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艳阳天,春暖花开,宝钗和黛玉一道出门赏桃花。
“也不知香菱有没有回到她的姑苏老家。”黛玉走着走着突然道。
宝钗算了算日子,道“应该快走到姑苏了,说不定今日就能下船了。”
“那也不知道香菱和她母亲能不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黛玉忧愁,要是香菱的父亲还在就好了,也不至于两个女人孤苦无依,连个顶事的都没有。
宝钗看她担忧,觉得她有一些担心过度,就开解道“肯定会的,我哥哥已经托人照顾了。而且你不是也让林姑父和姑苏的熟人打招呼了吗?”
黛玉听了这话,心里舒服多了,但是没一会又愁道“可是谁都有自己的事忙,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时间,能不能都用心照顾香菱。”
宝钗听了黛玉的担忧,直摇头,道“你担心的实在太多了,香菱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有自己的主意,还有她母亲平时在身边提点,肯定要比在京城当丫头强得多吧。”
黛玉听到丫头,想到薛姨妈,就问“姨妈最近怎么样,可还埋怨香菱。”
“早就过去了,她就是不舍得香菱,香菱能和母亲团聚,她也是开心的。”宝钗回道,“现在没事就跑姨妈,老太太,凤姐那里坐坐。还算开心。”
黛玉听了,心里总算是又松了一口气,不用那么愧疚。
闲来无事,宝钗提议去探春那里坐坐,走到秋爽斋门口时,看到有两个丫头在门口说话,有一个瞅着特别像王夫人房里的金钏儿。
探春见宝钗,黛玉进门,赶紧叫道“宝姐姐,林姐姐来了,快点过来看看我买的桃花,怎么样?”
宝钗进屋就看到,探春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桃花,笑道“怎么买这么多?”
黛玉拿着一支拇指长短的桃花枝,不解的问道“像这种,你打算摆在哪里?”
探春看见,笑了,道“这种是花农修剪下来的,奶妈买来是用来做桃花糕的,不是用来摆房里的。”
“我说呢,你怎么买了一桌子的长长短短,短短长长的桃花,原来不只是要看。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做桂花糕了。你会吗?”宝钗笑问。
探春找出一支看起来十分不错的桃花,道“我本来是让奶妈去采几支桃花,摆屋里,添几分生机。谁知她去了,看见一地修剪的桃花,觉得可惜,就给了几个铜板,抱了一堆回来,进门时还吓了我一跳。是奶妈想做桃花糕,不是我。”
黛玉听了,突然道“我以前总以为这花谢了,就会被人遗忘,会掉进泥土里任人踩踏,失了本有的美丽和贞洁,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用处,看来,我以前想的实在是太狭隘了。”
宝钗听了,笑道“你就是想的太多了,这世上的东西本来都有它自身的用处和缘分。”
黛玉听了点头,探春听了摇头道“多大的事儿,还值得你们想这么多。”说着让人把桌子上的桃花都抱去小厨房,自己挑的一支摆在了花瓶里。
宝钗,黛玉听了都是一笑,自顾自的喝茶,来的多了,很多不必要的规矩也就免了。
宝钗喝着茶,突然想到自己进门看到的那个丫头,就问“我刚进门时好像看到姨妈身边的金钏儿了,是金钏儿吗?”
探春道“是她,凤姐姐新买的丫头,总是在环儿屋里不老实,换了几个也没个可心的,太太知道了,就把金钏儿给了他。”
黛玉听了道,“这新丫头不是从凤姐姐抄家时就换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挑到合适的?”
宝钗道,“可能是环兄弟总是出门去学里,在屋里的时候少。”
探春笑而不语,她怎么能说,是赵姨妈不知安了什么心,死皮赖脸去找太太求的。
黛玉和宝钗都是知道金钏儿和宝玉的一段是非的,不知道该怎么样给探春提个醒的。
黛玉向宝钗使了个眼色,宝钗眼珠一转道“那太太可真是疼环兄弟了,三妹妹不知道,太太以前可是想把金钏儿放进宝兄弟院里当大丫头的,后来还是宝兄弟不同意,太太又看麝月是个安分老实的,也能管得住怡红院,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宝钗特意加重拉长了“宝兄弟不同意”几个字。
果然,黛玉听了就配合地问,“宝玉为什么不同意,我记得他以前不是挺喜欢金钏儿的吗?”
