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圣人转危为安,隔天便接见了来朝见的各家大臣,还留下了一些老心腹叙旧,这并不当什么事,但老圣人独独召见了薛宝钗,这一下,水程脸色愁苦,看着自己的皇后道:“朕这个好妹妹啊,怕是要给我惹事了。”
皇后妙目微横,她很想说皇上是活该,他自己要将这件事和薛家扯上关系,人家璩阳妹妹想躲都躲不掉,还想让她帮着说好话不成?不过皇后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道:“皇上不必担心,璩阳是个好孩子。”
水程点点头:“但愿吧。”
薛宝钗从老圣人那出来,手上拿着一封圣旨,水溶有些诧异,老圣人可是有两年左右没有传过正式的圣旨了,这一下是要做什么?
这边刚想问,薛宝钗就跟没看见他一样从宫门离开了,水溶挑眉,转头问身边的小顺子:“她这是忽略本王了?”
小顺子低着头,“回王爷,许是薛大人另有要事?”其实手里拿着圣旨,就相当于天使,在传急令的时候是可以见官不拜的,但薛宝钗能拿到什么急令?难道是给她哥哥的?
“有什么要事?”水溶说着扭头就要走,小顺子赶紧跟上,“王爷,您还要去给皇上请安呢。”
“皇兄就在那呢,什么时候都安,我去看看这丫头搞什么鬼,回来跟皇兄一并说了。”水溶说着就带小顺子出了宫门。
水溶刚到贾府,就看见宝钗将圣旨卷好交给了林黛玉,而那位一直清冷如莲的姑娘几乎是跳着抱住了宝钗,又哭又笑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咳咳。”水溶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王爷如此没有吸引力,他都在门口半天了。宝钗扭头,“下官参见王爷,未知王爷到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赖大也赶紧从院内跑出来,门房赶紧去通报,谁能想到这位华服公子,是当今王爷,果然天家人物生的就是俊俏,贾府上下又是一片忙乱。
待等水溶看过贾母和贾政,又问询了贾宝玉几句之后,方才想起他过来是要问薛宝钗从老圣人那求了一道什么圣旨的,环顾四周,方才那两人已经消失了。
但看之前院内摆设香案,虽只有林黛玉一人接旨,这贾府上下总也要知道是什么事吧?水溶便笑问贾母为何不见薛林二人,他算是两人的哥哥,见一面也未为不可,却见贾母神色有异,顿时心中不定,难道说这老圣人真的给薛宝钗什么给贾府自保的东西了?
贾政也在一边,闻言疑惑道:“母亲,方才宝钗说的,可有什么为难之处?”贾政也是在提醒贾母,王爷在此,有为难之处也不当讲。刚才宝钗进府后手持圣旨,单独和贾母说了几句,贾母便拘着府内众人,尤其是贾宝玉,让宝钗和黛玉在前院单独宣旨,贾政也好奇,却也耳闻这圣旨是老圣人给的,恐怕有异。
“并无为难之处,只是——老身有些担心,我这两个丫头得萌天恩,终是她们的福分,只可惜不知道哪家门第能成她们的良缘之所。”贾母面带愁色,神情间却很是有些自豪。水溶讪笑,说起来,那林黛玉却是人间少有,薛宝钗也是难有其二,只是这两个姑娘委实不适合放在家中当主母,寻常人家又匹配不上,水溶一时也无言以对,更何况他王妃未立,想帮忙都帮不上。
“让王爷见笑了,老身年迈,本就喜欢想些儿孙喜乐之事,再不喜其他了。”贾母笑呵呵的看着水溶,这装糊涂的法子她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水溶笑着点点头,“今日贸然来访,本是小王不该,但见府内一派荣华之气,小王也是倍感欣慰,如此便不打扰了,待等日后得空,小王再来府上探望。”他本就一派文雅书生之气,更兼有皇家气概,如此和煦已经让贾府受宠若惊,谁又敢拦他,当下一窝蜂的将水溶送至府门,再三劝让才离开。
“这丫头跑的还挺快。”从贾府出来,水溶有些泄气,这正事没办,差点被贾府给拉着当了媒人,这俩姑娘他可不敢牵线,只怕以后也只有皇兄能赐婚的份。
“王爷,奴才倒是打听到了点什么。”小顺子凑近水溶耳边低语,水溶不由得咋舌,“这,难道是要做什么手脚?”饶是水溶一世聪明,也难以想到这保全之法不过是黛玉一时兴起,宝钗顺水推舟。
贾府内,贾母与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借口累了回房,鸳鸯扶着老太太进屋,一眼就看见屋里俏生生站着的两位佳人,一如皎月,一似艳阳,恍惚间竟然有些睁不开眼睛。
“老祖宗。”宝钗和黛玉齐齐行礼,贾母笑笑,由两人扶着坐下,鸳鸯端上茶杯后也退开来。
