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继室

后日是薛姨妈的生日,薛姨妈带着宝钗亲自来请尤氏婆媳,尤氏雅诗两人自然满口答应。

送走薛姨妈等人后,尤氏冷笑一声:“我向来不爱背后说人,但是这薛家呀,住到荣府也有四五年了吧,薛太太连自己的五十大寿都要在西府里办,实在是太没规矩了。”

雅诗笑道:“薛家大富,京里房产好几处,长年累月的住在荣府,怕也是为了宝钗姑娘的婚事考虑。”

尤氏笑道:“我怎么能不知他们是为了宝玉,可是吃相有些难看了。

听说五月老太太带着宝玉和姑娘们去清虚观那次,观里的张真人才给宝玉说媒了,老太太直接以‘和尚说宝玉命里不该早娶’堵回去了。”

雅诗笑道:“宝姑娘年岁上大了两年,可不着急?”

尤氏摇头道:“我冷眼瞧着,宝玉跟黛玉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怕老太太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拒绝张真人这样干脆。”

雅诗便问:“既如此,老太太何不做主给宝二叔和林姑娘两人定了亲,薛家也好早日死心,给宝姑娘另说合适的呢?”

尤氏笑道:“虽说宝玉是老太太跟前养的,可到底儿女亲事父母做主,二婶明显是中意宝钗的,她还有宫里娘娘撑腰,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有结果。”

薛家寿宴时,她站在尤氏身后伺候。

堂客中贾母因前几日吃了几只螃蟹,肠胃有些不适没来,其余邢夫人、王夫人并各位姑娘都来了。

薛太太就在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

至上酒席时,雅诗还要在边上安箸布让,尤氏笑道:“今日是给薛太太祝寿,你不用在这边立规矩,坐下看戏罢。”

雅诗推辞两次,又有薛姨妈和王夫人的劝说,顺势就坐到姑娘们那桌,提前给她留的椅子上。

贾宝玉不在外面厅上跟那些男人一块喝酒,反而在屋内跟姑娘们挤在一块,雅诗便留心观察宝黛钗三人的处事。

那贾宝玉并不听戏,也不喝酒,只一心围着黛玉说长道短,同桌的宝钗只作不见,神情安然地跟旁边的探春聊天。

雅诗心内替薛姑娘和林姑娘同惋惜。

只怕上至贾母,下至宝钗,早都看出来了,宝黛是郎情妾意,只苦于王夫人姊妹执意于宝钗,只会弄得三人都不会好过。

谁知过不几天,荣府那边传来消息,薛宝钗已经搬出大观园了。

雅诗问传消息的柱儿:“这事当真?”

柱儿笑道:“怎么不真?我妹子入画是四姑娘的贴身丫头,她给我送新鞋的时候亲口说的,薛姑娘说要伺候生病的母亲,就搬出去了,

但下人们都说是因为兴隆街的贾司马找了官媒来向薛姑娘提亲,薛姑娘才回薛太太那边住的。”

贾司马?莫非是兵部尚书贾雨村?

雅诗想到,贾雨村的妻子去年因难产去世了,所以前些日子的赏花宴也给他下了帖子,约莫是那时见过宝钗,相中了。

而薛家这边,薛宝钗正在劝说母亲。

薛姨妈急道:“贾化快四十岁的人了,可我女刚刚及笄,这婚事我不同意!”

宝钗缓缓劝道:“我知妈是心疼我,可老太太的话妈也听到了,宝玉这几年不会定亲,要晚娶,妈觉得这不是针对我们吗?”

薛母道:“宝玉的婚事,说到底还是妹妹和妹夫做主,只要妹妹不点头,哪个也当不成宝二奶奶。”

宝钗道:“话是如此,但宝玉等得,我却等不得了。”

薛母说不过,一推旁边的薛蟠:“你也不劝劝你妹子!”

薛蟠也急的眼似铜铃一般,嚷道:“听闻贾中堂儿女俱全,老婆都克死了两个,我妹子可不能嫁给这种人家!”

宝钗神情平和,笑道:“妈和哥哥不用急。不管答不答应这桩婚事,我既已从大观园搬出来了,咱们也该张罗着收拾宅子,尽早搬回薛宅住的好。”

薛母问道:“你既不愿在园子里住,出来跟我作伴也好,但是咱们在你姨父家住的好好的,怎么说出我们搬家的话来?”

宝钗笑道:“当初咱们为何借助荣府?如今既已达成目的,回自己家住有何不可?”

当年想的是借助贾家的势,宝钗能选上公主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

落选后又想的是成全金玉良缘,顶不济,托着贾府的光,为宝钗寻一佳婿。

薛母道:“你还是要嫁。”

宝钗笑道:“贾中堂贵为兵部尚书,权势滔天,又岂会缺钱?那么我们薛家,也就没什么让他惦记的了。

不瞒母亲哥哥,他就是我那天在赏花宴上选中的。”

薛蟠大惊:“你说什么?”

