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颍恭喜宝玉马上要成王妃,众人被雷得外焦里嫩,一时有些找不着北。
贾母皱起眉头,不满道: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着三不着两,云山雾罩的,莫不是我来之前你们偷着吃酒了?净说些醉话。”
“不过就是送了个御赐之物,咱们这样的人家,又值当什么?宝玉是个男儿郎,怎么会当王妃呢,你可莫要再浑说了。”
陈颍拱手作揖笑嘻嘻道:
“老太太别恼,我就是跟宝玉兄弟开个顽笑。”
贾母刚松缓眉结,谁知陈颍话锋一转,又说道:
“宝玉兄弟是个男儿身,当不了王妃不假,但却有颗女儿心,我听闻这北静王爷就喜欢这种男身女相人呢。”
贾母脸色瞬间又黑了下来,因为陈颍说的是对的,北静王府连着三代都有这个爱好,私下都被叫作“烙饼王”。
陈颍看向一脸不忿的贾宝玉,意味深长笑道:
“宝玉兄弟这么聪慧的人,想必早就看出对方的心意了,只是这北静王爷和你性趣相投,所以你才未拒绝,甚至还有些欣喜,我说的可对?”
贾宝玉一张脸涨红的发紫,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颍的话基本上将他的心思点了个透,他的确隐隐察觉到了北静王有那种意图,但他并不反感,因为他心里也想要和对方亲近。
但这种事情当着姐妹们被揭了出来,怕是以后姐妹们更加不愿意理他了。
三春还有许多丫鬟骇然地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所有人都没料到,好端端地聊着天,就因为宝玉拿出了一串好看的珠子要送给黛玉,陈颍下一刻就曝出了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贾母城府深,仅仅几息就反应过来,沉声呵责道: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当着你姐妹们的面说这些腌臜胡话,今儿个真是失心疯了不成。”
陈颍没接话,先向着迎春几个躬身一礼,说道:
“今日说这些污了妹妹们的耳朵,是我的不是。”
见陈颍向她们弯腰行礼,几人惊得连忙起身避开。
陈颍也不在意她们的反应,回身看向贾母道:
“只是我却不得不说,老太太,你老见多识广,仔细想想若是宝玉兄弟跟那些人学了不好的习惯,政二叔……,唉,所以我才斗胆提醒老太太您。”
陈颍心中冷笑:我会担心贾宝玉绝不绝后?他还是做他的和尚最好。
贾母自然明白陈颍未尽之言是什么,若是贾宝玉变成了“龙阳君子”,很可能就绝后了。
“纵然你是好心,可也不该当着玉儿她们说,子虚乌有的一个担心,让宝玉以后怎么跟姐妹们相处?”贾母不满责问道。
陈颍却是义正言辞,“老太太,若是私下里见到这串念珠,我自然是该私下告诉老太太。”
贾母生生被气笑了,冷笑道:
“难不成当众看到的,你就不能等下去了再单独与我说?”
陈颍摇了摇头,说道:
“老太太,我此举实为了姐妹们着想,为了宝玉兄弟着想。”
“之所以不避着姐妹们,就是我想让她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后多防范着些。”
“真真是奇了,这事与她们姑娘家有什么干系,又要她们防着哪个?”
贾母气得都有些咳嗽了,今天陈颍若是不给她一个交代,哪怕是交恶颍川陈氏,她也要将陈颍打出门去。
见贾母被气的不轻,陈颍“见好就收”,这才不在啰嗦,直接道:
“老太太先别生气,听我说完,此事不但和姐妹们有关,而且关系重大。”
“刚才宝玉要把那珠串送给玉儿,我也是气极了说话有些过激,但当着姐妹们说出此事,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
“那珠串是北静王送给宝玉的,宝玉转手又要送给玉儿,若是玉儿收了,宝玉顶多担一个不敬北静王,可玉儿呢,你老想过没有?”
说到这里,陈颍的声音变得凝重,低沉。
“今日好在宝玉说明了这珠串的来处,倘若他日宝玉又拿着外人送的东西来讨姐妹们欢心,姐妹们只当是宝玉从外面买来的就收下了,老太太您见多识广,您说说会有什么后果?”
听到这里,探春几人只觉心底发寒,后果是什么?一个闺阁女儿家手里突然出现了一件外男的东西,传出去自然是名节尽失,唯有一死了。
她们之前从未想到过这些,还时常让贾宝玉帮她们带些外面的小顽意儿,现在想想只觉后怕。
贾母护犊子道:“宝玉哪里懂这些了,送珠串给玉儿,也是因为他体贴姊妹们。”
“送什么东西宝玉自然会说清楚的,岂会发生你说的那些,快别来吓唬人了。”
陈颍不满道:“老太太,宝玉的确是无心之举,但就是因为无心,才更可怕。”
“试想他一个无心之举,说不定就要毁了一个姐妹,这是要命的事情,老太太别怪我说话不好听,这事您老必须得重视,不然我是再不许玉儿过来了。”
贾母虽有心偏护贾宝玉,但无奈陈颍占理,她只得训了贾宝玉几句,叮嘱他以后不许再拿外人给的东西送给姐妹们。
短短半天,就挨了数次训的贾宝玉,只觉人生一片灰暗,陈颍都快成为他的阴影了。
他算是明白了,只要他靠近林妹妹,就会惹到陈颍,惹到陈颍,他就要倒霉。
见贾宝玉委屈巴巴地挨训,陈颍可是出了一口恶气,别看他说的义正言辞,其实他才不是为了贾宝玉着想呢。
“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你们可要记牢了,以后宝玉送你们东西,寻常就能买到的还好,要是那些贵重不俗的,一定要留心细问根由,不可小视了去。”
对于陈颍语重心长的唠叨,三春并不觉得啰嗦,反而是无比的感动,除了陈颍,再没人为她们考虑过这些。
陈颍又看向委屈巴巴的贾宝玉,严厉道:
“宝玉,你以后也要记住了,别随便把外边的东西往姐妹们跟前拿。”
“还有,更不能把姐妹们送你的东西拿出去送人,若是你以后敢做出这种事,纵然老太太护着你,我也饶不了你。”
听到这话,探春感激陈颍的同时,又无比后悔,生出了将以前给贾宝玉做的鞋袜手帕要回来的想法。
贾宝玉根本不敢看陈颍,支支吾吾地答应着。
自己最疼爱的孙儿被陈颍训儿子一样地教训,贾母自然不能忍。
“行了,你快歇歇,少说两句,宝玉都知道了,他最是体贴的,岂能不顾着姐妹。”
陈颍笑道:“是,怪我啰嗦了,我这不也是因为担心宝玉吗,老太太您可别偏心太过了。”
贾母呵呵笑道:“知道你是好心,宝玉念你这份情。”
“对了,说起北静王,老婆子我突然想起他那个妹妹,记得还跟你闹得有些不愉快?”
一旁的黛玉瞬间警觉地看着陈颍。
陈颍道:“老太太好记性,前段时间的确有些矛盾,不过皇后娘娘已经公正处置了。”
陈颍暗道:这老太太是不满自己刁难宝玉,要找回场子啊。
陈颍并不惧怕,在他看来,贾母突然提起水玲珑,无非就是想让黛玉误会。
然而,贾母的下一句话却让陈颍大跌眼镜。
“唉,好好的一个女儿家,偏偏不喜欢男人,怎么都不愿意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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