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边,周明月回去之后,便立刻去往太医署。
太医刚刚忙完,见周明月过来,立刻相迎,“公主。”
周明月给周喜递了眼色,周喜会意,捧着手中的匣子上前,道,“太医,这是公主寻来的人参,等宋大人病体痊愈,还请您帮他调养身体。”
“公主放心,臣定会竭尽全力,将宋大人的身体调养好。”
周明月“嗯”了一声,又问,“宋识呢?”
太医道:“公主来的正巧,宋大人刚醒来。”
说着,便将周明月引入内室。
周明月进去一看,果然见宋识已经醒来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病恹恹地倚在床上。
宋识见她进来,忙要起身下地行礼,被子还未掀开,周明月便喝住他,“你干什么?”
宋识道:“臣给公主行礼。”
“你伤还没好,今日便先免了此礼。”
太医跟在周明月身后,听到这话,也立刻上前一步,劝道,“宋大人才刚醒,大病未愈,还折腾做什么?就听公主的吧。”
宋识收回手,他仰头看着公主,目光有些迷茫,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周明月对上他的视线,声音放轻,身上的威严似乎也消失了,“在看什么?”
宋识:“那日围猎公主可有受伤,伤害公主的刺客可抓到了吗?”
太医一直站在旁边,躬腰垂头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见公主许久都未开口,一抬头却见公主看着自己,猛然回神,恭敬道:“卑职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公主和大人请便。”
周明月点了点头,周喜殷勤道:“奴才送太医出去。”
等房间中只剩下两个人时,周明月这才寻了个椅子坐下,她姿态轻松,没了刚刚威严的样子,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娇憨,问,“我还没问你呢?你那天为何要救我?”
宋识脱口而出:“公主有难,卑职自当以身相救。”
周明月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他给出这么一个答案,“就这样吗?”
宋识看着她,有些不解,“公主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
周明月见他一脸茫然,忽然止住了话,“没什么。”
她眉头微皱,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宋识并不知道好端端的她为何突然生气,但还是记挂着刚刚的问题,便又问了一遍,“公主那日没受伤吧?”
周明月摇了摇头,“没有。”
宋识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床榻上,道,“没有就好。”
周明月见他如此,心中觉得有趣,突然起了心思逗逗他,“怎么?你为何这么关心我受没受伤?这对你很重要吗?”
宋识点了点头,“自然。”
周明月又轻松起来,嘴角含笑,“为什么?当日在场的不止我一人,为何不见你去关心他们?”
宋识哑然,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思索道,“公主是万金之躯,身体娇贵。况且我是公主的夫子,夫子关心学生,实乃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公主为何如此相问?”
周明月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哼了一声,骂了句,“呆子。”
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脸上的表情生动,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既然你已经醒了,便好好养伤。这几日暂且不用给我授课了。”
宋识不明白自己为何被骂,正沉思着,听她这样说,忙道:“这怎么行?公主的课业不可落下。”
“一切等你伤好了再说。”周明月皱了皱眉,“你若是觉得耽误了我的进度,便要好好养伤,尽快好起来,早日为我授课。否则的话,莫非你想和那杨知礼一样?让我再重新找人来。”
宋识:“自然不愿。”
“那就好好养伤。”
围猎那日,宋识本想找周明月辞去夫子的职位,但如今受了伤,公主又来看望自己,不知道为何,他又不愿意将辞去夫子职位了。心中还在隐隐庆幸,幸好当日没有说出口,否则今日定会后悔。
他垂头恭敬道,“是,宋某都听公主的。”
“这还差不多。”周明月哼了一声,这才迈开步子,“走了走了,你先好好养伤,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恭送公主。”
周明月出去的时候,周喜正等在门口,见周明月出来,忙问道,“公主,可是要回去了?”
周明月望了一眼天,问,“阿离的案子是不是该审完了?”
“两个时辰了,应该差不多了。公主可要去看看?”