宝钗笑道:“我提前拿到了那天与会的名单,选中了三四人,

宴会当天一直站在天香楼上默默观察他们,最后看中了他。

看到他出席更衣时,带着莺儿提前到他回席的必经之地等他,

远远看到他后,便说自己帕子掉了,使莺儿回楼上找帕子,

自己也一路找过去,才正经跟他打了个照面。”

薛蟠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既是妹妹精心挑选的,妈,便依她罢。”

薛母知道这个女儿是有谋划的,向来比儿子靠谱,既然她说是能接触到的最好的,那大概就是最好的吧,只得认了。

薛姨妈挑了个大多数人都在贾母这边说笑的时候说了要搬出去的话。

贾母忙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要搬家了?可是谁得罪了姨太太?”

薛姨妈忙笑道:“绝对没有的事。向来和和气气的,我倒是想再住上十年八年,每日里跟老太太讲古,惬意的很。

可惜两个孩子大了,蟠儿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就是宝钗,也时不时有媒婆来问,再在这边住着,就不大方便了。”

薛姨妈搬出儿女的婚姻大事,别人就不好说什么了,何况有人给宝钗说亲这事,不少人都看见了。

贾母满脸惋惜之色:“蟠哥的亲事是大事,耽误不得,老身也不能留了。”

王夫人却非常气愤,从贾母那出来之后,只顾往东走,头次没等着姐姐。

薛姨妈知机,也不恼,步履悠闲地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了王夫人的三间小正房内。

丫鬟婆子们见状,悄没声儿的都溜了,最后走的彩云轻轻关好门,自己坐在门槛上做针线。

也不知两人在屋内说了些什么,反正薛姨妈出来时,王夫人是笑眯眯地送到门口的。

薛家对外说的是薛蟠要说亲了,再住在亲戚家不像了,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派人打扫收拾老宅,这边的东西一箱一箱的向外运。

等官媒婆再次登门时,被告知薛家已经到自己宅子里住了。

王夫人命人给了媒婆几百钱:“你雇辆车去三条街后的大冉胡同,第三家薛宅便是。”

媒婆道了谢捧着钱去了。

没几日,贾薛两家正式说定,成亲的日期定在腊月十六,薛宝钗年底就将成为贾雨村继室了。

贾蓉还是跟着皇帝的秋狩队伍浩浩荡荡进军铁网山了。

皇帝带着后妃皇子大臣,每日只能行进六十里左右,天黑后不再前进,就地住附近的行宫。

贾蓉是第一次作为皇帝侍从办差,格外勤谨细致,

因为他做侍卫前后,救四皇子前后,三皇子被过继前后,

这三个阶段太多人对他前倨后恭,更坚定了自己站的越高,身边关心、帮助你的好人越多这个道理。

近期都见不到许氏,还有点想了呢。贾蓉躺在行宫外的帐篷内想念妻子。

这次狩猎,到底没出什么大乱子,安安稳稳的回来了。

圣人回紫禁城后,所有跟随去的皆有赏赐。

贾蓉风尘仆仆地回家后,果然见妻子已经在二门上迎着了。

簇拥着他进来后,雅诗伺候他宽衣沐浴,又着薄衫亲自给他搓背,

贾蓉回家一放松,多日的疲惫一涌而上,差点在木桶里睡着了。

雅诗唤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只得用手戳了戳他的手臂:“爷,回床上睡吧,小心着凉。”

贾蓉强打精神,爬上床,一下摊在柔软的锦被上,再也不想动了。

来来往往的丫鬟们都轻手轻脚的,唯恐吵醒贾蓉。

这一觉直睡了十几个时辰,等贾蓉醒来,发现外面天还是黑的,妻子不在身边。

他举目望去,原来她在榻上秉烛看书。

雅诗听到动静,一抬头,看到贾蓉炯炯目光,忙合上书笑道:“夫君醒了,”

说着叫锦瑟把一直在小厨房热着的粥拿上来。

雅诗笑道:“饿坏了吧?快起来先喝点燕窝粥垫一垫,我让叶嫂和晚秋轮流在厨房守着的,备着夫君随时醒了吃东西。”

贾蓉便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雅诗笑着揉了揉眼睛:“睡了一天一夜了,瞧外面天都黑了。”

贾蓉披上外袍,走到她身边,拿过帕子帮她擦眼泪:“这又是怎么了?我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往年秋狩都是这样安全的,五月那次是意外呀。”

雅诗忙道:“我知道的,只是夫君瘦了好多,这两月必定吃了很多苦。”

正说着,燕窝粥并几样酱菜来了,雅诗住了口,先陪着贾蓉吃饭。

粥还未喝完,点心跟着上来了,贾蓉吃了半饱,也就打住了。

吃好睡足后,贾蓉才有心情打量雅诗,真是越看越爱,就往她身上凑。

把雅诗羞成个大红脸,只得拉着他往床上去。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多日不见,自然想念。

贾蓉捧着佳妻的脸连连轻啄,惹得雅诗不住轻吟,

贾蓉顺着往下亲她脖子,亲着亲着发现妻子没有动静了,抬眼一看,她已经安详睡着了。

贾蓉心里一笑,知道她怕自己中途醒来,这两天没睡好,说不定这两月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思及此,又心疼她,贾蓉吻了吻她的娇唇,伸胳膊揽过她,又把她的手臂搭在自己腰上,二人相拥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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