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群玉手上的锅铲掉在了地上,那句“好,那我等你。”从不知哪个岁月里破壳而出,攥住他的心脏,不断收紧,他跪坐在地上,大口呼吸却逃脱不了窒息的感觉,冷汗浸透了后备。
何白白听到异响连忙跑进了厨房,见何群玉蜷缩在一角,易颜卿不知所措地捏着他的衣角,懊悔自责,他一把推开易颜卿将何群玉搂进了怀里,可生活经验匮乏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帮何群玉走出梦魇,急的眼周的桃妆又深了几分。
何群玉如溺水之人抓住他的手臂,即使被掐青了,何白白也没松手,他不断地叫着何群玉的名字,想将其唤醒。
青禾阡匆忙赶来,握住何群玉的手腕,灵力灌输入他的筋脉,抚平了躁动的血液。
何群玉逐渐平缓下来,紧蹙的眉头冷汗涔涔,被何白白轻轻拂去。
怀中之人脆弱到一碰就碎,何白白不敢乱动,抱着他,等待他清醒过来。
心像放在了油锅上煎,何白白也不清楚为何如此紧张此人,分明昨日才与他坦诚相待,今日人就倒在他怀中不省人事。巫师神通广大,为何照顾不好自己?
温热的指腹擦去眼角绛红桃妆上的珠光,怀中人薄唇翕动:“我没事。”
模糊的梦中,说不清的情绪如藤蔓般疯狂将他缠绕,他忽而心中一空,任浮水拖着他飘荡至不知何处,灵魂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他好像本该在此地,他自此地而生,也将去往此地,中途浮萍人生丢了,就丢了罢。
若不是何白白那一声声紧张的催促,他可能就此溺死于安宁之中。
他挣扎而起,
他能将生命弃之如敝履,
可内心有个声音疯狂叫嚣,他不该丢下何白白,他要找到何白白,他必须去找到何白白。
何群玉无意思地紧握着何白白的手,直到何白白没忍住溢出一声轻哼,才回过神来。
何群玉被何白白扶着坐起,面前四人面色焦急,原目生这么个看淡生死的,也难得地蹲在他身旁祈祷。
何群玉头痛欲裂,揉着太阳穴道:“我真的没事,只是方才睡了一觉……”
在场之人都不是傻子,没人会相信好端端的人站着就倒地而睡,醒后人被冷汗浸湿犹如从河里捞起的。
青禾阡又输入灵力,何群玉苍白的面色逐渐红润起来,青禾阡这才松了手。
何群玉心中一叹,他这位友人心是极好的,即便昨日才知受了他的骗,今日还愿施以援手。
青禾阡冷漠道:“我只是忧心九州安危。”
何群玉内心洋洋自得地不屑一笑,面上还装作不懂青禾阡的嘴硬,道:“青禾公子大义。”
青禾阡冷冷退至一旁。
何白白搀扶着何群玉来到客厅,电视机上还播放着搞笑的综艺,原目生蹲坐在沙发上,竖起耳朵听。
何群玉道:“我昨日也已介绍过,我、张然与易颜卿皆是蓝星之人,我们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却被强行扯入其中。”
原目生啃了口苹果,香甜的汁水在唇齿见爆开:“唔,还有……呃,马路?垃圾桶?反正就是外头那些怪模怪样的,也是你们蓝星之物?”
