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如今朝上炙手可热的安郡王——谢衍。
这谢衍是已故大长公主独子,当初大长公主夫妻二人与当今皇帝一同出游,遇叛党谋杀皇帝,大长公主夫妇二人为了护住皇帝,双双殒命,只留下尚在牙牙学语的谢衍。
“所以,那安郡王是当今圣上一手带大了?”
泠沛窝在秋千上吃着葡萄,云杉则坐在一旁的石椅上品茗。
“是这样的。圣上怕那谢家人教导不好安郡王,就带在身边自己教导。说句实在话,圣上亲子都不如安郡王见圣上见得多。”
云杉喝了一口庐山云雾,便放下茶杯,朝泠沛道:“好了,如今歇也歇了,便起来继续练习吧。”
“师父可真是严格。”泠沛嘟囔了一句,乖乖从秋千上下来。拿起放在一边的水银色长剑,开始练习。
那把剑,是云杉昨儿才送的,说是提前给泠沛的生辰贺礼。
“我总觉得这柄长剑和我有缘。”泠沛右手臂一甩,长剑刺出,隐约有一股剑意从耳畔略过。
云杉看着泠沛练习长剑的模样,目光开始涣散,思绪飘远。
烟雾飘渺的仙宫,有奇珍异宝,织女织造的云霞在晨起和晚间装点了整个天宫。百花园里,百花齐放,有一仙子,身着银色长裙,在万花飞舞中练剑。
那仙子目光清冷专注,一招一式皆为杀招,却因百花飞舞,而令人失了警惕之心,沉浸于这美妙的剑舞中……
“师父,师父,可是身体不适?”泠沛一套剑术练完,身子只是轻喘,额头间有薄汗。
云杉忽的收回了思绪,看着眼前娇俏的少女,心下满意。
“这套剑术,你练得不错。不多,学武之事贵在坚持不懈,往后,你要继续勤加练习。”说着,云杉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本递给泠沛。
泠沛双手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本练习吐纳之术的书籍,心下疑惑,便问缘由。
哪知,云杉只是微微一笑,“此是强身健体之术,于人身体有益。你若是掌握了,可带着家人一同练习。”
闻言,泠沛露出了笑容,忙和云杉道谢。
“今儿便练到此吧。晚间再练一个时辰。”
说着,云杉便回院子里休息。
等在一旁的星辰赶紧拿了毛巾、茶水走上前递给泠沛。
这头,星云步履匆匆地走来,开心地说:“大爷回来了。”
泠沛眼睛一亮,惊喜地问:“爹爹回来了?”
星云激动地点点头,说:“原是过几日才回来,不过遇见贵人,便同贵人一同搭船回来了。如今大爷正往老太太院子去,姑娘也赶紧过去吧。”
却说那安郡王奉命来金陵追查户部账目一事,却在到达之时,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说:有人曾在夫子庙里见过画像中的女子,因为谢衍才一下船便赶来此处,可惜三日都未曾见到。
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一道拱门,便来到薛老太太的院子里。
还未进内室,便听见老太太爽朗的笑声。
“祖母近日便只顾着念经,爹爹一回来,这安熙堂便处处是祖母的笑声了。”
泠沛快步走了进去,给薛老太太行了礼,又对着坐在一旁的薛父行了礼。
“许久未见,沛儿长大了许多。听你母亲说,如今内院有你管着,很是安心。”薛老太太听了,也称赞了泠沛几句。
薛父仔细端详了下女儿,见着她面色红润,步履轻盈,心下大喜。不过,目光一转,看见旁边低着头不敢瞧自己一眼的儿子,又暗自叹气。
“蟠儿,怎么不说话了?”
被点到名字的薛蟠嘟了嘟嘴,不敢说话。
多日不曾回家,觑见儿子这幅模样,薛父不由得怒从心气,他重重的放下宝钗刚刚递过来的茶杯,双目直视薛蟠,声线陡然拔高道:
“月前,我出门去,让你同家学里的先生念书。如今也有一些时日了,不知你学的如何。”
闻言,刚刚还哼哼唧唧的薛蟠像被抓住了脖子一般,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薛父,似乎在说:您才刚刚到家,就迫不及待来考验我吗?