探春也有此疑惑,道“可是她哪里冲撞了宝哥哥。”
宝钗摇头,道“这个不知,我只是听姨妈讲,不知从哪一天,宝玉去姨妈那里时再也不让金钏儿伺候了,姨妈问宝玉原因,宝玉只说金钏伺候的没有彩霞好,他喜欢彩霞伺候,后来姨妈提出让金钏儿去宝玉院里,宝玉死活不愿意,姨妈也只能作罢。”
黛玉道“这可真是奇了,我说好长时间也没有宝玉提过太太房里的美人金钏儿了,也不知这样一个美人,怎么就遭了宝玉的不满。”
宝钗道“不知道,不过姨妈特别喜欢金钏儿,说她知理,从不和宝玉拉拉扯扯,是个懂事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不招宝玉喜欢了。”宝钗故意把“拉拉扯扯”四个字说出来。
黛玉当场就笑了,探春也想起自己很久以前经常看到宝玉去吃金钏儿嘴上的胭脂,就有些猜疑。
等宝玉走后,探春叫来侍书,道“你去告诉环儿房里的招儿,让她这几日多注意一下金钏儿那个丫头。”
又过些时日,招儿趁金钏儿不在时来回探春“那个金钏儿姑娘真是个不知羞的,总是抢着照顾环三爷,好像就她一个丫头会照顾人似的,而且三爷好像很喜欢她照顾,这几天晚上伺候,三爷都是让金钏儿来的。只让我们在旁边打打下手。”
探春听这些,有些不快,但是也没什么不合规矩的,就问“那她平时对你们怎么样呢?”
招儿想了想道“还好吧,总是姐姐妹妹的不离口,也没和谁红过脸,就是大家还是不怎么喜欢她,可是三爷喜欢。”
探春皱眉,这样看,这个金钏儿没有什么问题,可是没问题会值得宝钗特意提醒自己吗?
招儿见探春皱眉,觉得自己办事没让她满意,一时不敢说话,探春见她这样子,心中不喜,让她下去了。
探春再三思虑,还是觉得宝钗不会无中生有,就道“侍书,你找个理由让桂嬷嬷去环儿那里伺候两天,帮我看看这个金钏儿到底怎么样。”
“姑娘,依我看,这个金钏儿真是一天都留不得”桂嬷嬷气道“人前装的一副一心为主子的模样,总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与环哥儿眉来眼去,拉拉扯扯,幸亏那天我留了个心眼,故意背过身去,又悄悄回头,这才看到她拉着环哥儿的手不放。”
探春皱眉,道“嬷嬷可看清了。”
桂嬷嬷连连点头,道“不怕姑娘吵我,我自看到那一幕,就特意上了心,只要屋里没有其他人,我都悄悄从门缝里看看,看到好几次她与环哥儿拉拉扯扯了。”顾忌探春还未出阁,他没好意思说都坐腿上搂搂抱抱了,啃胭脂了。
探春听了,直缠手帕,一脸为难。
桂嬷嬷看探春不开口赶金钏儿出去,有些不满,就道“姑娘,咱环哥儿今年刚满十三岁,小着呢,可不能让人这么给祸害了,姑娘还是快把这个狐媚子赶出去才好。想当年袭人敢勾搭十三岁的宝玉,可是让太太直接打了板子,赶了出去,姑娘可不能不顾忌环哥儿的身子骨。”
探春见桂嬷嬷埋怨自己,当即就想训斥,可想起这是贾环的奶娘,只得解释道“我知道,桂嬷嬷,可是这金钏儿是太太喜欢的,太太觉得好这才拨给环儿。这么称心的丫头到环儿房里才一个多月,就被赶了出去,你让太太心里怎么想我和环儿。”
桂嬷嬷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考虑不够周到,可是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任不管啊,就道“那姑娘想想办法啊,咱环哥儿好不容易如此上进,可不能让个狐媚子祸害了,要知道这个年纪的哥儿最容易被迷了心智,当年大老爷就是这个年纪沾了女人,才这么多年戒不掉,被老太爷老太太嫌弃,赶得远远的。”
探春见桂嬷嬷催自己,心里更着急,可是她得好好想想办法。就找个理由,打发桂嬷嬷回贾环房里,自己静一静。
