挺有礼貌,不过她认识姚莉,知道有时候,看着混社会的也不一定真混,“你好你好,我叫彭斯羽。”
旁边的羊角辫端着菜盘路过,说,“你好你好,我叫宋知,是这个抠门廖老板的倒霉员工。”
徐英觉得这个小孩儿还挺好玩儿,已经和她勾肩搭背了,立刻跟风道,“你好你好,我叫徐英,是爱抓学习的徐昭的妹妹。”
旁边的老太太轻轻敲了宋知的脑袋,“人家廖老板对我们多好呀,又收留我们,过年还带我们出门吃饭,礼貌点。”
对此,宋知只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我拿那点工资给她创造剩余价值,我应得的好不啦。”
“剩余价值,什么剩余价值?”徐英扭头茫然地看向姐姐。
徐昭扶额,“叫你多读点书,回去自己翻书。”
闻言,徐英立刻端着菜盘溜了。
另一头,彭斯羽和廖忻聊天,发现廖忻谈吐都挺像知识分子,不像没读过书的样子。
徐昭在另一头慢悠悠道,“那当然,她可是十五岁上中科大的,当年还有她的新闻呢。”
“什么?学霸啊。”彭斯羽诧异道,她自己没读过书,对于这些成绩好的都敬畏非凡。
“哪里,哪里,”廖忻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你看我这个样子,就知道我混的不好,北大出来还有卖猪肉的呢。”
那头大人打官腔,徐昭是忍不了了,她迅速冲去鲜肉区——她要吃肉!要烫火锅!
刘莺默默地跟着她,徐昭拿什么,他就拿什么。
“你不会自己走路吗,这么跟着别人,挡路得很。”宋知蹦蹦跳跳地过来,嫌弃道。
刘莺默默地看着她,开口道,“宋知事笨蛋。”
这句话没什么杀伤力,但是他用的是廖忻的声线,乍一听,还真以为是廖忻说的。
宋知倒退两步,转头跑向廖忻,“啊啊啊啊,妖怪啊啊啊啊啊——”
徐昭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回头对刘莺比了一个大拇指。
拿好吃的,几个人齐聚一桌,彭斯羽拿起饮料举杯,“新年快乐!”
徐昭举杯,在心里许愿,希望每一年,她身边在乎的人一个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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