“哥哥近些日子都在认真读书,父亲不妨考考。”
还不等薛母说点求情的话,泠沛窝在薛老太太身边笑盈盈地开口。
眼见薛蟠那惊讶的神情,一向随着姐姐的宝钗也加了一句:“我和姐姐陪着哥哥念书呢,哥哥进步许多。”
这情形,薛蟠是躲不过了。薛父便随便念了几句《礼记》,哪知薛蟠还真会。虽有些磕磕绊绊,但大体还是知道些的。
见此,薛父轻抚着自己的胡须,很是满意地让下人将带回来的礼物分给孩子们。往日里,常常被责骂的薛蟠也得到了父亲的夸奖和礼物,很是兴奋。
“我可骗哥哥了?咱们家,又不需要考状元,哥哥只需要读书明理便可,何必如此排斥。”
三兄妹一同到泠沛的院中聊天,两姐妹看见薛蟠对薛父带回的羚羊木雕爱不释手,泠沛便忍不住调侃。年纪小的宝钗也跟着调侃了几句,薛蟠不敢和泠沛闹,就追着宝钗在院子中跑。
而薛老太太的院子中,薛家母子也说起了泠沛。
是夜,月朗星稀。
谢衍坐在书房中查看近日收集到的账本。
“这是巡盐御史杨大人家中书房找到的。”谢衍的下属张园站在书桌前恭敬地回答。
谢衍纤长的手指快速翻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本厚厚的账本依然看完,只是眉头紧皱道:
“这账目时间对不上,应该还有一本。你继续查。”
张园顿了顿,回道:“日前杨家的管家儿子突然多了一笔钱财,属下追查到后,那人便被灭口,管家一家也中毒而死。趁着杨府办喜宴的功夫,我们摸进书房,看来是被摆了一道。”
谢衍垂眸看了下略微有些泛黄的纸,轻笑。
“不,这是真的。应该是有人想揭发他。”
张园有些疑惑,但是又想到追查时候略有略无得证据,了然。只是,突然间,张园的眼神开始迷离,强壮的身子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一股甜腻的香气从屋外慢慢飘到屋子里,渐渐地,屋子里弥漫起白色的烟雾……
于烟雾中,慢慢走出一个赤脚女子,梳着飞天髻,头上簪着兰花,脸上戴着纱巾,穿着金黄纱裙,纤细白嫩的肌肤若隐若现。
“夜深露重,公子莫要为了公务,不顾及自个儿身子了。”吴侬软语,娇娇糯糯地听着让人心跳骤乱。
加上那女子身上隐隐散发的香甜气息,和不断靠近的身子,谢衍抬头看了下对方,身子移动维度。
那女子心下暗喜,加快步伐,刚在谢衍身边站定,手臂才伸向谢衍,哪知刚刚还一副被自己迷住的谢衍,漆黑的眼眸冷漠地扫了自己一眼,宽大的衣袖一挥,那女子便重重摔倒在地,发出沉重的声音。
紧接着,那娇美的女子身上透亮的肌肤开始慢慢失去光泽,慢慢地,皮肤也渐渐脱掉,露出里面棕色的纹理。女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变化,不安地大叫。
“你,你到底是谁!”
谢衍却并不瞧她,仍旧自顾自地翻看起桌上的书。
那女子气急,骂道:“我又不曾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过瞧你容貌俊美,想与你共度良宵,你这人,不是情趣!”
“人妖殊途。”谢衍掀了掀眼皮,冷漠地吐出四个字。
此话一出,那女子顿住,一边往后退一边惊恐地问:“你,你究竟是谁!”
“玉兰花修炼成精不易,尔该修养身心,专司修炼,而非将心思花在这些事上。念在你初犯,未涉人命,今日便放过你,日后若敢再做,休怪我无情。”
听见谢衍居然随手把自己挥倒在地,又让自己现出真身,点出自己的本体。那木兰花精惊恐不已,怕此次要交代在这里。哪知峰回路转,那人仅仅只是告诫了自己一番,当下哪还有半点心思,赶紧道谢溜走,就怕晚了谢衍后悔。
木兰花精一走,旁边还晕乎乎的张园立马清醒了,他皱了皱眉对谢衍说:
“主子,那花精?”
“不过一个小妖罢了,未曾杀生,便无须理会。那扬州,水可深着呢。你告诉他们仔细查,别放过了。”
谢衍放下刚刚看的书,屈指轻扣了扣桌面,吩咐张园继续追查,最后又补充了句:
“那画像上的人可曾有消息了?”
“寻常百姓家都查过,未曾有这女子。估摸是官宦之家吧。”
谢衍颔首,示意张园可以去做事了。张园恭敬行了礼,就退出书房。
张园走出书房,正巧此时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轻撒大地,书房外的空地一片澄澈。张园往后瞧了眼书房,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妖精的场景,又想到主子冷漠一挥手,那让人闻之色变的妖精便被击杀。
可主子未曾接触过谁,如何练出这一身功夫,可真是令人费解。
“莫要想些无用之事。”
一番思索之时,书房里传出低沉的嗓音。张园一个机灵,赶紧冲书房行了一个礼,便退下了。
此时,书房里,慢慢显出一额间有银色光点,身着黑色丝线镶边的白袍男子。那男子正对着谢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口称“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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