周明月抬了抬下巴,“我们过去看看再说。”
周喜扶着她上了轿辇,又高声道,“走,去诏狱。”
轿辇缓缓起步,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诏狱外,轿辇落下。
周喜先是问了一通诏狱的侍卫,得知阿离还在审问,便小跑道周明月的轿辇旁边,“里面不太干净,公主千金之躯,还是别进去了。不若将阿离姐姐唤出来回话。”
“无妨,不过是一些宵小之徒罢了,本公主不惧。”说着,她抬腿缓缓下了轿辇。
诏狱昏暗,只有零星一个壁灯挂在墙上,像是幽幽的烛火,两旁都是牢房,里面关押着犯了重罪的人,有些奄奄一息,有的听到动静疯狂扑过来扒住栏杆高喊,“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狱卒握着刀鞘敲了敲栏杆,喝道,“都老实点,瞎嚷嚷什么。”
地上都是干涸的血,周喜手中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走在周明月前方,“公主注意脚下。”
周明月还算镇定,她扫过牢房中的众人,面色不变,直直往前走去。
阿离还在审讯室中,达木汗被绑在架子上,身上道道伤口往下滴着血,他的头耷拉着,已经看不出生死。
周明月到的时候,阿离正在吩咐一旁的狱卒,“上冷水,把他泼醒。”
论审讯的手段,阿离有千百中,只是达木汗太难缠,看着是个孬货,进了诏狱,却又一句求饶的话都不说。
周喜看了一眼面目全非的达木汗,“嘶”了一口气。
这些伤,他光是看一眼都疼。
阿离听到动静,抬眼看去,便见到公主站在诏狱门口,她回去后沐浴过了,换了一身火红色的衫裙,上面金线绣着百花扑蝶。她眉眼沉静,见阿离看过来,朝她淡淡一笑。
阿离将手中的鞭子放下,“公主怎么来了?诏狱脏乱,公主不该进来的。”
“无妨,阿离不是也在这吗?”
她迈步往里面走,看了一眼血肉模糊的达木汗,在审讯室中凳子坐下,问,“如何了?他肯说了吗?”
“属下无能,达木汗至今还不肯招认。”阿离站在周明月身边,恭敬地说道。
“那就继续审。”周明月语气淡淡,“我倒想知道,他的骨头能有多硬。”
两人正说着,狱卒掂着一桶凉水,走到达木汗旁边,从头浇了下去。
伤口碰到水,达木汗痛醒了过来,他甩了甩头,道:“你就只有这一点本事吗?也不怎么样嘛。”
周明月道:“达木汗,阿离手段多的是,就怕你承受不住。我劝你还是尽快说出来,否则的话,我要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达木汗听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才眯着眼睛仔细去看,他的眼上被鲜血糊满了,看不太真切,只能凭借声音辨认,他在脑海中搜寻这个声音,突然道:“明月公主?”
“大胆,公主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周喜大声喝止。
达木汗哈哈大笑,他的笑声粗狂,配上这一副鲜血淋漓的样子,看起来便有些可怖了。
周喜:“你笑什么?”
达木汗道:“我笑你们公主蠢,被人蒙在鼓里还不知道。”
阿离上前一步,长剑出鞘,“你找死?”
她飞身上前,快得让人看不清楚身影,只一息之间,手中的剑便已经横到了达木汗的脖子上方。
周明月倒是不恼,她“哦?”了一声,“何出此言?”
达木汗像是感受不到脖子上的剑,他大声笑道,“你不是想知道我背后的主谋吗?我告诉你,你永远也猜不到这个人是谁。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空荡荡的牢房中有些渗人,“你永远也猜不到,永远也猜不到……明月公主,你的身边藏着一条毒蛇啊。”
周喜听到这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弯下身,看着公主,小声道:“公主,达木汗已经疯了,他的话不要信。”
达木汗的话是真是假尚且不知,但他说周明月身边藏着一条毒蛇,便是要周明月去怀疑身边亲近之人,若公主真的信了他的话,将目光放在身边之人身上,便会中了他的离间计啊。
周明月没说话,只淡淡道:“阿离,这个人已经无用了,便交给你全权处置。”
说着,她站起了身,朝外面走去。
审讯室内又寂静下来,只远远传来阿离的一声,“是。”
不多时,牢房中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许多囚犯听到,不禁心中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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