探春把所有可以赶金钏儿出府的人想了一遍,贾政,王夫人,宝玉,老太太,最终还是选了宝玉。
探春看宝玉听了一直不应声,心里有些忐忑,就道“宝玉哥哥,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找你的,太太一直很信任金钏儿,才把她给了环儿,谁知这个金钏儿竟然辜负太太的一番心意,与环儿拉拉扯扯,这事要是再晚几年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环儿还小,我实在是不想他小小年纪,就沾上恶习。”
宝玉自然知道金钏儿的一些心思,以前只知道她对自己有些说不出口的想法,没想到现在又把主意打到贾环的身上,他也不高兴。可金钏儿毕竟是自己母亲身边的丫头,若是自己随意处置,也不好。就道“三妹妹说的极是,可是金钏儿现在在环儿房里,我要是处置的话,环儿定会怪我,我觉得三妹妹还是交给太太,让她自己处理最好。”
探春见宝玉不愿意帮忙处理金钏儿,也能理解他的顾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采取一些迂回的手段。
于是探春点头道,“是要交给太太的,只是我们一面之词,我怕太过于单薄,就想着我去告诉太太的时候,宝玉哥哥,可以随后就到,也帮妹妹说上几句,让太太能够真的相信我的话。让太太知道,金钏儿实在不适合再伺候环儿。”
宝玉听了,觉得这个没有问题,反正不过是实话实说,谈不上帮忙,就应了。
第二天,探春就趁宝玉去请安之前,带着桂嬷嬷去了王夫人处,王夫人听了,果然不信,直问探春真的假的。
探春也不回答,只道“太太,这个我不清楚,只是听桂嬷嬷一说,觉得事关重大,赶紧带嬷嬷来回禀太太。”
桂嬷嬷也按原来想好的说辞,道“太太,三姑娘还是一个闺阁中的女儿,哪能知道这种事儿,这个金钏儿表里不一,我怕姑娘脸皮薄,说的还都是好听的,更过分的我都没敢脏了姑娘的耳朵。”
王夫人看探春低了头,红了脸,信了几分,道“既如此,你把环儿叫来,我问问。”
桂嬷嬷应了去叫贾环,一会儿宝玉来了,王夫人想起宝玉最近对金钏儿不理不睬,心里不由想这金钏儿莫非也勾搭过宝玉,才惹得宝玉疏远了她。等会也要好好问一问宝玉。
等贾环来了,王夫人让探春出去等,自己亲自问宝玉和环儿两个人。过了好久,才被王夫人叫回去。
王夫人看探春回来,就冷声吩咐道“这个金钏儿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勾搭了宝玉不成,就去勾搭环儿,我真真是瞎了眼,才觉得她是个好的,你让她收拾收拾,赶紧让人领走,别让她脏了咱贾府的院子。”
探春看王夫人一脸怒气,贾环一脸愤恨,宝玉一脸尴尬,就知道这事解决了,心里一松,忙应了就去安排。
可怜了,金钏儿被赶出府时,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还跑到王夫人面前哭诉,谁知王夫人现在正为她勾搭宝玉的事怒火中烧,上去就跺了她一脚,又让人打了二十大板,才扔了出去。
望着贾环看着金钏儿被赶出秋爽斋的背影,探春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凡是不能拿到人前的事情,都要好好问一问自己也样做,到底对不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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