何群玉颔首:“不错,我蓝星之人与此界之人不同,那处灵力稀薄,在那处生长的人也没有如同尔等可自由吐纳天地灵气的资质,若是站在修行者的角度而言,我们不过是泛泛之辈,可是我们心中也有与你们一样,有份傲气,不愿与山林粗野之兽为伍。
所以我们凭借着智慧与双手,也向天道探寻世间法则,只是与你们摸索灵力吐纳法则转化为灵力不同,我们是利用天地的法则创造出居住的房子、奔跑的车辆以及能带我们飞上天空的飞机。”
原目生提起帕子擦了擦裹着的白布条上的果汁:“啊……这位张先生的确如你所言,犹如林中可任意宰食的肉兽,但……”他无辜地大眼看向易颜卿:“这位姑娘呢?以及……圣巫师?我好像听说圣巫师生来便是仙人。”
何群玉道:“这正是我今日想与你们说的,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我所居住的星球来了一批……异界人,也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自称为弃子,千百年来他们因孤独而走到了一起,相拥在异世界取暖,没有一刻放弃过寻找归家之路。圣巫师与易颜卿便是这群人的后裔。”
“当然,我想在这千百年间,我的世界因当也有不少人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我,也可以说是那个世界的土著。在我的那个世界,老易,也就是圣巫师,坠崖身亡。”
青禾阡握着青禾剑的手紧了紧:“……你的意思是,本该坠崖身亡之人,被强行送往了这个世界。”
何群玉点头道:“我也是昨日才知,那日在崖底不曾找见过老易的尸骨,不然我必定不会放弃寻找。罢了,如今说这些也无用。”
青禾阡道:“的确无用,昨日你们阐明来自异界,我与原目生便已大致不离地猜出这些事。”
原目生咬苹果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慢慢啃咬。反正他坚决不会承认昨日打完架后,他半点脑子没动,躺在大床上睡的安逸。
何群玉阖眸:“我想说的自然不止这点。”
何群玉将电视关闭,起身走至落地窗前,窗外阳光依旧照青树,奇形怪状的鸟自由飞旋,老鸟背后跟着一茬又一茬的稚鸟:“你们看啊,好美的景,只可惜朱颜易老,沧海桑田,此番美景就将埋于历史的尘埃之下。”
原目生嘴一撇,头枕着手肘躺在沙发上:“沧海桑田,多少美景不复存在,这话是没错,可你担心什么?此地僻静无人扰,这处美景给你送终应当不成问题。”
何群玉释怀一笑:“那倒是,世上能有几人可以得到如老易与青禾兄这般机缘,可续百年之命,我福薄,这条小命不过百年便化作黄土了。欸,原目生,到时候树下那束草花就□□坟头上吧,免得到时候有人找不到在何地祭拜我。”
何白白掐花的手停滞住,缓缓垂下,看着那朵正娇艳的花怔怔出神。
原目生嗤笑道:“欸,何兄怕是还少算了位同样活了两百多年的‘好宝宝’吧?”
何群玉笑吟吟的目光瞬间冷下,转过头来,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笑容:“既然是好宝宝,那就没什么好谈的,没意思,我们继续谈点有意思的。”
他端详室内几人:“不过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张然昨晚理了一个晚上,但想来相信科学正义的工科学子,他着实无法相信世上居然,居然有会变成兽的人的存在!张然擦着冷汗道:“哪里奇怪了?”
青禾阡竖瞳骤然一闪:“我活得太久了。”
张然:“啊?”还有人嫌自己命长?
何群玉鼓掌喝彩:“青禾兄确实活得太久了,一个人独行于世,肯定很寂寞吧?”他叹一口气,“老易应该也一样。”
张然默默坐得离青禾阡远了点,唯恐这位快剑刺客会因何群玉的不敬之语而迁怒于他。
原目生闲散的神情逐渐凝重:“你是觉得线索藏在青禾阡长寿的机缘上?”
何群玉双手摊开道:“并非如此,青禾阡长寿就长寿点吧,长寿是大福气不是?”
青禾阡道:“是时间不对。”
何群玉激动地来回踱步:“不错,就是时间不对!你们再回想一下,老易是何时从那个世界消失的?”
易颜卿忽然攥紧衣角:“在蓝星,此事已过去三年。”
何群玉道:“是的,就是三年!老易从蓝星消失的这三年里,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在此地混迹了将近三百年,还当上了万人之上的圣巫师。”
原目生思索:“或许是……只是时间换算的问题,可能蓝星三年就等于这个世界……”
青禾阡道:“不对,何群玉来到这个世界一年了。”
易颜卿忽然激动起来:“而蓝星也只过去一年!”
何群玉道:“是的,而且!”他踱步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屋内疾走:“而且还有两个世界的人与物,其实一直在交换,组织的高层,全是从不同时间被这个世界强行清退,来到蓝星的,这个传输的过程次数很多,并且间隔时间也不确定,但它从未停止。
只是它每次传输的数量不算多,甚至对于芸芸众生而言,算是极少数,所以即使有人疑心也不会引起大的骚乱。”
何群玉脚步忽而凝滞住:“直到……”他唇角动了动,声音却哽在了喉间,饶是他脸皮再后也有不太好意思说出口的话。
青禾阡道:“直到你来到这个世界上。”
何群玉叹了声,无奈地厚着脸皮往下说:“可能是以我为起点吧,它的动作变快了,甚至有些急躁,尤其是我开始踏上寻找天机图之路之时、当我拿到第八块天机图之后……”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窗外美景,潜藏在美景之后的,是不计其数地从蓝星来之物:“它太心急了,甚至一次性就送来这么多东西。”
原目生不解:“这些东西随便毁掉就好,它送来一个,我们就毁一个。”接触到何白白充满杀意的眼神,原目生咽下口水道,“哈,当然了,人除外,人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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