“玉儿,老身要谢谢你啊。”贾母先握住黛玉的手,然后又拉过宝钗的手,“宝丫头,老身更要谢谢你。”当年她对不住薛家,但薛宝钗能以德报怨,在如此紧要之时给她贾府一线生机,已经是大恩难报。宝钗微笑:“老祖宗千万别这么说,此法恐无法保全贾府上下,宝钗已经是愧疚至极。”做个顺水人情,以防以后贾府给她来一个升米恩斗米仇,宝钗还是算的很清楚的,何况这贾府上下,除了林家母女,还有那些无辜的姐妹,总不能让她们和书中一样落得凄惨之局。“只是难为了玉儿。”
“宝姐姐说的哪里话,难道我就不挂心外祖母了?”黛玉歪头,神色娇俏可人,显得一点也不担心那出巡之事。
黛玉这话说的清楚,她愿意配合完全是因为贾母,闻言,贾母的心里一片暖慰,抱着黛玉不愿意撒手,“我的宝贝玉儿,你和你娘一样,让人疼啊。”
宝钗浅笑,反正黛玉一路上都有薛家商号照顾,更有哥哥的那些同僚打点,最重要的黛玉是老圣人亲命出巡,身上有着老圣人的恩赐令牌,别说各省官员,就连皇上都不能说什么。黛玉代老圣人出巡,这是莫大的荣耀,也代表了贾府上下若非罪无可赦,皇上便不能轻动,宝钗一点也不介意让黛玉身边多几重保障,更不能让皇上清理四王八公的事影响了她家玉儿的心情。
时方才宝钗拿着圣旨,和贾母说的便是此事,黛玉出巡,一,为了给贾府添上一道保命符,二,为了安抚老圣人的病情,三,此事不宜广而告之,毕竟此时掌权的事皇上而不是老圣人,也不能让贾宝玉知道黛玉要走,至少现在不行。
贾宝玉对黛玉虽然没有那般痴念,但他只要伤心落泪就要闹个人仰马翻,宝钗可不想这件事在板上钉钉之前被贾府传开。
贾母一一听了,顿时知道皇上要干什么了,而薛家已经转危为安,剩下的,贾母不得不承认贾府内没有好似薛宝钗一样的人物,哪怕连一个有薛蟠那样蛮横本事的都没有。贾母想到之前敏儿和自己说的话,如此串联起来饶是贾母历经风雨,也觉得羞愧难当,他们在薛家有危之时袖手旁观以求自保,人家却在为难过后立刻想着如何拯救他贾府上下。
宝钗被贾母的几滴老泪弄得手足无措,急急忙出去给黛玉宣旨。
贾敏想让薛家母女留到元春省亲后再走,宝钗也想看看元妃省亲的盛状,但无奈水溶亲自到府,要她准备一下一起回衙门。
“妹子,王爷他是不是,真的有意娶你为妃?”薛蟠觉得水溶未免太关心了点,之前就听说这王爷一路追着他妹子到了贾府,今次又要宝钗和他共乘王府大船回衙门,虽然路上会快一点,但怎么都觉得不对啊。
宝钗扶额,“莫说现在他算是我的义兄,就是没有这层关系,他也断不敢娶我为妃的。皇上也不会允许他有一个能够上朝的王妃。”事关朝事,水程才不会冒这个险,何况他本就对宝钗的想法有些忌惮。
“王爷都不敢,难道只有皇上敢娶你了?”薛蟠自顾自念叨着,脑袋上被宝钗和薛母一起重锤,“你个猪脑。”宝钗气苦,“我乃皇上认下的义妹,当朝郡主,四品官员,皇上纳我为妃,他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要是敢在外面胡说一句,我——我就,大过年的不说这不吉利的。反正,我会让薛成时刻盯着你。”宝钗说一句敲一下,说到最后不解气,直接在薛蟠手臂上拧了个三百六十度,薛蟠无声干嚎,他都不敢喊,因为只要一喊身后老娘绝对会再给他一下。
“我这也是关心你的婚事。”这几天薛蟠被老娘几次提醒要相看娘子,他一个混世魔王,竟然被问的害臊了,偏偏他老娘还不信,但闲下来,薛蟠也想起来自己妹妹还没有个着落,这都快十八了,再不嫁人怕不是要成了老姑娘。
一提这个,薛宝钗看看一样一脸为难的母亲,若说她喜女不喜男,恐怕一时半会儿的薛母接受不了,便只调整了表情,认真道:“我既为官,又为郡主,除非国事所需便不会婚嫁,而以我的能力,皇上将我外嫁必不放心,其他人若是毫无成就,亦或是成就低于我,此生也必艰难。故而,母亲只要给我挑一个好嫂嫂,辅佐大哥,主持家务,帮您分忧,更要与大哥相敬相爱,就当是替我过一份最好的人生。”
薛母自上次宝钗含糊自己的婚事,便已经有所察觉,此时又听宝钗无意也不能与皇家结亲,又不忍女儿草草择婿困苦一生,便只能让宝钗一女子之身,为家为国,薛母不由得泪下。宝钗戳了戳薛蟠,她除了哄黛玉拿手一点,其实她很不会哄女人不哭,不然前世那些被她因公忘私的女友也不会哭着离开,想找一个心意相通的人实在是难啊。
薛蟠双眼之中也通红,若不是自己不经事,妹妹又怎会如此,更牺牲了一生的幸福,他若再不懂事,岂非太过辜负。
宝钗看看这母子二人,她还是抓紧走吧,去衙门也比在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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